69.攤牌(上)

又到星期一, 意味着新的拼命一週的開始,不過,熱烈的除了工作熱情似乎還有別的一些什麼, 比如八卦。

經過了週末兩天的分別, 實驗室裡的甲和乙從剛進門開始就腦袋湊在一起, 手舞足蹈外加眼神亂飛, 那架勢恨不得化成連體嬰。

一般來說, 這種茶餘飯後的八卦只限於那些日常生活曝光與公衆面前,靠閒來無事的炒作提高知名度的明星大腕兒們。不過,連歐洲某兩國領導人會晤時說句悄悄話都成了曖昧信息的今天, 似乎談談身邊朋友的糗事也不足爲奇。

某才子言,要的就是這種娛樂精神!

甲:哎, 你看了昨天的blablabla八卦雜誌沒?(自己都知道是八卦雜誌還信)

乙:昨天逛了一天街, 累都累死了, 哪有時間看那啊。

甲(痛心疾首加恨鐵不成鋼狀):這麼大的新聞你怎麼能不看呢?

乙:怎麼了,怎麼了?是911了還是世界大戰啦?

甲:提那麼血腥的玩意幹嘛, 掃興。我告訴你啊,羅氏企業總裁,那個羅錚陽和blablabla集團的千金訂婚了。

乙(思索狀):羅錚陽?這個名字聽着怎麼這麼耳熟呢?

甲(嫌棄狀):廢話,豬腦子,就是那個誰嘛, 咱實驗室那個……

乙(恍然大悟狀):哦, 哦……啊?凌雙不是已經和他那什麼了嗎?

甲(高深狀):切, 這你就不懂了吧, 羅錚陽是誰啊, 年輕有爲,英俊瀟灑, 風流倜儻,本市黃金單身漢排名No.1,怎麼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花花公子的調劑品罷了,更不用說還是一棵歪脖子樹。

乙(竊笑):說什麼呢,什麼歪脖子樹,咱凌雙好歹也算是清秀佳人一枚。

甲(惋惜):那倒也是,你說當初林師兄費那老大勁兒追她,她愣是不肯,現在後悔了吧,可惜世間沒後悔藥賣,人林師兄也名草有主了。

乙:凌雙也夠可憐的,就這麼被拋棄,難怪前段時間生病了。

甲(驚慌狀):人來了,別說了……

凌雙一臉漠然的走進來,放下包,和衆人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後,便開始着手準備實驗,戴上一次性PE手套,配試劑,滅菌……有條不紊,不落下一個步驟。似乎並沒有聽到那些流言蜚語。

倒是一旁的小胖師兄郭曉冬滿臉的不平,他粗聲粗氣的指使剛纔八卦的兩人:“沒事幹洗試管去!”

一陣哀嚎聲過後,兩人不情不願的挪到水池邊嫌惡的沖洗試管上沾的大腸桿菌,間或狠狠地瞪埋頭做實驗的凌雙一眼。

凌雙不動聲色,並不代表她一無所知。事實上,昨天在書店逛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收銀臺旁邊擺着的報紙。

不起眼的小報被人抽出來放在了最上面,很大幅的照片,她不想看見都不行。

其實也難怪,作爲B市首屈一指的商業傳奇,羅氏企業的一舉一動都算得上大事情,更不用說是羅氏現在當家人的終身大事,再加上女方的後臺是有意入駐B市的國際大公司,而雙方聯姻之後勢必掀起B市商界的大風浪。這樣說起來,一個訂婚宴就可以佔據頭版頭條也不爲過。

照片裡的男女很般配,男的自不必說,女子的長相甜美,嬌嬌小小,一看便是個招人疼的千金小姐,只是不是李佳悅。這無疑讓她很是納悶了許久,明明一個多月前她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時,還是郎情妾意的模樣,怎麼一眨眼便物是人非了。

也許這纔是有錢人家慣常運作的遊戲,只是她最近纔看明白了一些,真正的看山不是看,看水不是水,捉摸不透。

不過她也只是惆悵了一陣便不去想,她已經抽身而出,再怎樣也是別人的事。作壁上觀原來也甚是有趣。

坐在電腦前寫實驗總結,她再一次犯了難,自上次毫無前兆的從羅錚陽那裡離開後,很多紙質的資料文獻便沒再取回來。

拉開桌子右邊的抽屜,燈光沿着桌子邊沿的陰影打進去,慢慢露出一把閃着銀色光芒的鑰匙,她猶豫着抓在手中,鑰匙上凹凸不平的邊沿硌疼了手掌。

羅錚陽已經訂婚,這似乎是他們可以淡然處之的良好契機。

第二天上午,凌雙特地向老師請了假,走在那一段段她刻意遺忘了三十多天的路線,兜裡揣着那把本應不再屬於她的鑰匙。

上午十點左右,羅錚陽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在公司裡兢兢業業的做他的老闆,這個時侯回家會避免兩人見面的尷尬。而且,過去的那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一個城市裡的兩個人竟然沒有一次偶然的碰面,不能不說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而今天,凌雙相信好運還會繼續降臨在她身上。

所以,在她試着敲了幾下門之後,聽到裡面預料中的悄無聲息時,說不清楚心裡涌上的到底是慶幸還是失落。

開了門進去,空無一人的大房子給人一種冷冷清清的感覺,風尋找到出口,便從開着的窗戶吹進來,穿過客廳,本來垂在兩側的窗簾被吹得高高揚起,下緣翻飛成一朵層層疊疊的蓮花。

屋子裡收拾的整整齊齊,沒有顯出一絲凌亂的痕跡,一切都還和她離開時一樣。花瓶裡插着相同的花束,窗前擺着的小塌上還有她學習布藝的初級產品,只是本來成對的抱枕少了一個,藍色的還靜靜的躺在原地,而粉色的卻不知去向。

凌雙忍住不去想那代表女方的小麥兜是不是因爲礙眼被某些人扔到了垃圾堆,只想着儘快拿回自己要的東西,然後離去。

她沒有去書房,因爲那裡總是羅錚陽呆的多,爲了不打擾他,凌雙便習慣於將那些資料放在臥室,在牀上舒舒服服的看。現在只希望羅錚陽沒有將她的資料收起來當做廢物扔掉。

用了大力擰把手開門,卻沒想到臥室門只是虛掩的,於是,凌雙進去的姿態便有些跌跌撞撞。氣息還沒有平復,當看到單人沙發裡的那個人後,她很不鎮定的驚呼了一聲。

羅錚陽只穿着睡衣,上面兩顆釦子沒有系,露出性感的鎖骨。姿態慵懶的靠坐在沙發裡,臉色有些蒼白,伸着雙腿,手裡捏着一隻高腳杯。整個人可以說是頹廢和優雅的完美結合體,而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膝上那隻粉紅色的麥兜抱枕。

聽到門口的聲響,盯着杯子裡金黃色液體的視線轉了過來,看到愣在門口的凌雙,眸子裡的驚詫一閃而過,便重新恢復了平靜。

凌雙捂着胸口,半響,才呆呆的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兒?”

羅錚陽正將杯子放在脣邊,聽到她的問話,將杯子輕輕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才轉頭對上她,面無表情,“這句話應該我問你纔對吧,請問,我在我自己的家裡喝酒有什麼不對嗎?”

其實剛剛她被嚇到了,所以纔會不經過大腦把那句話說出來,而後馬上便後悔了,屋子裡是濃烈的酒精味道,顯然,招惹一個喝醉了的男人是不明智的。果然,羅錚陽一下子便抓住了她話裡的紕漏。

“哦,是這樣的,我想起我還有些資料沒有拿,正好今天有時間就過來了,”凌雙強裝鎮靜,無奈這理由連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憋足,自然越說越沒有底氣,“剛剛我有敲門的,你沒有聽到嗎?”

羅錚陽沉默着搖搖頭。

她訕訕的收回指着門口的手指,“可能你沒注意,”看羅錚陽還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她只好亮出那一把小小的鑰匙,“這把鑰匙沒來得及送回來,我就先用了下,正好你在,我走的時候留給你就好了。”說完她便傾身將那鑰匙放在小几上。

羅錚陽看都沒看那把鑰匙,調轉視線去看窗外,聲音越發的冰冷,“說得真好,誰知道我不在你會怎麼做。”

一句話堵得凌雙說不出話來,直憋得面紅耳赤,心下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他是故意要激怒你。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正色說,“我可以找一下我的東西嗎?”

羅錚陽視線掃過來,不置可否。

接下來便是沉默,羅錚陽自斟自飲,凌雙以最快的速度幾乎翻遍了臥室裡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還是沒有,凌雙頭上幾乎冒了汗還是一無所獲。最後只得求助於一邊的羅錚陽,“你有沒有見過我的資料?”

羅錚陽嘴角扯起譏誚的弧度,似乎她問了一個愚蠢不過的問題,“沒找到嗎?我沒見過,可能是鐘點工過來打掃時收走了吧。”

“什麼?”凌雙立刻覺得頭都變大了,可羅錚陽是個有潔癖的人,東西很不喜歡被無關的人碰,更何況是臥室。她靜靜看着羅錚陽漠然的表情,隨即冷靜下來,“明明放在抽屜裡的東西怎麼可能被無緣無故的收走,你不會請了這麼沒有職業操守的鐘點工吧。”

“怎麼?那你的意思是我藏起了你的東西嘍?”

“我沒那麼說,只不過,希望你見過的話能幫我找出來。”凌雙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心平氣和。

“沒見過。”羅錚陽又換上那副冰冷的面孔,還是這麼一句。

他漠然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凌雙,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東西就是被他出於某種不良居心藏起來或者處理掉了,她用力咬着脣仍然沒能阻止衝到嘴邊的話,“羅錚陽,你太不可理喻了!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不痛快嗎?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就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如果靠耍這樣的小把戲就能讓你心裡高興的話,好,我讓你如願,那東西我不要了!”說完,她便準備轉身離去。

然而,還沒等她邁出一步,便被一股大力拉得轉了一個圈,狠狠地摔在了牀上。被放開的手腕通紅一片,火辣辣的疼。

羅錚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身,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看她,離得近了她才發現,他眼睛裡都是紅血絲,“胡亂咬人很過癮,啊?我不可理喻,我無理取鬧!那你來告訴我,現在是誰一聲不吭的就闖進了我的家,在我的面前肆無忌憚的翻亂我的抽屜,掀翻我的牀單?你口口聲聲說我藏起了你的東西,有什麼證據?你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

羅錚陽最後一句陡然拔高的聲調讓凌雙嚇得一個哆嗦,甚至忘了掙扎。

他頓了一頓,稍微退後一步,靠在沙發扶手站住,冷笑一聲,“不要以爲我不說話便代表只有你有一張嘴。你身上帶着我家門的鑰匙,你說你只有今天來,可是誰相信,誰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來過多少回?誰又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早已將東西取走,卻非要賴在我身上。”

和他的距離遠了,凌雙才緩過一口氣,忽然意識到和一個男人躺在牀上談判確實不算是一個明智選擇,急忙站起來,勉強鎮定的說,“我確實是第一次來,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東西我本就不應該來找,是我太天真,”她咬了下嘴脣,終是沒有勇氣擡頭看着他,便低低的說了一句,“不管怎樣,我要走了。”

然而,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羅錚陽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他長臂一伸便留住了她離去的腳步,她也耐心耗盡,回過頭死命掙扎起來,推打着他要靠過來的胸膛,羅錚陽順勢一倒,他們便雙雙跌坐在那張單人沙發裡。

羅錚陽坐着沙發,她則坐在他腿上。本就曖昧的姿勢,加上窄仄的空間,她的臉轟的一下變紅透了。

不知所措之餘,凌雙嘴裡慌亂的叫着,“羅錚陽,你要幹什麼,你放開我。”

想要撐着他的肩膀站起來,他卻將她的雙手拉下來反剪在身後,另一隻手擡起她的下頜,在她而後吹着熱氣,低啞的出聲,“我的小雙雙,既然來了,這麼急着走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