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錯過

那天以後, 羅錚陽便沒再回來。

其實,他甩門而去的那一刻,她便後悔了。這件事情裡, 她畢竟是有錯的, 而羅錚陽知道自己被騙了, 而且還是被兩個女人騙了, 心裡一定不好受。

她本該和和氣氣的解釋, 和他溝通,而不是那麼激動的。可是,一想到他那麼在意的是因爲另一個女人, 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顫抖。

現在她自己都被那些犀利的語言和尖酸刻薄的語氣嚇到,女人嫉妒的嘴臉最醜陋, 她已經開始相信這句話了。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一遍又一遍的撥打他的電話, 裡面由最初的“正在通話中”轉變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相同冰冷的機械女聲讓她的心愈加絕望。

躊躇了許久, 還是決定再打他的辦公室電話。

“總裁他出差了,您有什麼事等他回來,我可以轉達。”還是那個聲音,不卑不亢,聽不出半分端倪。

她掛了電話, 有些頹然的倒在沙發裡, 又是出差, 這樣簡單而又實用的藉口, 堂而皇之的將她未出口的請求堵得嚴嚴實實。

她還記得那個漂亮女秘書精緻妝容下的笑容無懈可擊, 但打量她的眼神中的質疑卻是毫不掩飾。而經過這番折騰,相信他們公司上下也都知道她的卑微和乞憐。

絕境下人的心卻反而變得異常堅強, 凌雙就是這樣。

這裡是羅錚陽的家,裡面有他所有的東西,他一定還會回來。抱着這樣的信念,她請了假幾乎呆在家裡不眠不休的等待。

打開電視,抱着一對兒抱枕,坐在沙發裡,保持着相同的姿勢,一坐就是一天。

電視裡的內容由早間新聞到狗血電視劇,到廣告,再到新聞,到黃金劇場,廣告,午夜新聞,直到再也沒有信號,屏幕上出現綠色的屏保。

轉身看看窗外,已經是月上中天,夜已深重。

恍恍惚惚的去拉窗簾,總是記不得過了幾天,有沒有吃過飯,而思索的結果就是更加疲憊,索性放棄,繼續窩回沙發裡。

疲憊到了極致,她仍然不敢回牀上去睡,甚至不敢閤眼,她怕自己短暫的疏忽就會錯過和他見面,解釋,和好的機會。她害怕一覺醒來,周圍他的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再也無處可尋。

日曆顯示已經過去了四天,凌雙的耐心也被磨的消失殆盡,她再也無法等待下去。再聽不到他的消息,她會瘋掉。

勉強用雙手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眼前還是一黑,等待這種眩暈過去,她意識到自己再不補充能量就沒辦法撐到見面的那天。

在冰箱裡翻了半天,總算找到一些香腸和麪包,也懶得加工,就那樣冷冰冰的吃到肚子裡。冷硬的食物滑過緊縮的食道,冷水的介入又讓這種下嚥稍微通暢,卻更加重了胃臟的負擔。

不過這樣也好,胃裡的不適總算讓神智變得清醒了些。

填飽了肚子,洗漱的時候,看着鏡子裡眼窩深陷,面色青白的女人,她有片刻愣怔,隨後才意識過來這便是自己,狼狽而憔悴。

不得不拿起扔在梳妝檯最裡面的粉底,遮瑕膏,隔離……只要是可以掩蓋自己丑態的化妝品,她都拿出來不管不顧得往臉上撲。

一切完畢,凌雙對着鏡子笑了笑,不愧爲是國際名牌,自己這種沒有任何技巧的塗抹,竟然也有了效果,儘管過分蒼白,但眼下的黑眼圈也如願的消失。只是,她臉上似乎只有黑白兩色,過於單調,於是她又搜尋出一支不知何年何月被壓在櫃底的脣膏。儘管時間有些長,但大紅的顏色已然鮮豔,正好符合她的要求。

依着脣形細細描繪,沒有經驗的她竟然也得心應手。

鏡子裡,蒼白的女人有一張鮮紅的嘴脣,凸顯的顏色讓她本來單薄的脣形顯得豐滿了許多,這樣的妝容竟然出奇的妖嬈起來,有一種淒厲的豔絕美。

這樣很好,總比她之前的鬼樣子強,凌雙試着勾起脣角,鏡子裡的人卻笑容僵硬,做作的厲害。無奈之餘,只得斂容,深吸了一口氣,幾天來第一次邁出這道門。

羅氏的大廈和想象中一樣奢華壯觀,甚至更甚,但凌雙沒有心思欣賞這些,漂亮的前臺小姐用電話和上級溝通了以後,便禮貌的請她直接上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沒想到這麼容易便可以通行,多少讓她有些意外,進了電梯後便開始惴惴不安,因爲她本來想要在等待的過程中慢慢琢磨見到他的措辭,這下完全沒有了時間,讓她感到措手不及。

電梯門外,早已站了一位精幹的白骨精,盤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剪裁得當的緊身西裝短裙。見了她馬上露出標準的職業微笑,側身彎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淩小姐,請這邊走。”

凌雙忙不迭的點頭,緊緊跟着,偌大的樓層竟然沒有多少辦公人員,高跟鞋踩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她們進了一間較大的辦公室,玻璃制的隔間,進門之前,凌雙看了一眼旁邊關着的那扇貌似很奢華的黑色大門,那裡的裝飾設計風格似乎纔是這裡的權利重心。

“淩小姐,請坐,”進門之後,白骨精又客氣的請她落座,還周到的接了水放在她面前,在接到她疑惑的目光後,坐在她對面瞭然的微笑,“我是總裁的首席秘書,淩小姐可以叫我Linda。”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羅錚陽最得力的助手Linda,難怪如此的精明,她的一個表情人家就能猜透其中代表的含義。想到之前無數次的電話騷擾,凌雙不禁有些赧然,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是熱水,暖烘烘的讓她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上。心下一暖,爲對方的貼心感動,真誠的笑笑,“Linda,你好。”

就這麼一瞬間,Linda便喜歡上了眼前的女子。她本以爲總裁看上的女人都是那種豔麗妖嬈的女子,沒想到會是這樣單純的一個女孩,那個淡淡的笑容裡是不加掩飾的真誠坦然。同樣,她秀美的容顏裡化不開的哀傷也是那麼的明顯,即使上了妝也無法遮蓋,加上過於瘦弱的身形,尖尖的下頜,都讓身爲旁觀者的她也被感染。

觀察到她總是不停地看向旁邊的總裁辦公室,Linda也不想要和她兜圈子,和什麼樣的人幹什麼樣的事,這個單純的女孩子面前她也不好太圓滑。

“其實,總裁他不在。”Linda決定了便開口對她說。

“不在?那我……”渾身鬆懈下來的同時失望也涌上心頭。

“不過,總裁已經吩咐了我接待淩小姐,”看她重新擡起頭,大大的眼睛裡淨是希冀,Linda不由自主想安慰她,“他因爲公司的急事去了美國,走得有些匆忙,所以很多事情都沒得及交代。”

原來真的是出差了,凌雙大大鬆了一口氣,公事就好。

“總裁特意囑咐我通知淩小姐,他週五下午六點的飛機到機場。”Linda索性好事做到底,將總裁的行程徹底透漏出來。以她做了多年總裁秘書的經驗來看,總裁和這位淩小姐的矛盾只是暫時的,和好只是時間問題,這種討好總裁的事情做下屬的何樂而不爲呢。

“真的嗎?是錚陽他特意告訴我的嗎?”凌雙好像突然來了精神,不敢相信的迭聲詢問。

Linda不說話,只是笑笑。

她便直接理解爲肯定,於是急着站起來,幾乎要鄭重其事的鞠躬,“Linda,太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仍然是不卑不亢的態度,讓人覺得舒服。

“那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走了。”凌雙心裡恨不得立刻回家去將一切收拾好只等着羅錚陽歸來。

“好的,慢走。”看着凌雙邁着雀躍的腳步遠走越遠,Linda無奈的笑笑,希望這次她不是多管閒事,能撮合他們和好如初,等總裁知道了以後肯定又會對她大加讚賞。

當天晚上,凌雙躺在軟軟的大牀上,聞着旁邊枕頭上熟悉的男性氣味,終於安安穩穩的睡着了。

飛機緩緩降落在地面上,羅錚陽下飛機第一件事便是要打開手機,看着上面顯示的一排未接來電和信息,他滿意的笑了。

這丫頭沒讓他失望,看這不間斷的電話就知道惦記他惦記的緊。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一樣。

更加繁忙的工作過後,除了疲憊便是思念,蝕骨銷魂的思念深入骨髓,沒有了她軟軟的身體在身邊,聞不到她的奶香味,他幾乎夜不能寐,夜裡總是因爲伸出手臂撲了空而驚醒。

那天的怒火平息以後,他也仔細想了很久,實在覺得也沒什麼好爭執的,讓這些過去了的事情影響他們現在的感情生活真是沒有必要。這些瑣碎小事和他們眼前乃至未來的幸福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拿起電話剛準備撥回去,手機卻震動起來,他楞了一下,穩了下情緒接起來,“喂,李叔叔,是,我剛下飛機。”

“今天佳悅要去醫院複查,我恰好有個會走不開,你送她去吧。”

隔了許久,電話裡才傳來羅錚陽的聲音,“好吧,現在我過去接她。”

羅錚陽放下手機,有些無奈,好在凌雙並不知道他今天就回來,等送完李佳悅直接回家給她個驚喜算了,還不知道那丫頭又怎麼高興呢。這樣想着,他的心情也慢慢轉好,鑽進機場人員幫他開過來的車裡,快速駛離。

他走的太急,沒看見,後視鏡裡有一個女孩子跟着他的車子跑了很遠才氣喘吁吁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