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情敵相見

這樣一糾纏, 兩人便都沒了精力去顧別的。

□□當前,一切雜亂瑣事統統讓路。

又到了晚上的時候,羅錚陽背痛得厲害, 也不敢再造次, 只是趴在牀上, 乖乖讓凌雙給他上藥。

睡覺時, 羅錚陽抱着她的腰, 無論如何也不放她到客房去。凌雙無奈,只得留下,看着他趴窩在那兒, 還側着頭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心裡像被灌了蜜糖, 甜香四溢, 絲毫不覺的膩。

於是,也側躺着面對他, 學他那樣睜大眼睛深深,深深的看,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寸都刻進腦海,那寬闊的額,濃黑的眉, 深邃的眼, 高挺的鼻, 性感的脣……

白日的疲憊襲上來, 努力睜着雙眼很費力, 眼皮膠着着打架,恨不得真找根火柴棍支起來。

對面的羅錚陽看她可愛努力的摸樣, 好心情的笑出聲。

“錚……陽,笑什麼?”凌雙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像喝醉一般口舌不清,眼睛幾乎睜不開,他很懷疑其實這句話可以歸爲夢話的範疇。

羅錚陽擡手摩挲着她細緻的眉眼,帶着溫暖的熨帖,輕柔的力道彷彿羽毛飄落,對着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語一般低語,“雙雙,乖乖睡,晚安。”

凌雙迷迷糊糊間好似得到了指令,馬上不再和自己作對,合上雙眼,沉沉進入夢鄉。

羅錚陽還是那樣看她,彷彿看不夠般,白瓷般的皮膚在柔和的牀頭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那白日裡總是忽閃忽閃的長睫毛此刻像是停駐在花蕊的黑蝴蝶,安靜祥和,雙手規規矩矩的疊放在枕邊,連呼吸都是輕輕的,粉色的脣微張,有些孩子氣。

看着自己的睡美人,他也被那份甜美感染,不知不覺中也墜入夢鄉。

這一夜,他們做了什麼夢別人不得而知,是否有一樣的夢境也不能肯定,唯一知道的便是,睡夢中,他們都露出一樣舒心的微笑。

通向軍區大院的是一條筆直的大路,兩邊筆挺的白楊鬱鬱蔥蔥,每一棵都有一人粗,樹冠很高很大,直入雲霄,像是一伸手便夠得到天,走在其中,凌雙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個詞“康莊大道”。

和白楊一樣的挺拔的還有站崗的哨兵,旁邊幾個大字“衛兵神聖不得侵犯”。凌雙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觀察過實槍核彈的士兵,不禁緊張的情緒更上了一層樓。那士兵明顯認得羅錚陽,並沒有阻擋的意思,反而在他們經過的時候猛地敬了一個禮,動作乾脆利落,真真嚇了她一跳。

直過了許久,她還在沒出息的摸着胸口,偷偷回頭看,那士兵還是一個姿勢站的筆直,彷彿不曾移動分毫。

“怎麼了?嚇到了?”羅錚陽知道她的不自在,伸手撫着她的肩背幫她放鬆,故作輕鬆的調侃。

凌雙沒有了來時的壯志豪情,萎靡不振的點點頭。

“那我們回去吧,反正來了也不一定管用,我也不願意和他多費脣舌。”羅錚陽立刻順應民意,腳跟一轉就要往回走。

“那怎麼行!”凌雙卻是不幹了,停下腳步,瞪起眼睛,聳着肩膀,“既然來了,怎麼能無功而返,不試試怎麼知道沒有用,”說完,咬了咬嘴脣,眼睛都不敢擡起來看他,艱澀的開口,“再說,我們一直這樣,這樣……總是不好的。”

“這不就對了,”羅錚陽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反應,攬着她繼續前行,握緊她冰冷的手,笑嘻嘻的輕吻她的發頂,“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別人會怎樣說,同意與否,不管什麼時候,你只要記得,我們要在一起,這是我們的事,別人無權,也無法干涉。記住了嗎?”

“嗯。”她轉頭看着他重重的點頭。

身後的臂膀結實牢靠,她心底也忽然生出一種力量,讓她精神飽滿,四肢強健,打了氣的輪胎一般,有一種勇往直前的衝動。

“這還差不多,像我羅錚陽的媳婦兒。”羅錚陽揉揉她的肩,笑得得意非凡。

“誰是你媳婦兒?做夢呢吧。”凌雙抿着嘴,笑意還是掩不住的溢出來。

“我給你講點有意思的事,”羅錚陽還是喋喋不休的在她耳邊嘮叨,“其實吧,我們也特好奇那衛兵怎麼能一動不動的站老半天,記得小時候,我和秦誦,還有秦朗,就是秦誦他哥,李……咳,幾個人想方設法讓那衛兵動彈,哪怕動一下也行,整天在他腳底下倒騰,有一次想到一個辦法特損,我們幾個趁他們不注意,在那臺階上放了幾個圖釘……”羅錚陽故作神秘的停下來不講。

“圖釘?你們太壞了?紮在腳上多疼啊。”凌雙激動地大喊,急着催促他再講。

“那時候我們只想看看衛兵是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軀,哪會想那麼多後果,想起什麼就做唄。”

“哦,那後來他動了沒?”凌雙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遠遠的影子,滿眼的興趣。

“後來啊,”羅錚陽故意拉長音調,看她急得那樣子,又覺得好笑,逗了她半天才說,“他動沒動不知道,反正我們是動不了了。”

“爲什麼啊?”凌雙好奇的睜大眼睛,幾乎滿眼的問號。

“還不是運氣差,剛好被進門的李參謀長逮到,結果我們每個人除了……反正都被拎回去來了一頓皮帶炒肉,幾天下不了牀。”羅錚陽說完唉聲嘆氣,像是真的又被揍了一頓。

凌雙彎着腰笑到不行,指着他,“你們這些壞孩子,活該被揍,簡直太淘氣了。”

羅錚陽沒心沒肺的陪着她笑,笑罷擡頭,才發現眼前一幢古色古香的宅子,硃紅的樓體掩在一片綠樹之間若隱若現,牆壁上還爬着蜿蜒的藤蔓,一股厚重滄桑之感迎面而來。

凌雙愣了一下,羅錚陽推了推她,笑着說,“進去啊,這就是我家。”

儘管有些突然,但是經過羅錚陽剛纔的調侃,似乎軍區裡也不是那麼恐怖。有鄰家小孩的惡作劇,自然也有慈祥可親的老爺爺,凌雙這樣安慰自己。

推門進去,高高的屋頂,寬闊的大廳,傢俱顏色格調也多以穩重爲主,羅錚陽邁進門,

不管不顧的大聲宣揚,“奶奶,我回來了。”摸樣活脫脫一樣凱旋歸來的大將。

“一回來就冒冒失失的亂喊什麼。”靠裡的沙發裡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

羅錚陽明顯楞了一下,似沒有料到老爺子大白天的還呆在家,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一個銀髮童顏的老人笑呵呵的轉過來,聲音裡是掩不住的愉悅,“陽陽,你看誰回來了。”

於是,背對着他們的沙發裡徐徐站起一個人,彷彿慢鏡頭般優雅的轉過身,微微一笑,“陽,我回來了。”

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這是凌雙的第一感覺。大波浪的棕色捲髮隨意的披散在肩背,大大的挎包,乳白色細帶上衣,下配墨綠色長擺裙,纖細伶仃的踝骨裸露在空氣中,白色的小羊皮平底鞋,衣服上的金色花邊和腕上的金絲花釧交相呼應,無處不透露着低調而華貴的風格。

這是一種利落灑脫的美,彷彿恣意開放的百合,落落大方的接受衆人的欣賞讚嘆,輕而易舉便成了別人眼中的中心。

沒有人介紹,心底卻有個聲音不停冒出來:李佳悅,這一定就是李佳悅,因爲眼前的人和她心中所勾勒出的形象不差分毫。

她分明感受到羅錚陽攬着她肩膀的手臂有一瞬間的鬆弛,彷彿陡然間失了力氣般,空調的冷風嗖嗖的,透過她輕薄的衣衫,讓那本來溫暖熨帖的肌膚一時難以習慣。

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羅錚陽的手重新握住她的肩,力氣大了不少,隨着他們一併向前的腳步,他每一根手指幾乎都嵌入了她的血肉,留下不能磨滅的印記。

痛得好似骨頭要裂開,她仍然忍住幾乎涌出眼眶的淚水,故作輕鬆的撥了撥肩膀上的包,將那雙手掩的剛剛好。即使是痛,他給予的,她便受着。

他的緊繃感受她可以體會,那麼,輕鬆做戲的就讓她來做好了。

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這裡的每個人便都發現了凌雙的所在,臉上的意外一閃而過,而後便齊齊恢復常態。都是見慣世面的人,這點道行還是有的。

“陽陽,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是你的朋友吧,”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率先打破平靜,走到近前笑着看她,“快過來坐吧。”

他們一路沉靜,凌雙覺得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臟上,抑制不住的抽痛。

終於走過去,站在整套沙發的中央,對面是一直微笑而立的李佳悅,左邊是跟隨的羅奶奶,右邊是坐得筆直不苟言笑的羅爺爺,五人形成一個詭異的平行四邊形。不同的表情,眼中都有相同的審視研判,或實或虛的落在她的身上。數學課本上說平行四邊形極不穩定,現下她是真的有了感覺,這種暗潮涌動的局面哪裡能有穩定存在。

她理應覺得瑟縮,事實上也是的,但除了緊抿的雙脣透漏出些許的緊張外,卻習慣性的更加挺直腰背,昂着頭迎視每一道眼光。

“好久不見,佳悅,在國外還好嗎?”羅錚陽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禮貌的寒暄。

“是啊,好久沒見了,生活中變化總是再所難免,但總有一些東西始終還在。”李佳悅坦然的微笑,清澈的目光毫不避諱的落在他們身上。

羅錚陽沒有搭腔,一笑置之,將身側的凌雙推到身前,眼光似有似無的掃過李佳悅,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對着衆人介紹,“這是凌雙,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