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僖嬪沒幾日後搬回了自己的宮殿, 宮中所有人噤若寒蟬,雖然這一年因爲皇帝的“雨露均沾”成爲了國朝有史以來後宮有孕嬪妃最多的一年,但是僖嬪的血滴在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人都沒有宮妃有孕時的得意和喜氣。

皇貴妃執掌宮事更爲謹慎, 貴妃變得閉門不出, 接着宜妃有喜卻連太醫都不敢宣, 可皇帝卻沒有去看僖嬪。

到了蓁蓁這裡,她恍惚了好幾日連兩個孩子都甚少陪伴,直到萬壽節那日皇帝來傳旨接她去昭仁殿才第一次踏出永和宮的門。

要不是秋華提醒, 蓁蓁到了出門的時辰都忘記要上一些胭脂潤色。秋華拿來杏花口脂用小指點點抹勻在她慘白的朱脣上,“別這樣去啊!這是萬壽節, 您這麼白着一張臉去不是攪萬歲爺好興致嗎?”

蓁蓁擺弄着一桌的珠釵環翠依舊心神不寧, “我閉上眼就是那些血,我知道女子小產之可怖, 可從未想會是那樣。”

秋華嘆了一氣也無法在勸說她寬心, 只能送她上了轎攆前往昭仁殿。昭仁殿一如往昔的整潔明亮, 京城的春天已經到來, 內務府在昭仁殿暖閣的牆壁上安了一溜壁瓶又定時插上了三色春蘭。春蘭幽香沁人心脾,蓁蓁才進昭仁殿就聞到了這絲春日的氣息。

蓁蓁進殿還未行禮眼神就被這些春蘭吸引,皇帝見她去瞧指着問:“喜歡嗎?朕讓他們也去給你做了,到時候按季可以換鮮花或是絹花, 都隨你。”

蓁蓁福了福口中稱謝, 皇帝走到她身邊攔她往暖閣的大炕上坐, 今日的萬壽節在太和殿升殿接受朝賀, 一如今年的元旦大禮之爲隆重,故而皇帝此時身上還穿着繁複的明黃朝服,只來得及匆匆取下朝珠。

蓁蓁順從地替他更換朝服,取了素煙色便服換上,又脫了笨重的朝靴想換上普通的軟底鞋。皇帝止住了她手,轉而將她抱在膝頭替她脫了鞋,掐了一把她的腰問:“沒給朕準備壽禮?”

蓁蓁低着頭說:“您不是免了後宮的朝賀了嗎?”

“你怎麼這樣?”皇帝不滿地又掐了一把她的腰,弄得蓁蓁又癢又疼,“你心裡沒有朕,一點沒有。”

蓁蓁埋着頭,皇帝見她不說話倒也不在意從桌子底下撈出一隻黑漆螺鈿月兔紋長方墨盒輕輕放在桌上,有力地雙臂擡着蓁蓁一轉身對着桌子,說:“打開。”

蓁蓁打開墨盒蓋,裡面分隔三塊,分別是一本圖冊、一塊九龍鴛鴦戲水硯臺和一塊文彩雙鴛墨錠。皇帝就着她的手打開圖冊,裡面是十二幅別有生趣的人物繪圖,她細細瞧來竟是她的點滴日常。

她汲着軟鞋在擺弄棋子,她端着玉簫在研習琴譜,又或是她與小兒雙嬉,其中一幅她抱着胤禛的場景她在四年前的昭仁殿裡見過,也就說這十二幅畫是皇帝這些年來陸續畫就的。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蓁蓁喃喃念道。

皇帝吻她鬢角溫柔如水、珍愛如寶,“朕第一次陪你過生辰的時候去聽福建的奏報,回來的時候你就在寫它。”

“桃夭,是妾閨名所出。”

“朕畫的不好,你不許嘲朕。”皇帝有些孩子氣地在她耳邊說,又問,“畫的好不好?”

“很好,臣妾看了心中歡喜。”蓁蓁的確是感動的,皇帝日常忙碌而積年累月能攢成一冊送她自然是花了十足的心思,“其實臣妾有次偶然見過。”

“什麼?”皇帝把她轉過來問,“見過?”

“臣妾抄桃夭那次,見過一一疊您畫的,心中所感才寫了桃夭。”

皇帝臉上綻出驚喜的笑容,他吻上她的朱脣如此纏綿如此深情,蓁蓁不自覺地摟上他的頸項,去迴應他的溫柔。

“那時候朕在想,也不知道哪天能集滿一冊,朕不知道能畫哪些,可畫到現在卻發現畫不完。”皇帝帶着蓁蓁的手一頁一頁翻過,“可惜貓太難畫了,胤祚逗弄兩隻貓的樣子朕畫不下來。你記不記得那年朕在這裡和你說再生個阿哥,然後我們就有了胤祚,他生下來的時候那麼好看,朕最俊秀的孩子。”

皇帝那麼高興那麼激動地回憶着往事,可蓁蓁的腦海裡卻是僖嬪落下的那攤腐肉,恐懼填滿了她的心她的思緒,讓她無法接上皇帝的所有話。

皇帝說了一會兒發現她的不對勁,彎腰和她平視着打量她神色,“怎麼那麼蒼白?怎麼了?”

蓁蓁動了動嘴脣,她知道自己不該說,可是她忍不住,她實在忍不住了,“皇上,僖嬪的孩子不是您的孩子嗎?”

皇帝的臉唰得冷了下來,“你想讓朕如何做?”

“臣妾不知道,臣妾只是覺得她如此可憐,您卻連一句寬慰她的話都沒有。”蓁蓁說着抓着絞痛的心口,“您沒有看見,您沒有看見……”

她冷汗淋淋,那日的場景像個噩夢每日纏繞着她,她無法入眠無法忘懷。

皇帝見她如此先把她摟緊懷裡像護着易碎的瓷器一樣,撫着她的腦袋柔聲說:“朕知道你嚇到了,別想了,忘了吧。”

“我知道您疼我,可她也是人……”蓁蓁難以說下去,她知道自己在指責皇帝的薄情冷酷,她無法明言但她就是這麼想的。

皇帝輕撫她的手果然停滯了一瞬,之後還是有節奏地撫在她的背脊上,“你在指責朕殘忍。”

“臣妾不敢。”她如是說。

皇帝吻了吻她的額頭,“你就是這麼想的。”他放開她,將她靠在窗臺邊,春日午後的陽光能曬化人,也在企圖暖和蓁蓁的心。

皇帝對坐在蓁蓁對面,將她的一雙柔胰放在自己的大掌中摩挲,“宮中大部分人都是野草,生死任人宰割聽天由命。”

蓁蓁的心頭一顫,隨着皇帝這句薄情的話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往下掉落,皇帝用指腹擦去她的淚珠繼續說道:“你看過宮牆上爬滿的那些捆石龍嗎?宮中只有一些人能從低矮的草木頑強地爬出自己的綠蔭,大部分人還沒爬上去就被踩死了,但試問誰想被踩死?誰又不想爬滿宮牆呢?”

“朕小時候出天花被一個人扔在宮外,沒人管朕沒人要朕,朕覺得自己就要死了,朕都看見閻王爺站在那裡朝朕招手。直到蘇麻喇嬤嬤來看朕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朕永遠記得這句話。”皇帝緊握着蓁蓁的手,一字一頓地說,“三阿哥,先要自己把握生的機會纔有往後別人扶你的可能。”

蓁蓁淚眼朦朧地望向皇帝,她似乎是懂皇帝的意思可她又不願直面這份殘忍,皇帝繼續說道:“宮裡人的每一口氣首先是自己掙得,其次纔是別人能給的。僖嬪可憐朕當然知道,可朕沒法寬慰她,這時候寬慰她就是寬慰那門不爭氣的赫舍里氏。而赫舍里氏丟的只是他們自己的臉嗎?”

蓁蓁搖搖頭,她懂,她當然懂,赫舍里氏就是太子的依靠,他們的每一次出醜每一份丟人都在踐踏東宮的顏面,而東宮小君的顏面就是□□的顏面。

“朕對他們仁慈一次,以後他們會拿什麼作爲再去禍害太子禍害朝綱?僖嬪因什麼進宮,因什麼得今日一切她不明白嗎?索家因何而起,因何得勢,他們不明白嗎?朕倒是想幫幫他們,他們受得起嗎?”

蓁蓁愴然地說:“臣妾是同爲人母,心中慼慼。”

皇帝的手也停了,他怔怔地說:“朕知道了,等這段過了朕會寬慰她。”

“如果今日敗了的是我,您也會這樣嗎?”蓁蓁突然發問,讓皇帝措手不及。

“你沒有這一日。”他別過頭去。

蓁蓁鬆開身體靠在明窗下,自己伸手抹了抹眼淚,“我怕自己成爲宮牆下被踩死的野草那日您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不會。”

蓁蓁笑了一下,皇帝突然按她在身下,無顧無忌地對她攻城略地。

“你的事情,朕說了算。”

······

皇帝的話讓蓁蓁從慌張中平復了下來,她明白皇帝的意思,赫舍里氏與太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僖嬪就是身逢大難也只能承受家族的榮辱。

蓁蓁到底是聰慧敏捷的人,慌亂後的第二日在皇帝上朝的時間裡她就開始有心思覆盤那日在承乾宮的情形,其中向來沉穩的惠妃的失態浮現在她腦海裡讓她生疑。

故而她生辰第二天一從乾清宮回來她吩咐秋華先別回永和宮而是直接去延禧宮。那日她去寧壽宮討人蔘直接就被皇太后留在了那,她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只有問惠妃了。

蓁蓁到延禧宮的時候是早雁出來迎的她,“奴才給德主子請安。”

蓁蓁看她臉色猶疑,似有話想說。

“怎麼了?可是你主子身上不舒服?”

早雁道:“不瞞德主子,我家主子自打那日從僖嬪娘娘那回來後就一直神情恍惚,奴才同她說話的時候她雖然有應聲,但奴才看她似乎都沒怎麼聽進去。”

蓁蓁一聽柳眉微擰,快步往延禧宮裡走。

惠妃坐在東次間的朝南大炕上,她端了一杯茶在手裡卻好似完全忘記了這回事,杯口往外斜着水已經大半都流到了地上她都沒意識到。

“惠姐姐……”

蓁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惠妃好似從噩夢中驚醒,整個人顫了一下方纔慢慢回過神。

“你……你來了啊。”

蓁蓁在惠妃對面坐下。

“惠姐姐,你怎麼了?我看你神情恍惚,是有什麼事嗎?”

惠妃攥緊手裡的帕子朝早雁看了一眼,早雁點點頭,火速地帶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等屋裡只剩了蓁蓁和她,她方纔說了一句話,只這一句就讓蓁蓁心驚肉跳:“僖嬪小產的情形我曾經見過,就在仁孝皇后薨逝的那晚。”

“什麼?”蓁蓁整張臉都皺成一團,實在不理解惠妃的意思。

“你是說仁孝皇后去世時的情形也同僖嬪這次一樣嗎?”

惠妃臉色蒼白,她閉上眼睛,蒼白的嘴脣顫抖着吐出一個“是”。

“我一直記得那天的情形,她的產房牀上,地上到處都是血,太醫還在奮力地救她,我那時只想流了那麼多的血到底要如何救?雖然沒僖嬪的血流了那麼多地方,但是她嚥氣以後我進去過一次,那個味道我終身難忘。”

蓁蓁想安慰她,她伸手越過炕桌握住惠妃的手,手掌所及的一片冰冷卻讓她心裡一驚。

“我曾經以爲一切都只是一場意外,直到那日瞧見僖嬪的模樣,我才知道我錯了,我全都錯了……”

惠妃雖然不曾全部吐露出來,但聽到此蓁蓁已經是有幾分明白了,“所以惠姐姐是說仁孝皇后和僖嬪的流產都是被人害了。”

惠妃點點頭又搖頭,“我不知道,但太相似了。”

“你覺得會是誰?”

惠妃說:“我不知道,但你想,若她們出事,得利的會是誰?”

後宮這些女人嬌美的臉龐一一在蓁蓁面前閃過。

若害元后的和害僖嬪的是同一人,那就斷不可能會是宜妃了,她是在元后薨逝後才進宮的,如此若再去掉惠妃,那剩下的就只有康熙十三年的時候已經在宮裡,以及現在仍在宮裡的人了。

“會不會是……皇貴妃?”

惠妃驀地睜開眼睛,震驚地看着蓁蓁。“不,不可能會是她。”

蓁蓁問:“爲何不會是她?當初若元后去世,最有希望升爲皇后的就是主子娘娘和皇貴妃了!”

“可是她同僖嬪無冤無仇啊?僖嬪不管生下公主和皇子都對她沒有威脅。相反,如今同樣有孕在身的貴妃和宜妃纔是會同僖嬪爭寵之人。”

蓁蓁沉默了,惠妃說的沒錯,皇貴妃或許是仁孝皇后去世的得利者,可絕不是僖嬪的。

惠妃猶豫了一下,頗是艱難地說:“仁孝皇后去世的時候貴妃雖然那時不在宮裡,可鈕祜祿家卻還有一人當時在宮中,或許……”

“不!”蓁蓁激動地站了起來,打斷了惠妃,“不會是主子娘娘的,惠姐姐,我相信主子娘娘,我比任何人都相信她。”

惠妃眼圈不禁紅了。“那麼多年了,宮裡那麼多人都快忘記她了,宮裡卻只有你對她從來都不曾變。”

要如何才能忘記?時至今日,只要閉上眼,綺佳去世時脣邊的微笑仿若就在眼前。

“永生永世,誓不敢忘半分。”

惠妃嘆了口氣,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你爲何懷疑是皇貴妃?”

蓁蓁苦澀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覺。”

“因何感覺?”

“皇貴妃太完美了,無嫉無妒,柔順賢淑,她從來不曾對任何一個嬪妃起過嫉妒之心,對皇上所有的皇子公主都一視同仁的疼愛,她不像一個后妃,她像一個聖人,一個連主子娘娘都做不到的聖人。”

而這後宮裡,最不可能有的就是聖人了。

惠妃聽到此處啞然了,她從前竟然從未想到這一點,直到蓁蓁今日說出來,她才驚覺果然是如此。

“她這輩子唯一一次失態就是皇貴妃那道旨意,唯一一次。我當時就知道她在意,她是真的在意後位。而且……主子娘娘死前那晚她在坤寧宮。”

“可是若真是她害的綺佳,綺佳爲何一字半句都沒提呢?”

蓁蓁搖搖頭。她不知道,這是她唯一不能明瞭的困惑。

她不是從最開始就懷疑佟佳氏的,可這些年來,惠妃同她成爲了至交她知道她不會是害綺佳的人,榮妃失寵,端嬪等人從來就成不了氣候,只有佟佳氏,自從綺佳去世以來一路扶搖直上,不知不覺走到了今天副後這個位置。

這些年來她在旁看着她,注視着她,也在心裡反覆地想着,佟佳氏漸漸成了那個最有可能的人。

她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眼中只剩下了決絕。

“我雖然不知道如果僖嬪真是皇貴妃害的,她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可若真是她害的她一定之後有所動作,我們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等她一動的時候,就是我們能抓住她的時候!”

惠妃和蓁蓁都是心思縝密的人,兩人一番商議後決心讓人暗中留心承乾宮的一舉一動,同時也留意着永壽宮和翊坤宮。雖然仁孝皇后去世的時候貴妃和宜妃尚未進宮,可她兩也有能下手的方法。宮中盛京進貢之物樣樣都是經過宜妃阿瑪之手,而鈕祜祿家樹大根深,要想在宮中謀劃一二也不是難事,更何況她們和僖嬪幾乎前後腳有身孕,要爭寵的也正是她們三人。

這些當然都是私下裡悄悄發生的事。

······

蓁蓁在四月初由太醫確診又有了身孕,她在皇帝的教導和惠妃的深談後已經擺脫了僖嬪那日的陰霾,只是胎像不大安慰,還是吃什麼吐什麼。

皇帝由前番她有孕的事情後碰上她孕吐都緊張不已,招了太醫再三診脈後有太醫說懷公主的確會反應更大後他才稍稍放心。

而另一邊,另外三位有孕的嬪妃也都接連抱病喊痛,宮中太醫院的產科聖手們一時手忙腳亂。皇帝原本定了六月出發去木蘭秋狩接見蒙古王公,可宮裡亂糟糟的樣皇帝就想着要不要推遲或是直接取消今年的秋狩了。最後還是太皇太后勸說皇帝按計劃出發,宮裡有皇太后坐鎮即可,皇帝即便是在也不能代替太醫們施針治病的。皇帝聽得太皇太后勸誡便依原本的計劃於六月十二奉太皇太后往古北口出塞。

皇帝這一走還真是有效,原先受驚最厲害的宜妃幾乎是一夜就好了。這下闔宮都知道宜妃先前是在裝病撒嬌,不少人都路過翊坤宮時不屑地笑笑。

皇帝離京之前囑咐顧問行將蓁蓁過去學簫時的師傅請來再教蓁蓁一段時日,爲的是讓她能在孕中凝心靜氣。蓁蓁已有幾年未見師傅,老太監進屋時佝僂着背比往昔更蒼老幾分,只有吹曲時依然中氣十足,簫聲悠遠空靈,依然是她最嚮往的高山流水。

今日這首曲子她之前未曾聽師傅吹過,她在珠簾後撫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問:“不知此曲名爲何?我現下聽完連公主也安靜不少,不再轉身折騰了。”

老太監還是提筆在面前的紙上寫了幾個字,秋華再送進來交與她,只見上面寫着:“梵音,普庵咒。”

“普庵咒……這是普庵禪師所悟的,驅兇邪冤惡煞,的確有安神之用。”

老太監又提筆匆匆寫了幾個字再遞給秋華,“佛家有戒殺文,不知主子可知否?”

蓁蓁點點頭,宮中諸人都熟讀佛法,她更是常在太后處拜佛,她隨口唸到:“諸仁者:堪嘆諸人不較量,卻將造罪當燒香。”

老太監又寫道:“殺他一命還他殺。”

老太監的筆墨功底極佳,這一個殺字金鉤蒼勁有力,穿透薄紙,蓁蓁默默唸着這句話,在珠簾後問:“人的殺心,人的造罪到底因何而起?”

老太監坦然提筆,送進來的紙上只寫一個字:貪。

····

在皇帝離京一個月後,皇貴妃的胎終於到了瓜熟蒂落之時。

皇貴妃是酉時發動的,皇太后和惠妃一接到消息就趕去了承乾宮,蓁蓁如今也是有孕在身的人,她雖然很想去承乾宮可秋華怎麼都不同意,最後她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了自己宮裡。

因皇帝和太皇太后去木蘭秋狩帶走了不少人,宮裡如今人手不夠,惠妃就同蓁蓁借了秋華去,她是宮裡的老人了,又看着蓁蓁生了兩個孩子比其他人都有經驗。

一道驚雷落下,轟鳴聲震耳欲聾,蓁蓁一下就醒了。屋子裡一片漆黑,窗外卻是電閃雷鳴,窗戶上忽明忽暗,樹影張牙舞爪地像是要破窗而入。蓁蓁躺了一會兒還是睡不着掀開牀帳探頭出去喊了一聲:“霽雲。”

睡在外間值夜的霽雲過得一會兒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主子。”

“什麼時辰了?”

“回主子,寅時了。”

“秋嬤嬤回來沒?”

“還沒。”

皇貴妃是酉時發動的,到了這會兒還沒動靜,難道是難產了?

她正這樣想着,門外就傳來一陣騷動,隱隱約約她聽見似乎是秋華在問:“主子醒着嗎?”

蓁蓁下牀把燈點上,秋華一見屋裡等亮了立刻走到門邊說:“主子,奴才有事要稟報。”

蓁蓁披上衣服坐直身子叫道:“快進來說。”

秋華推門而入,她渾身都是雨水,頭髮還在不斷的滴水。

“怎麼渾身都溼了?快先去換件衣裳。”

秋華顧不得這些,她轉身把門一關,快步走到蓁蓁身邊,附在她耳邊說:“皇貴妃生了。”

蓁蓁怕她受涼,先拿了薄毯子給她披上,一邊問:“是男是女?”

“公主,一位公主。”

蓁蓁一口氣在那兒吊着也說不清是悶是鬆,她也不知道皇貴妃這一胎到底是公主好還是皇子好,她不是這局棋中的人。

可她轉眼見秋華披着毯子一副話未說完的神情,蓁蓁奇怪地問:“怎麼了?是有出什麼事嗎?皇貴妃不好嗎?”

秋華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是小公主她……她有些不尋常。”

蓁蓁愣了一下,“哪裡不尋常?”

“她沒有……”

“沒有什麼?”

秋華低下頭附在蓁蓁耳邊,蓁蓁聽得那兩個字驚得半晌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你這狠心短命缺德的,我詛咒你以後生孩子沒有屁.眼!”

這是她從前在家的時候偶然聽見街坊裡爭家產的一家人罵出來的話,這極粗俗的髒話那時傳到家裡來長輩們都捂着他們的耳朵不讓再聽。

如今這是在天子之家,當今天下最尊貴的一男一女結合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孩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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