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藍曉的問話,陳剛的表情是極爲平靜的,他只是擡起頭,就那麼看着藍曉:“妹子,聽我的勸,別打聽了。你要是想進山觀光,就找個老向導帶着你,你要是想往這山脈深處走,那是不行的。”
陳剛一句話就把話說的明明白白了,陳剛外表粗糙,可實際上也是個明白人。
藍曉聽着這話音,雖然跟陳剛現在就是幾句話的交情,但她也能感覺出陳剛這話中的實實在在,也是含着一絲好意。
藍曉其實不是不識好歹之人,換了平時她絕對不會抹殺別人對她的一番好意,但她已經來了,她現在站在桑海的土地上,她千里迢迢過來,是怎麼都不可能放棄的。
她於是也看着陳剛,想別人待你真心,先要顯露你的真心。藍曉說道:“剛哥,不瞞你說,我確實不是來旅遊的。我來這裡,就是爲了打聽,曾經在這一片失蹤過的人。”
藍曉說完後,臉上就流露出了明顯低落的情緒,可以看出這情緒絕不是作僞,而且在銀白的光照下,她的表情甚至顯得有點哀傷。
這就讓陳剛不好做反應了,陳剛可以繼續堅持自己的說法,但是面對一個神色悲傷的姑娘家,不知道她究竟想找的人是誰,陳剛卻有些忍不下心。
這個她要找的失蹤的人,莫非是她的什麼親人朋友嗎?
陳剛很自然地就這樣想。
陳剛說道:“妹子,你獨身一人來這,我得說你膽子真大,我就說一個姑娘家,怎麼會有閒情一個人來到這山裡,就算是旅遊,也不興來爬山的。原來你真是有別的緣故。”
話一說到這裡,藍曉就知道,她有希望了。她立刻再看着陳剛,言辭懇切地說:“剛哥,那失蹤的人,真的就是住在這家酒店中?”
陳剛終於嘆了口氣:“妹子,你就說、你想打聽誰吧,說出個名字,我看我這腦袋裡還有沒有點印象。”
藍曉心底幾乎一鬆,她低頭看着她的水杯,她的水杯裡還剩着些水,她伸出自己纖長的食指,在水裡沾了沾,這手就伸到陳剛面前,緩緩寫起了字。
那也是沒什麼特別的三個字,沈書倫。
陳剛伸頭看了,藍曉顯然很期待地看着他,沒想到,他卻搖了搖頭:“這個名字沒有印象,可能來住過,我已經不記得了。”
藍曉眼光黯了黯,卻也沒有露出明顯的失望。這個結果顯然也在她其中一個猜想裡,她繼續問陳剛:“那剛哥印象中,有沒有比較特別的客人?”
陳剛嘆了口氣,說道:“六年前的時候,沒有現在管理那麼規範,也有可能你要找的人,當初沒用自己的身份證登記,那我肯定就不知道了。”
藍曉心裡動了動:“剛哥的意思是,有可能沒用沈書倫這個名字?而是用了假名?”
陳剛擺擺手:“不是這意思,當時酒店剛落成的時候,當時桑海有許多散客拼的團,住的都是一個屋子
,可能當時這個人是跟別人一起住,那麼房間的登記上,也許就漏了他的身份證。”
這屬於酒店管理上面的疏漏,卻也是一種可能性。
藍曉低着頭想了想,卻在這時忽然聽見“叮”一聲,是旁邊的電梯門開了。有個人從裡面走出來,藍曉只是略略掃了一眼,只覺得是個挺斯文面善的人,還穿着深藍睡袍,手裡拿着個杯子。
她也沒有在意,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這個人在窗口的一個位置上坐下,一邊喝茶一邊頻頻側目看着外面的夜景,還伸手打開了一扇窗,很是吹了吹夜風。
約莫十幾分鍾後,這人就起了身,端着他的杯子,慢慢又走向電梯間。
“房間裡真是悶。”陳剛和藍曉聽到這人說道。
那人很快就進了電梯,然後再也沒有人下來。
藍曉沉默了會,繼續看着陳剛問道:“那像那樣沒有登記身份的客人中,有沒有剛哥你多少還記得的?”
陳剛反倒奇怪起來:“妹子,你爲什麼這樣確定,你要找的人,一定是在桑海這座山不見的?”
本來陳剛以爲,藍曉出來找人,必然是個十分熟悉之人,不然不至於千里迢迢來找。可是他發現跟藍曉的幾句對話中,藍曉自己似乎也是在不停地問,有沒有這樣特別的人,有沒有人進過山,她的關注點,似乎都圍繞着特別的人這個中心。可是,如果她自己都對這些不很清楚的話,那她又怎麼確信人就是在桑海失蹤的呢?
所以想到這裡,陳剛就狐疑了。
他有些試探性的問藍曉:“你問名字不一定有用,你有沒有那人的照片,拿出來看看,也許會認得。”
藍曉真的怔了怔,她有些黯然地垂下眉眼:“我沒有照片。”
陳剛這時候真是不知道說什麼了,而藍曉的反應,也在表面她並非虛言,她是真的沒有要找的人照片。
可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不知爲什麼,藍曉忽然又擡頭盯着陳剛,並且伸手在自己的眉毛處比劃了一下:“可是,我知道那個人眉間,是有一道長條形疤痕。”
她這話一出,陳剛的面色就變了變,而藍曉,也正是看見了這一變化。她立刻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陳剛。
陳剛臉色變了變,卻也只是瞬息就平靜了下來,
藍曉在樓下,談天不知時日過。可是身在房間裡的白夜,卻沒這麼好過了。他聽到了藍曉下樓時的動靜,差不多一直等着,只是覺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在樓下待的時間似乎太長了。
白夜當然不禁狐疑,究竟爲了什麼藍曉竟然會這麼久都不再上來?
他當然不能夠預知藍曉在做什麼,而以他的想法,難免又會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上去。
畢竟,現在的這家酒店,不太平。
白夜體味到幾絲坐立難安的感覺,然後他聽到了走廊
上傳來的聲音,是開門聲,可是這門聲,卻不是他右邊隔壁藍曉的,而是左邊隔壁。
他幾乎毫沒有猶豫,就上前把門拉開來。就看見李哲謙氣定神閒地捧着杯子,從他面前走過。
白夜面無表情地問他:“你在做什麼?”
李哲謙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去欣賞夜景啊,你不知道雪線上的夜景多好看。特別是這種雨後初晴的天氣。”
李老闆十足的演技派,臉不紅心不跳的。
白夜不理他這些,單刀直入冷冷道:“你見到藍曉了?”
李哲謙就笑了笑:“看着了,她顯然對我沒印象,只是掃了我一眼就算了。”
其實白夜聽到這句,知道藍曉其實在樓下,心裡就已經鬆了大半了。他看着李哲謙:“她在樓下那麼久做什麼?”距離藍曉下樓,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李哲謙嘆道:“她正跟新來的那個樓管聊得不錯,似乎在打聽什麼事。我一下去她就不說了,呵,戒心還挺強。”
打聽事?白夜愣住。
陳剛只是又給藍曉和自己倒了兩杯茶,潤了一口之後,就嘆氣說道:“妹子,我這兒是知道個事,但是確實不知道是不是跟你要找的這個沈書倫有關係,你既然非要打聽,我就給你說說,聽完後,你自己做個判斷吧。”
藍曉知道今晚不會白來了,她立即點頭:“放心吧剛哥,你只管說給我聽。”
陳剛就抹開嗓子說了:“眼上有疤痕的人,我是有點印象的。你說的這個人,大概有四十多歲吧,個子挺高的,其實他眼上的疤痕並不是很影響他的外貌,長得挺有精神的人。當時這個人還的確是一個人來的,只不過他到這之後,就跟本地的一個觀光團拼了一處。這個人當初只跟人住了兩晚上,就提出要住單間。那個時候,我們酒店剛起步,主要是跟旅行社掛鉤,想讓生意好一點,所以多數都是推銷雙人間或者多人間,一見這人要住單間,自然是成本很高。可是這人似乎不在乎,堅持要了一間自己住,後來就發現他總是進山,而且,這個人進山,會找很多的嚮導,不是那種一次找很多,而是每一次都換不同的嚮導,有跟他合作過的嚮導想繼續帶他,他都堅決不要,一定要換一個新新嚮導。山路險峻,大家都是知道的,進山找嚮導,這本來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可是從來也沒有像他這樣的,我會對他有印象,除了他這古里古怪的行爲外,還有一個因由,就是在他住在酒店裡差不多有一個月後,忽然有一天他就沒回來,晚上的時候,到夜裡纔想起來去查房,但是打開他那個房間,裡面已經沒人了。而且發現房間裡打掃的乾乾淨淨,這個人的行李都收拾走了。後來去系統裡查,才發現這個人在早上不知怎麼就已經把房間退了。而我們會把他記住,是因爲,在同一天,曾有一個嚮導說,看見這個人進山了。可是這一次,他沒有讓任何嚮導跟着,是獨自進的山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