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氣機滌盪,忽明忽暗,映襯白軒平靜面色,內心,實爲不平。
箭如意突然而來的一番話,卻讓白軒似有所想。透過箭如意的目光,滲透出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那種感覺,白軒形容不出。
場上衆人目光,盡皆落在箭如意身上,靜待她說。
卑微螻蟻般的過往,一句聽似莫名無意的話語,勾起了衆人內心深處,不同時期的記憶。
“成長,坎坷,窮破,消極,嘲諷,奚落,”各種元素,一應俱全,包括在內。
箭如意同是一副平靜,身負狼魂神箭,散發淡淡幽藍,使之看去,頗有一種出塵脫俗的典雅。
少許沉寂,箭如意方纔緩聲說道,“龍玉此人,幼年悽慘,乃是一外界棄兒,被人拋之荒山野嶺,幾度喪命。”
“後遇天龍部中長老出行遊歷,將之帶回部中,也是命懸一線,猶如薄紙。”
“一番探查,竟是發現幼年時期的龍玉渾身氣脈血絡盡毀一旦。似被灌注一股極其強悍的狂暴力量,斷其本源氣海,自此無緣修行一途,即便是做一介凡人,都絕難平靜度日,註定要被體內沉積的狂暴力量折磨至死,淪爲旁人眼中的廢物之流。”
“自那以後,部族之人對他冷漠異常,嘲笑譏諷,時長打罵疏遠,視他爲異類怪物。”
“直到那一次部落中舉行的祭祀大典,數十孩童進行侵泡淬體凝絡測試一途。半刻鐘時長不到,數十孩童無一能夠支撐到最後。”
“龍玉卻在族人們的異樣目光下,遍體鱗傷支撐到了一刻鐘的時長。”
“正因如此,受到外力巨肆激化,體內沉積的異力悍然爆發,那一次,不但毀壞了他的面龐,更是差點奪了他卑微苟活的性命。”
“但他始終未曾放棄絲毫,硬是撐着重創之身,爬至天龍族長腳下,身後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紅。”
他心堅毅志,最終感動天龍族長。
隨後,龍玉被帶回治癒,天龍族長不惜耗以天龍殘魂之氣,助其本源血絡滋養恢復。
數年之功溫養修復,龍玉舊疾恢復十之七八,那時他正式接下天龍靈劍,踏入修行一途,傲視部衆,一掃頹廢,意氣風發。
箭如意目光看向此時前方,那道似魔大發的持劍身影,目中流露一抹惋惜,“或許早在幼年悽慘,接下部中靈劍,傲視部衆的那一刻,龍玉心生執念至深,已然註定今番暗淡落幕的結果。”
“在我看來,他非是執念至深,而是難以戰勝自身心魔。”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說的不外乎如此。”
衆人面色各異,各有所想,沉寂無比。
“因果,一念之間。”白軒想到黑石城域那方幻化之境,想到往生大能和尚所說。又想到十斬族長所說的修心之重,貫通兼會。
不經輕嘆淡漠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造就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甘墮落。過往之事煙消雲散,不該成爲他爲所欲爲,淪陷至深的藉口理由。”
“無論如何說,今番之事,必須都要有所了結。”
“龍玉之罪,就此由我白軒來結。”
白軒念頭閃過,聯想到自己同是幼年悽慘,拋之棄外的卑微之命,感受頗深。
所幸,他遇到的乃是十斬族長,那個有着些許威嚴,肅穆的老頭。
從一教導,平心待之,方纔有他白軒的今天。
“公子,如意所說,並非是要爲龍玉開脫求情。若是因此引發各大部落之間的腥風血雨,到時牽扯頗大,怕是在難回頭。”
“況且,以千斬部落之力,難能承受來自天龍部落的怒火攻勢。”
“還請公子三思而行。”箭如意誠懇勸說道。
白軒迎向白靈兒,白石,白楓,白良等人目光,皆是透發堅毅,絲毫沒有退縮之意。
平靜面上,浮現一抹欣慰笑意。
默了默,隨後正色道,“誰人沒有過一段坎坷落魄,卑微螻蟻般的過往?”
“正所謂因果一念之間,一切是非對錯,留待“它”說吧。”
最終,白軒緩步而行,轉身而去。
背影淵庭恃嶽,仿若天罰之人,走向那方誅魔劍陣。
衆人眼前一陣恍惚,耳邊隱約傳來,“大道三千我獨醉,一劍飛仙天邊來。”
“即使十斬那老頭知曉了今番之事,也不會怪罪於我吧?”白軒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