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陳側妃春宵一度
現在京城的夏天,天黑得特別晚,用過晚膳,屋子外邊還有模糊的日光,而凌雲園裡邊卻似乎陰暗異常。
主院裡邊,蘇大老爺怒氣衝衝,把一張供狀甩到了蘇大夫人臉上:“你倒是越發大膽了!這種事情你也敢做!”
蘇大夫人戰戰兢兢的摸起那張供狀,方纔看了幾行,一雙手就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面如死灰:“老爺,我是不得已而爲之!”
“不得已而爲之?”蘇大老爺咆哮起來:“做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和我商量一下,一意孤行?你知道今日四殿下喊我去怎麼說的嗎?若是給誰知道了,御史奏上去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我這官職少說也得降幾級!你這賤婦,這些年膽子越發肥了,也不知道先和我通個氣兒!”
蘇大夫人頹然的坐了下來,一臉懊惱:“我看那九侄女實在惱火,玧兒本來和樑國公世子青梅竹馬的,她的親事我也籌劃了好幾年了,沒想到就是因爲這蘇潤璃,玧兒一樁好得不能再好的親事便泡湯了
!”
“可是再怎麼着也不能去做這種事情!”蘇大老爺指着她的鼻子怒罵道:“若是那歹人上門來要挾,那該如何?一次一次給他銀子?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聽了玧兒幾句哭鬧,就頭腦發熱想去撞牆!”
屋子裡邊的光線已經暗淡下來,蘇大夫人縮在椅子上,眼前似乎是一片黑暗,她喃喃自語道:“我本來想着那歹人下次來接銀子時,我叫璋兒帶人把他抓了,到時候不顯山露水的把他殺了便是,卻沒想到他竟然失手,被四殿下給抓了。”
不提四皇子還好,一提到四皇子,蘇大老爺便怒氣衝衝:“四殿下今日警告了我,叫我好好管管你,若是你再有什麼輕舉妄動,我這蘇府的大房便別想在京城裡呆着了!你說說你,旁的夫人,誰不是盡心扶助着夫君,只有你,別說扶持我,就會添亂子,府裡府外惹一堆麻煩!”喘了口氣,蘇大老爺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低聲說:“玧兒那幾個貼身丫鬟都解決了罷?那事情可不能流露出去!”
蘇大夫人點點頭道:“已經全部做請了。”
敲了敲桌子,蘇大老爺想了一下:“做事情便要做得乾淨,不要像昨日那事情,拔出蘿蔔帶出泥!”看了看蘇大夫人,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的神色:“最近這些年,你越發不像話了,這松柏園裡頭,死去的姨娘丫鬟也不少了,你見着沒人動你,竟然心思動到了老三那丫頭身上。你沒見着老太太怎麼愛惜她?老太爺最近外院議事的時候也提到了她,誇讚她是蘇府小輩裡最聰明的,還說她的親事要由他和老太太把關!你還是給我消停些,免得被抓了個現行,到時候少不了把我們大房以前做過的事情都帶出來!”
看着蘇大老爺轉身離去的背影,想着方纔他那番話說得冷冰冰的,心裡不免難受。大房以前做過的事情?難道他沒有插手?現在就撇得乾乾淨淨一般,彷彿全是她一個人做的!倒在椅子裡,她一身都沒有了力氣,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讓她再想如何收拾春蘭的事情,她要好好的休養自己,不能讓人看出半點破綻,她還是以前那個蘇府長媳!
雲媽媽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牀薄薄的涼被,細心體貼的幫蘇大夫人蓋好,眼神裡帶着一點點心痛看着蘇大夫人:“夫人,你也歇息着罷,別想這麼多了,多年夫妻,老爺還能不想着點?他也只是口裡說得凌厲罷了。”
蘇大夫人無力的擺了擺手道:“你不要以爲老爺是個良善之輩,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少不得把我先推出去呢
。”說罷,眼睛望着窗外,露出了一絲淒涼,這蘇府,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兒子有出息,女兒嫁得好,自己也該心滿意足了,男人靠不住又算什麼,自己不還有兒女嗎?兩個兒子都爭氣,珍兒放了外任,璋兒今年春闈的傳臚,玟兒嫁得如意……蘇大夫人握緊了拳頭,玧兒,現在娘只放心不下你了,你若是過得好,娘此生也無憾了!
不知不覺,夜色已深,祈玉宮裡邊一片寧靜。
許允炆拖着疲憊的腳步走進了院子,方纔玄黃向他報告的事情讓他感到心裡一驚,昨日的那羣殺手從各種跡象表明,他們的各方面竟有幾分和青衣衛相似!
青衣衛分三部,天字部、玄字部和暗字部,其中天字部六百人,其餘兩部皆是三百。天字部由皇上親自掌控,玄字部和暗字部原是鎮國將軍和樑國公訓練的精銳,後來皇上要求把暗衛併入宮裡,所以他們只是有青衣衛的編制,但卻實際上非常鬆散,並不受皇上掌控,反而是由他和樑伯韜來管理的。上回皇上藉着樑伯韜不忠於職守,把他的統領之職奪了,副統領蘇潤璋升任了正職,魏國公的一個嫡孫來接任了副職。
青衣衛內部已經發生了一些改變,而玄黃的發現又增加了許允炆的危機感,這批突然現身的黑衣人,究竟是誰的手下?如果是青衣衛,自己都不敢想象下去——父皇竟然要殺自己?爲什麼?
頭腦有些沉重,許允炆在院子裡繞了幾圈,望四周看了看,祈玉宮只有幾間屋子亮着燈,好像是調皮的孩子睜開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不住的朝他眨着,誘惑着他往那裡去。這些燈光提醒了他,今晚去哪裡休息?
自從兩位側妃進宮,也有一個半月了,他除了在落瓊那裡歇了兩晚以外,其餘晚上都在蘇潤珉那裡歇着,昨天陪她回蘇府,蘇老太太便向自己旁敲側擊,暗示他也該往旁人屋子裡去,這倒讓他又清醒了些,畢竟蘇潤珉不是潤璃,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昨晚因爲處理劫持潤璃歹人的事情回來得很晚,就在偏殿歇息了,今日早上便見着蘇潤珉拉長着一張臉,話裡話外還冷嘲熱諷的,讓他一陣氣不順,自己去哪邊歇息,難道還用她來管?
東邊和西邊屋子的燈都亮着,只有明珠羣主房間沒有掌燈,許允炆想了一想,便邁步朝東邊走了過去。
從許允炆走進院子的那一刻,陳七小姐的丫鬟畫墨一直藏在廊柱後邊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最後見許允炆擡腳往東邊走過來,她一陣驚喜,心似乎要跳了出來一般,飛快的跑進了屋子:“小姐,四殿下過我們這邊來了
!”
陳七小姐擡起頭來,眼睛裡滿是盈盈笑意:“果真?你眼神兒沒走偏罷?”
畫墨撫了下胸口道:“小姐,是真的!”
主僕二人剛剛說到這裡,就聽到外邊有宮女的聲音:“問四殿下安。”
簾子打起,許允炆一腳跨了進來。
這東邊屋子佈置得比西邊要簡單些,看上去雅緻得很,牆上掛着一張淡墨山水,多寶格上全部是放着書籍,靠着牆還有一張古琴,書桌上邊有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還有一張未完成的畫,畫上是一個紫衫男子,還只勾了一個輪廓,卻看不出面目神情。
再看燈下的陳七小姐,鬆鬆挽着寶髻,只畫着淡淡的妝容,潔白的皮膚,鼻翼上的淺淺斑點此時卻似乎被燈光融化了般,竟是半粒也找不到。她擡眼望着許允炆,因爲驚喜的緣故,小嘴輕輕張開,微微的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那神情,看得許允炆心裡一動。
他走了過去,笑着問陳七小姐道:“你們主僕二人,剛纔在說什麼?怎麼我進了屋子便不說了?”
陳七小姐嬌羞的低下頭去,望着自己的腳尖,卻不說話。
旁邊的畫墨倒是不願錯過機會,在旁邊行了個禮兒:“我方纔和我們家小姐說成親這麼久了,四殿下都沒來東邊屋子過,今日早晨一起來便聽着喜鵲叫,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應了這個喜訊兒,話音剛剛落,四殿下便進來了,這不可巧?”
許允炆聽了,也有些歉意,看着陳七小姐低垂着頭,只餘一段潔白的脖子露在那裡,柔軟光潤,似乎在等着他的親近,於是笑着走上去道:“看起來陳側妃對我還頗有怨言呢?是不是怪我沒有來你這邊?”
陳七小姐慢慢擡起頭來,眼睛裡似乎閃動着淚光,被那燈一照,盈盈欲滴般,似喜還嗔的看着他:“殿下,臣妾不敢有半點怨言。”
看着這樣的陳七小姐,比蘇潤珉多了幾分柔情,多了幾分氣質,許允炆伸出手去,擁住她的肩膀:“陳側妃,春曉苦短,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早點歇息罷。”
一抹紅暈浮現在陳七小姐的臉上,她偷眼望了望許允炆,又甜蜜的低下頭去
。畫墨看着自家小姐那模樣,抿嘴一笑,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許允炆留宿在東邊,*帳底臥鴛鴦,一晚上顛鸞倒鳳,恩愛異常。
第二日清晨,畫墨推開門,望了望外邊的天空,一碧如洗,煞是明快。再看看對面的屋子,前門緊緊的閉着,還沒有人出來,她的脣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哼,這一個多月就在我們家小姐面前神氣,現在也該看看你哭的樣子了。”
想到這裡,她歡快的甩了下手裡洗臉的帕子,轉身便走進了屋子。
就在畫墨剛剛走進去的時候,東邊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寶瓏滿臉疲憊的走了出來,這兩晚四皇子都沒有歇在東邊,蘇潤珉的臉色越來越差。前天晚上是睡在偏殿,她就已經是一副不心甘情願的模樣,昨晚得知四皇子去了陳側妃那邊,蘇潤珉氣得在屋子裡發悶氣,本來想砸個杯子碟子什麼的,撿起來看了半天又放下了,因爲覺得這些物事兒太精緻,砸了可惜,最後只能一個人噎噎答答的蒙在被子裡哭了一會,寶瓏勸慰了半日纔開解了些。
“唉……”寶瓏絞着手兒站在中庭,看着院牆邊一溜的綠樹,心裡只覺得鬱悶。自家小姐只是一個側妃而已,她犯得着這麼拈酸吃醋的嗎?陸正妃都沒吃醋呢,又輪到她來吃哪門子醋!她這個身份,放到尋常人家,不就是一個姨娘嗎?做姨娘的,又哪有資格來甩臉子說一些酸溜溜的話!
“寶瓏,寶瓏!”寶琳奔了出來,着急的喊着:“快去那邊稟告四殿下,蘇側妃娘娘身子不好,方纔吐了一地呢!”
寶瓏聽了也唬了一跳,大步走進內室,便見蘇潤珉躺在牀上,白了一張臉,手無力的從牀上搭了下來,牀下邊放着一個盆子,裡邊全是一些嘔吐之物。
“小姐,你怎麼樣了?”寶瓏走上前去,看着蘇潤珉那慘白的臉,心裡緊張不已。
“我覺得胸口悶得慌,一身不得勁兒,就想吐。”蘇潤珉虛弱的抓住了寶瓏的手,滿臉的無助:“寶瓏,是不是陸正妃給我飲食裡下毒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快去讓四殿下幫我請太醫來看看”
見着這樣的蘇潤珉,寶瓏心裡也很難受,她點了點頭,走出屋子,朝東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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