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對此頗爲無奈。
過去的十年時間,有無數異獸隕落在他手上,沒有那些異獸,他的修爲也不可能在十年時間,就從第八境突破到第九境。
雖然他身上的煞氣已經盡數隱去,但這些異獸應該還是能夠察覺到一些。
宮雲看着忽然變的異常平靜的異獸,喉嚨動了動,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正是因爲李慕什麼都沒有做,這些狂暴的異獸就像是遇到了天敵,才更讓他覺得震撼。
他根本想不通,李慕的身上,到底有什麼讓異獸恐懼的東西,先前的駁獸如此,這裡的異獸也是如此,就連強如第九境的異獸,見到他,也如見到了貓的老鼠,在一瞬間兇性盡失,變的溫順乖巧,這種馴獸之道,即便是作爲馴獸世家的宮家,也聞所未聞。
宮家馴獸的方式,是強行馴服。
他們將這些異獸關在籠中,不讓它們有片刻的休息,每日都會有強者用暴力的手段馴服它們,時間久了,這些異獸的兇性便會被消磨殆盡。
但這種過程,也是兇險的,經常會有馴獸師被異獸反殺,隕落在馴獸的過程中。
倘若馴獸能夠如此簡單,宮家便不必再承受馴獸的損失,且能在同樣的時間內馴服更多的異獸,數不盡的仙玉豈不是會滾滾而來?
這一刻,他看向李慕的眼神,變的無比火熱。
他喉嚨上下動了動,對李慕道:“李兄,你的馴獸之法,可不可以教給宮家,宮家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李慕搖了搖頭,說道:“宮兄誤會了,在下其實並不懂馴獸。”
宮雲想了想,說道:“抱歉,宮某剛纔的確有些冒昧,宮家不會覬覦李兄的秘法,倘若李兄幫助宮家馴服異獸,宮家也能給你豐厚的報酬……”
李慕解釋道:“宮兄真的誤會了,我想,這些異獸之所以會怕我,應該是我殺過無數它們的同類吧。”
宮雲愣了一下,問道:“這又是爲何?”
關於十洲的事情,李慕不欲多說,只是簡短說道:“在下曾經無意中進入了獸域深處,並且在那裡待了十年,這十年間,爲了活着,有無數異獸死於我手,這些異獸,應該是察覺到了一些氣息……”
“十年!”
宮雲聞言,面色大變,即便是他第九境的修爲,也不敢在獸域停留太久,能在獸域待上十年,還能活着的,都是狠人中的狠人,難怪雖然他的修爲比李慕還要深厚一些,卻總是能從李慕身上察覺到一些壓迫感。
不過這也可以解釋,爲什麼駁獸見了他轉身就跑,這裡的兇獸在他到來後也異常安靜,這十年間,他的手上,恐怕沒有少沾染異獸之血。
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什麼馴獸之法,除了極少數異獸中的獸王,任何一隻異獸見到他,都要被他嚇到。
宮雲不禁抱拳道:“李兄可真是膽識過人,宮某佩服,佩服。”
李慕沒有多言,對於銀河仙域的人來說,異獸不過是他們的坐騎,靈寵,戰獸,但對於十洲大陸的生靈而言,它們是浩劫之源,李慕也不想直面異獸,但那個時候的他,沒有別的選擇。
宮雲思忖片刻,終於開頭道:“宮某行事,不喜歡拐彎抹角,實不相瞞,我想和李兄合作,如果李兄願意成爲宮家客卿,幫助宮家馴服這些異獸,宮家會給你提供足夠的仙玉作爲報酬。”
銀河仙域的仙玉,就是十洲大陸的靈玉,但仙玉中蘊含的,是比十洲大陸更高一等的靈氣,也是這裡修行者修行的必需品。
李慕剛來這裡,尚無根基,也沒有獲取仙玉的途徑,和宮家合作,對他大有好處。
但他想要的合作方式,卻並非如宮雲所說這般。
李慕要的是合作,宮雲是想要李慕爲宮家打工。
шшш.ttКan.C〇 李慕沒有直接答應,只是道:“此事,且容我考慮幾日,再給宮兄答覆。”
宮雲抱拳道:“宮某靜候李兄佳音。”
……
十洲大陸。
北海上空,一扇金色的大門憑空浮現,兩道身影從門後走出。
女皇進入銀河仙域之後,和李慕逛了一次天雲城,遇到的盡是第七境,第八境強者,心裡落差太大,立刻就進入了閉關,準備突破第八境。
蘇禾在她第二天,也閉關不出,她要早日修行到天鬼之境,逆轉乾坤,重塑肉身。
幻姬不甘示弱,她和女皇的修爲差距,在十洲大陸,是很難追上的,但在銀河仙域卻根本不算什麼,她一心想要超越女皇,刻苦修行的勁頭,連李慕都要汗顏。
這次回來,李慕只帶了李清一人。
一來,他要陪她祭奠李大人,二來,他也要和李清去見一些故人。
白雲山,韓哲被秦師妹親密的挽着,看到李慕和李清時,老臉不由的一紅,解釋道:“我,秦師妹,我們……”
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最終還是秦師妹挺起胸脯,說道:“我和韓師兄結爲道侶了!”
李清和秦師妹去遠處說悄悄話了,李慕意外的看着韓哲,問道:“你這個榆木腦袋,竟然開竅了,說說吧,你是怎麼和秦師妹表白的……”
韓哲聞言,老臉更紅,羞愧的說道:“我,我沒表白,是秦師妹刻苦修行,修爲超過了我,然後……”
李慕目光蘊含深意,難怪那段時間,一直粘着韓哲的秦師妹罕見的沒有出現在他身邊,原來那時候,她就已經對韓哲失望,準備霸王硬上弓了……
李慕輕輕拍了拍韓哲的肩膀,說道:“準備一下,過些日子,你們要去一個新的地方。”
韓哲疑惑道:“去哪裡,南海嗎?”
李慕笑了笑,說道:“比南海要遠的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十洲大陸的靈氣,已經稀薄到了一定程度,逐漸變得越來越不適合修行,李慕打算分批次將道宗的弟子們帶到銀河仙域,給他們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陽丘縣。
黃鼠夫婦的烤雞生意,已經從路邊的流動小攤,做到了擁有數家分店的連鎖店鋪,李慕和李清遠遠的看着比以前發福了不止一圈的黃鼠夫婦,並沒有打擾它們。
陽丘縣衙,周捕頭在半年前被朝廷破格提拔爲陽丘縣令,李慕和李清出現時,他除了驚喜,更多的是拘謹。
這個曾經他手下的小捕快,如今已經是道宗之首,大周女皇的道侶,周捕頭身在大周朝廷,再也無法將他當成幾年前的小捕頭看待。
李慕看出了周捕頭的拘謹,也深知他的態度無法改變,簡單的寒暄之後,他給周捕頭留下了一瓶增進法力的丹藥,便和李清離開。
縱使他心中還無比懷念在陽丘縣衙的日子,但他們卻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李慕牽着李清的手,瞬息之後,兩人已至神都上空。
他神念橫掃,然後臉上露出微笑,說道:“巧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神都,南區,一座佔地面積極廣的宅邸中。
作爲當朝尚書令的宅邸,張府足足有十三進,府中丫鬟下人百餘,整個神都,像這樣的豪宅也不多。
自周家篡位無望,周尚書令辭官退隱之後,周家在朝堂上銷聲匿跡,張春便晉升爲新的尚書令,成爲百官之首,二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此刻,這位神都權柄最重的大臣,卻毫無官威,一隻手抓着雞腿,一隻手抓着酒杯,說道:“好久沒有在一起喝酒了,今天都不許用法力解酒,你我不醉不歸……”
他的身旁兩側,各自坐着兩人。
其中一人,身材消瘦,面色偏白,看起來有些頹唐,話語並不多。
另一人身材肥碩,大腹便便,身上法力微末,但在張春面前,卻沒有一點兒拘謹,還在侃侃而談。
“張大人,你說李慕去了哪裡啊,有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張春抿了口酒,微微一笑,說道:“這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銀河仙域的事情,對於修爲臻至巔峰的修行者來說,也會帶來極大的衝擊,對於凡人和低階修行者而言,無知便是一種幸福。
張山嘆了口氣,說道:“哎,我也知道,我們與李慕,早已不在一個世界……”
張春愕然道:“你知道了?”
張山疑惑道:“知道什麼?”
張春擺了擺手,說道:“沒什麼,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這麼閒……”
張山還是有些感慨,說道:“我就是覺得,以前窮歸窮,但是大家一起喝喝酒,賭賭錢,抓抓鬼鬥鬥殭屍,也有很多樂子,哪裡像現在,每天賺的錢數也數不清,但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他話音落下,忽有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既然你賺錢都高興不起來,不如我帶你去賺點別的?”
張山猛然回頭,看着從門外走進來的兩道身影,愕然了一瞬,便驚喜說道:“李慕,頭兒!”
此時的張山,已然成爲了大周乃至於十洲大陸最富有的商人,張春也實現了十進大宅子的夢想,李肆數次拒絕升官,如今依舊是神都令,但他與陳妙妙每日廝守,膝下已經兒女雙全,連李慕都羨慕不已。
數年之前,還在陽丘縣衙上班摸魚的衆人,恐怕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各自會走到今天。
幾人聊起往日之事,都不勝唏噓,時間很快便過去了數個時辰,李慕從張府走出來時,已經過了子夜,張山李肆和張春都酩酊大醉,他卻依舊清醒。
以他的修爲已經體質,再烈的酒,也不能讓他產生半點醉意。
所有人都沒有用法力醒酒,李清也有些微醺,李慕扶她回府休息,自己坐在院中,一邊吹着涼風,一邊放開神念,感受着神都的人間百態。
忽然間,一道碎碎唸的聲音,傳入了李慕耳中。
“李大哥和周姐姐走了那麼久,也不知道回來看看。”
“哎,他們應該已經把我忘了吧……”
……
皇宮,長樂宮中,黑暗一片,只有前方御桌的位置,還亮着一點兒微光。
玲瓏手中還在翻閱着奏章,女皇走後,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在長樂宮,處理朝廷的大小事務。
她一邊看,一邊小聲嘀咕,某一刻,她忽然擡起頭,發現殿內多了一道身影。
她放下雙手的奏章,雙手托腮,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道身影,喃喃道:“雖然是幻覺,但能看到你的幻覺也很好了……”
李慕走上前,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輕聲說道:“有這麼真實的幻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