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孫大勇高聲喝問,策馬而去。不久後,孫大勇飛騎而回。
“稟報大人,缺少的兩名遼兵找到了,他們脫了盔甲扮成車伕躲在大車下邊,想乘混亂逃走,卻被趕車的車伕看見了。車伕們將他們給拿了。還是兩個領頭的。”孫大勇大聲稟報道。
林覺笑道:“原來如此,押他們過來。”
數十名車伕扭押着披頭散髮的兩名遼軍頭目吵吵嚷嚷的過來,一邊走還有人往兩名遼軍身上拳打腳踢,嘴巴上更是污言穢語罵的極爲狠毒。
“都不要吵鬧了,這是林大人,爾等不得放肆,嘴巴里不要不乾不淨。人也不要打了,都快被你們打死了。”孫大勇喝道。
一羣車伕這才停止辱罵毆打,有明事的帶着大夥兒向林覺行禮。
“你們都是趕車的車伕麼?”林覺拱手還禮,微笑問道。
“是是是,小人等都是朝廷徵用的車伕,押運糧食物資的。”一名趕車的老漢膽子大些,所以上前答話。
林覺點頭道:“很好。你們乾的不錯,抓了兩條漏網之魚。得記一功。”
那車伕道:“這兩條遼狗還想裝車伕逃跑,我們早就盯着他們兩個呢。誰都可以走脫,他兩個決不能跑。軍爺是我們大周的兵馬麼?怎麼感覺不太像是咱們大周的兵馬呢?”
林覺一愣,笑問道:“你怎知我們不是大周的兵馬?”
那車伕咂嘴道:“咱們大周不是已經跟遼人服軟了麼?怎麼還會有兵馬來殺遼人?再說了,咱們邊鎮的兵馬也沒你們這麼厲害啊。適才你們跟殺豬砍羊一般,那麼多遼狗被你們一會兒便殺完了,比天兵天將下凡還厲害。咱們大周什麼時候有你們這樣厲害的兵馬了?小人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咱們大周兵馬什麼德行,我還能不知道?”
馬斌笑罵道:“你這廝怎麼說話呢?誰是豬?你一個趕車的,怎地這麼多閒話?”
那車伕忙作揖道:“抱歉抱歉,人老了嘴巴囉嗦,也不太會說話,還請軍爺原諒。若不是看你們是殺遼狗的人,小老兒也不敢亂說。你們殺遼狗,那必是好人了。”
林覺呵呵笑道:“我們是大周兵馬,你可是認錯了。你適才說其他人都可以放,這兩人卻早就盯着他們,絕對不能放走,那是何意?”
那老漢指着兩名披頭散髮的遼人道:“軍爺有所不知,這兩個狗東西一路上欺負的我們厲害,拿我們大周人不當人。就在天黑前,他們還砍殺了拉扯的孫老八。這兩遼遼狗我們都恨死他了。他們躲在車肚子底下想混水摸魚逃跑,那哪成?我們見他們要跑,一合計便上去給他們拿了。兩條惡狗還咬人,萬老三的胳膊還被砍了一刀。”
一名壯年車伕將流血的胳膊舉起來讓林覺等人瞧,果然是小臂處流血,衣服上全是血。林覺忙讓一名醫療兵忙上前給他檢查傷口。若是被兵刃砍傷不及時救治的話,怕是流血而亡。若是傷了骨頭筋,還得立刻接骨綁紮才成。這車伕明顯傷的不輕。
這時候,衆車伕七嘴八舌的將傍晚發生的事說了個七七八八,林覺也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林覺倒不驚訝,遼人原本就對大周人極爲鄙視,現在大周戰敗求和,又當了遼國的侄兒國,賠款賠禮,遼人勢必更加驕橫。遼國兵馬更比普通的遼國百姓更加的兇狠些,大周百姓的性命在他們看來怕是一文不值。殺個把車伕的事其實並不讓人意外。
“帶他們過來。”林覺指着癱坐地上的那兩名遼人道。
孫大勇一擺手,幾名親衛將兩名遼兵拖死狗一般的拖了過來。這兩人正是蕭全和那名姓查的校尉,兩人看到敵軍衝進營地裡,切瓜砍菜的殺人的時候便知道事情不妙。在查校尉的提醒下,蕭全偷偷脫了盔甲,扮成車伕模樣想乘着混亂逃走。誰料想被一羣車伕看見,這幫傢伙衝上來將他們給擒獲了。不僅如此,因爲傍晚的事情,這幫車伕心中痛恨這兩人,好一頓拳打腳踢,打的他們暈過去幾次。那蕭全胸口的肋骨都被踹斷了幾根。
“擡起頭來!”林覺喝道。
蕭全大聲的咳嗽着,胸腹疼得厲害。他知道今日怕是難以活命,但終究要試一試,爭取一下。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於是他強忍疼痛擡起頭來。
這一擡頭,嚇了林覺和衆落雁軍親衛一跳,原來蕭全的臉已經被打成了豬頭,鼻青臉腫,根本不成人樣。眼眶烏青,嘴巴腫成香腸嘴,鼻子歪在一邊,顯然是鼻樑骨被打斷了。
“報上名來。”林覺喝道。
蕭全挺起胸膛,蠕動香腸嘴含糊卻大聲叫道:“我乃大遼南樞密院所屬南院西京衛左翼騎兵副將蕭全。你們是大周的兵馬麼?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大周已然向我大遼求和,你們膽敢來截殺我們,破壞兩國和議,這是死罪。還不速速放了我們,否則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林覺微笑看着他,心中厭惡至極,都這個時候了,這遼將還趾高氣揚。可見遼人是對大周人是多麼的蔑視。這小子怕還以爲報出官職來能嚇到自己呢。
“原來是簫將軍,失禮失禮了。我們是大周的兵馬,不過我們不是朝廷的兵馬,我們跟大周朝廷沒有半點干係。所以破壞和議什麼的,我可不在乎。”林覺沉聲道。
“你們不是大周朝廷兵馬?那你們是什麼人?”蕭全錯愕道。
林覺笑道:“這你可管不着。我問你,你們這是押糧去大定府是麼?物資車隊從析津府中經過麼?”
蕭全不說話,瞪着林覺。
“我家大人問你話呢。快回話,裝啞巴是麼?那便割了你的舌頭,叫你永遠當啞巴。”孫大勇厲聲喝道。
蕭全冷笑道:“我可不會告訴你們,反正你們要殺了老子,老子幹什麼回答你。”
林覺心中憤怒,這廝還有些難纏。正思索如何讓他開口時,卻聽他旁邊跪着的另外一名遼人開口叫道:“我說,你們只要不殺我,我全告訴你們。”
蕭全扭頭怒喝道:“查輝,你敢!你想死不成?”
校尉查輝嚇得身子一抖,孫大勇皺眉擺了擺頭,一名落雁軍親衛快步上前,伸手薅住蕭全的捲毛髮辮往後一拉,將其拉倒在地,一腳踹到他的嘴巴上。頓時蕭全的牙齒被踹的鬆脫,舌頭硌在牙齒上被切掉了一小片舌肉,嘴巴里鮮血奔涌,殺豬般的嚎叫了起來。
“狗東西,到了這個時候還耍橫。”孫大勇喝道。
林覺擺擺手,親衛退了下去,林覺笑容可掬的對查輝道:“不要怕,我給你做主,你回答我的話,若是我滿意,便放了你。你若不肯說,那我可不客氣了。瞧瞧那邊,你的同伴都在那裡等你呢。”
查輝順着林覺的手指方向看去,頓時魂飛魄散,蛋根子都軟了。不遠處的坡地上,一排排的屍體躺在那裡,全是遼軍士兵。查輝差點暈過去,連聲叫道:“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很快林覺便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這押運糧草的車隊確實是要進析津府的,一來韓德遂下了命令,所有押運物資的車隊都要經過析津府,因爲他要雁過拔毛,扣留一部分物資。二來,車隊長途跋涉,要補充清水食物騾馬的食料,同時破損的車輛也要加固修補,這正是長途押運必須要做的事,所以必須在析津府停留。同時,林覺也從查輝的口中得知了進城需要文書和驗明身份。查輝說的很詳細,因爲他確實想活命。林覺根據他的交代,在蕭全身上搜到了押運的文書以及蕭全的腰牌。那腰牌上寫着這隻遼軍所屬的部隊以及擁有腰牌者的名字。
林覺之前並不知道遼人精細到如此地步,想來這是南院大王韓德遂最近推行的手段。韓德遂還真是個人才,他統帥之下的南院兵馬很有條理,正在推行很多新手段。這腰牌的制度,怕便是爲了讓遼軍更有紀律性和更便於辨識和聯絡。這種時候,這些手段是很有必要的。
“很好,還要什麼要交代的麼?你們遼人軍中有什麼口令之類的麼?”林覺問道。
查輝迷惑道:“口令?那是什麼。”
林覺擺手道:“那便是沒有了,你很不錯,你的命可暫且寄存着,待一切證實了你沒撒謊,倒也可以饒了你。不過聽說你們傍晚的時候爲了吃騾子就殺了我大周的一名車伕,這事兒是真的麼?”
查輝忙道:“不是我殺的,我可沒動手殺人,都是蕭……蕭全這廝亂來,我勸了他不聽。人家就咒他今晚必死,必被亂刀分屍,他便怒了,殺了那車伕。這一點車伕們都能作證。我只殺了騾子,沒殺人。”
蕭全在旁喘息着罵道:“查輝,你個狗日的,你以爲這樣便能活命麼?你這個混蛋。”
林覺冷聲道:“簫將軍,我這個人最講信用,這位查校尉我可以饒他一命,因爲他表現很好。我大周人不是嗜殺之人,能饒命的自然饒命。但是你,卻是饒不了。人家阻止你殺他的騾子,罵了你幾句,你便殺了他。你這廝死有餘辜。那車伕詛咒你今晚必死,且被亂刀分屍。你猜怎麼着?他的詛咒要應驗了。來人,拖他下去,亂刀砍死,叫他知道什麼叫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幾名親衛拖着蕭全去旁邊,揮刀亂砍,雖沒有真正分屍,但卻也是身中十幾刀而死。衆車伕大聲叫好,心中痛快無比。這位自稱是大周兵馬卻又不承認是朝廷兵馬的林將軍行事還真是狠辣,行事讓人說不出的舒坦。只有一點,他說他不是嗜殺之人,這可是說笑了。那地面上五百多遼人的屍體可是擺在那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