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書友18672397、吉他和絃兩位兄弟的慷慨。)
火焰車被毀,火攻之法已經無法進行。郭旭緊急召開了會議,商議如何進攻之策。雖然今日之事讓人震撼,對於官兵的士氣有些打擊,但是戰事纔剛剛開始,官兵十六萬大軍只損失了皮毛,其實根本沒有傷筋動骨。所以,郭旭其實在鬱悶惱火之餘,倒也不至於會喪失信心。
會議上,衆將領提出了許多攻擊方案,但最終被郭旭一一否決。郭旭想要的是直接簡單粗暴的作法,那便是全軍猛攻山寨,不惜一切代價攻破山寨。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去碾壓對手。
衆將領甚是無語,本來衆人傾向於分兵迂迴,現如今大軍已經奪取了東山峽谷兵臨對方主寨之下,正利於兵馬南北穿插迂迴之時。對方在此刻必不會如博望坡一戰一般還有餘力對穿插兵馬進行伏擊。所以,如果能有兵馬穿插至雞鳴山和北大山一側,從三面同時發動攻擊,那應該是最好的選擇。而皇上偏偏不願這麼做,說什麼‘如此作爲多此一舉,反讓山匪以爲我官兵有怯懦之意。’云云。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衆人暗地裡分析認爲,皇上內心裡必是極爲憤怒的,憤怒到已經失去了理智了。大軍自進攻以來屢遭挫折,皇上其實已經失去了耐心了。強行攻擊也不是不行,但那麼做變數太多。對方在山坡上的工事密密麻麻,這種戰法其實是不明智之舉。說白了,是拿將士們的性命去拼。就算最後成功了,那也必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皇上顯然已經沒有耐心了,他希望能夠快速的解決戰鬥,不想再有任何的謀劃。而且他那‘用計策會讓對方以爲官兵有怯懦之意’的說法着實讓人覺得奇怪。有人私底下認爲,皇上這是信心不足的表現。很明顯,皇上這種想法是基於被林覺智商碾壓之故。他內心裡開始擔心任何花哨的計策都會被林覺識破而導致更加難堪的後果。所以他索性放棄一切想法,只以硬實力去和林覺拼。這種情形下,林覺的智謀便發揮不出任何的優勢了。
不得不說,這些人的分析還是有些道理的。郭旭雖然沒有透露他內心的想法。但他心裡確實對和林覺拼智謀已經沒有了信心。本來他是何等自負之人,自以爲智謀無雙,天下無人能及。但是在跟林覺的一系列交手之後,他終於有了放棄之心,終於不得不承認跟林覺拼智商和謀略是個錯誤。他應該用他擅長的辦法,簡單粗暴的行爲模式去解決問題。正如當初在議立太子上所做的那樣,任何的謀劃都沒有最後的屠殺手段來的直接。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根本無需做任何的不切實際的花哨的行爲。
郭旭當然知道,強行攻山所要付出的代價,他並非看不見那嶙峋陡峭的山坡上的層層工事。但他認爲自己能付得起這個代價。
衆將無法說服郭旭,只得服從命令爲進攻山坡做準備。兵力優勢是巨大的,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衆將倒也並沒有因此而特別沮喪。衆人決定在午後未時發動進攻,爭取在天黑之前攻克對方主寨。
命令下達之後,官兵立刻行動起來,這一次以三萬廂兵步兵爲前鋒,禁軍調集六千弓箭作爲掩護。其餘兵馬蓄勢待發,隨時發動猛攻。廂兵將領們雖然百般不願,但他們的存在便是炮灰,倒也有自知之明。之所以只以三萬餘兵馬發動進攻,那是因爲地形所限。三萬兵馬同時進攻已然是極限。北山山坡岩石嶙峋陡峭,能攻上去的地方只有十幾處山坡,太多兵馬參與進攻反而會相互擁堵,適得其反。
午後未時正,山谷中戰鼓咚咚,號角長鳴。在號角和戰鼓聲中,數萬兵馬開始了對落雁谷大寨東山東坡的強攻。不得不說,官兵做了充分的準備,就連廂兵們也都有制式盔甲護身,並且攻山的官兵人手一柄盾牌。
六千禁軍弓箭手對着山坡上連續射箭壓制,廂兵士兵佝僂着身子縮在盾牌之後,沿着陡峭的山坡開始往上攀爬。三萬兵馬遍佈整個東山下方的山坡,密密麻麻,宛如一羣羣螻蟻一般。上午過了火的山坡下方光禿禿一片,岩石和地面還有些灼熱,但已然無法阻擋對方進攻的腳步。
進攻進行了一炷香時間,壓制的弓箭已經射了十幾輪,禁軍弓箭手們的箭壺都已經射空了。廂兵兵馬也在岩石的和地形的掩護之下往上攀登了百步距離,居然還沒有遭受對方的任何打擊。這讓人着實有些狐疑。
但這也讓進攻的兵馬膽子大了起來,他們開始加快速度朝上衝,前方是山腰下方的一道平緩的山樑。若能衝到那裡,將會完成進攻的第一階段,可以在此處稍作調整。按照事前的安排,如能攻到山腰處,便可讓大批弓箭手往上更近一步,且禁軍輜重兵馬將會將牀弩擡上山腰,對上方更爲密集的箭塔進行逐一擊破。
雖然是強攻,但顯然官兵並不會操之過急。他們有很多手段可以用。
然而,就在攻擊的廂兵們以爲可以一鼓作氣攻上那道平緩的山樑時,期待已久的對方的反擊到來了。上方一圈石頭工事中冒出無數的人頭,箭支如雨一般瓢泊而下,澆在攻山的人羣之中,密集而兇狠。
好在廂兵們早有心理準備,他們立刻縮身盾牌之後,躲在岩石之後。這一輪箭雨雖然猛烈,但對廂兵造成的傷害並不大。盾牌和地形讓他們躲過了被射成刺蝟的命運。一輪箭雨下來,只死了數十人,傷了一百多人而已。這對攻山的三萬廂兵而言,不過是皮毛之傷,根本不會有任何的阻擋作用。
“殺啊,衝啊。”領軍將領一聲吶喊,乘着箭雨落下的間隙,衆廂兵從石頭後往上衝了十幾步,然後又躲在了山石之間。
這正是近一個月來所訓練的攻山戰法。採用的是寸進蛙跳戰術。在對方攻擊的間隙,以寸進的方式往上進攻,可步步爲營,逼近敵人。最後達到一鼓作氣衝上去,和敵人糾纏肉搏的目的。而這種戰術在東山山坡上更爲有效,因爲這山坡上放眼都是可躲避之物。對方的箭支火力也並不兇猛,看上去不過只有數千人分佈在十幾處進攻點。人數嚴重不足。
幾次寸進蛙跳,官兵已經接近了對方工事下方不足二十步。倘若不是地勢陡峭,這二十步足可頂着對方的攻擊直衝上去了。但畢竟是陡峭山坡,所以領軍的將領決定分兩次衝上去。佔領了這道對方的工事之後,便初步奪取了山腰以下的控制權,可以進行後續的作戰準備了。
“衝!”稀稀拉拉的箭雨之後,領軍將領下達了命令。
所有廂兵們從岩石後跳出來,吶喊着往上衝。但就在此時,上方傳來淒厲的竹哨之聲。竹哨響起的一瞬間,上方高大的工事牆轟然在視野之中倒塌,一道長長的亂石壘就的工事牆突然間便化身爲漫山遍野往下滾動的礌石來。山坡上煙塵四起,彷彿是山坡上涌來的一股洪水,眨眼之間便衝入了進攻廂兵的陣型之中。
巨石相互的碰撞着,飛迸出無數的碎石。到處是嗆人的煙塵和石屑。滾動的石頭撞擊到山坡上不穩定的石塊後更是將其裹挾其中往下翻滾,遠遠看去,彷彿山腰之下的半個山坡都被滾石帶動而翻滾傾瀉起來。
結果可想而知,亂石奔流之下,山坡上的廂兵可倒了黴了。盾牌可防箭,卻難防滾石墜落。石頭後本是安全的躲藏地點,但此刻那裡是最不安全的所在,反而成了最容易喪命之處。這樣陡峭的山坡,就算是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從二三十步高處滾落下來,砸中你的身體,也絕對夠你喝一壺的。更何況那是漫山滾下的磨盤大小的巨石,夾雜着許多大小不一的石塊。
衝在最前面的廂兵士兵首當其衝,巨石砸在他們身上,將他們像個木娃娃的砸的倒飛滾落。很多人試圖躲避,他們跳躍着顯示自己靈活的身手,但這麼做註定是徒勞的,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躲了這塊石頭,躲不了另外幾塊。一個個被砸的筋斷骨折,裹挾在岩石之中滾落下去。
更有的士兵集中生智,他們緊緊的靠在一起,豎起盾牌趴在地上縮成一團,想依靠盾牌的和自身的力量躲過一劫。但這麼做顯然並不明智。小石塊自然無法傷到他們,但巨石落下,豈是他們手中的木盾所能抵擋。隨着木盾的四分五裂,他們也被巨石從身上碾過,變成血肉模糊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