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進站了,你回去吧。”伍雪菲回過頭來,一雙美目看着黎少欽,眼中似乎藏着說不完的話。
黎少欽把她的揹包遞給她,笑道:“沒想到我們見面的時間這麼短暫,看你就要離開,心中感覺怪捨不得的,不過話說回來,今晚真的謝謝你啦,你的話使我明白了許多道理。”
伍雪菲微笑道:“其實這次跟你見面,也讓我解開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一個結,以後,我可以全心全意去追求自己的事情了。”
接着她又幽幽說道:“呆子,知道我爲什麼選擇了哲學嗎?”
黎少欽茫然看着她,搖了搖頭。
伍雪菲忽然把嘴巴湊到他耳邊,用細如蚊吶的聲音說道:“那是因爲人家的心中,一直都忘不去你這呆子啦。”
黎少欽一怔,感覺到她的話裡有種捉摸不透的味道,待他回過神來,伍雪菲已經淹沒在了進站的人羣裡。
正失落之間,身後一隻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回過頭來,見伍景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問了一句:“喂,是不是有複合的可能?”
黎少欽把他用力往人羣裡一推,笑罵道:“少扯淡了,還不趕快給我滾蛋!”
伍景龍走進了人羣裡,頭也不回,背對着黎少欽招了招手,高聲喝道:“再見啦!”
黎少欽靜靜地看着聳動的人羣,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忽然,他擡起雙手放在嘴邊,對着人羣中的二人大喊道:“一路順風!”
兄妹倆終於走進了火車站,看着伍雪菲的小紅帽消失在了進站口處,黎少欽慢慢轉過身來。
他心中雖然失落,但同時也有一種慶幸,他有種感覺,跟伍雪菲這次短暫的相見,似乎是上天早有安排,讓這些日子纏繞在他心頭的陰霾消失無蹤。
如果說之前白靜教會自己人應該有理想,讓自己知道了應該做什麼的話,那麼伍雪菲教會自己做人要有原則,便是讓自己懂得了怎麼去做事情。
試想一下,如果一個人時刻都有事情做,遇到問題又總能夠知道應該怎麼去解決的話,那麼這個人不就是一直都在進步了嗎?
看着路邊穿梭的行人和車輛,黎少欽的心中漸漸變得明朗起來,他只覺得此刻渾身都暢快無比,終於忍不住仰天長吼一聲:“啊!”
另外一邊……
餘小萱靜靜坐在江邊的階梯旁,把頭深深埋在了膝間,李子通在一旁靜靜地站着,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她,無論他說什麼,餘小萱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剛剛已經過去了幾輛出租車,但是他都沒有招手,既然餘小萱沒有起來的意思,他不可能一個人獨自離開這裡。
此時已經將近夜半時分,寒氣不斷襲來,李子通緊緊縮着身體,牙齒不聽使喚地咯咯直響,一陣江風颳過,他凍得直囉嗦。
“小萱同學,我們回……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話,我……我就只能凍成冰雕在這裡守護你了。”
餘小萱擡起頭來,用紅腫的雙眼看了李子通一眼,說了一句:“你自己回去。”
說完之後,她又把頭埋了起來,不再理會他。
李子通一呆,他看到了餘小萱紅腫的雙眼,這才知道,她剛剛一直偷偷在哭啊。
雖然她叫自己離開,可他能離開嗎?答案顯然是不能。
眼前就是湘江,加上這夜黑風高的,自己走了,她要是有個萬一的話,自己回去了怎麼面對同學們,還有李姍姍?
想到這裡,他索性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然後側過頭去,就那樣看着她單薄的身影。
他忽然發覺,自己似乎從未跟這個小魔女有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真是世事無常啊。”他心中輕輕感嘆,此時他忽然覺得,他和餘小萱兩人之間,似乎根本就不存在過什麼怨恨。
說起來,其實都是面子惹的禍,如果他能早點放下面子的話,他跟她也不至於一直鬥氣到現在了,看黎少欽和陳小白、楊勇他們,不早都和解了嗎?
想到這裡,他忽然後悔自己當初沒參加餘小萱的生日派對了。
他靜靜地看着餘小萱的背脊,此刻的她就像一個受了傷的小兔子,需要別人的呵護和關懷。
轉頭望着滔滔江水,李子通忽然心中一動,開口說道:“走吧,半夜不能在這種地方呆着,過了午夜,等下陰曹地府的催命鬼就要從江裡走出來,若是被它看到的話……”
說到這裡,李子通故意停下不說了,偷偷地看着餘小萱。
果然,他看到餘小萱身子不經意地縮了一下,顯然對他口中的催命鬼感到了害怕。
李子通見她依舊沒有擡頭,又繼續恐嚇道:“前段時間網上有人說,最近夜裡常常有白色人影站在湘江水面上,披頭散髮,隨着江水飄忽不定,看不清他的臉,聽說已經好幾個女孩在這江邊失蹤了。”
餘小萱身子又是一動,李子通見恐嚇已經生效,心中大動,繼續說道:“你不走算了,我不陪你啦,免得等下讓我碰着不乾淨的東西。”
說完轉身裝作要離去,還故意把腳步聲踏了出來。
“李子通!”這回餘小萱終於說話了,她連忙喊住了他。
李子通回過頭來,見餘小萱那紅腫的雙眼正可憐楚楚地看着自己,只聽她用蚊吶般的聲音說道:“等等我……”
說完,她站起身來,快步走了過來。
李子通大喜,連忙招來一輛正駛過的出租車……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期末考試第一科考試完畢,黎少欽幾人從本部科教樓裡走出來。
“這下完蛋了。”
陳小白嘆氣道,他用手肘推了黎少欽一下,問道:“少欽,考得怎麼樣?”
黎少欽笑着對他搖了搖頭,陳小白又拍了拍李子通的後背,問道:“子通你呢,考得如何?”
身後的楊勇說道:“你就別問這傢伙了,我坐在他身後,看他整整睡了兩個小時。”
陳小白看了李子通一眼,見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訝道:“不是吧子通,你昨晚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的?”
關於昨晚的事情,劉靜文後來也告訴了大家,衆人得知李子通單槍匹馬出去找人,都緊張得紛紛打他電話,哪想他的電話就在報亭裡面。
衆人無奈之餘,又打餘小萱的電話,沒想到她的電話卻是關機狀態。
衆人心急如焚,最後沒辦法了,陳小白親自出馬,帶上楊勇、劉靜文和李姍姍三人一同前去紅葉賓館,從鼻青臉腫的男接待員處得知,兩個人已經離開。
衆人不放心,又查了一遍賓館裡的監控,最後確認李子通的確帶餘小萱離開了,這才放心回到學校。
李子通彷彿沒有聽見陳小白的問話,他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餘小萱,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李姍姍,心中泛起一陣異樣的情緒。
陳小白隱約感覺到他的異常,他把手放在嘴邊,小聲問道:“喂,昨晚你不是找到餘小萱了嗎,後來怎麼樣了?”
李子通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卻什麼也沒說,又把頭轉了回去。
這時候前方的劉靜文故意放慢了腳步,落在幾人中間,對陳小白說道:“小萱昨夜回來之後,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
李子通一怔,黎少欽和陳小白、楊勇幾人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紛紛把目光聚集在李子通身上,劉靜文也看着李子通,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那個黃電化,沒有碰到小萱吧?”
李子通想了一會,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沒有吧。”說完,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前方那個柔弱的身影。
就在衆人暗暗猜測之際,忽然一個人出現在了路中間,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衆人定睛一看,這是一個戴着眼鏡的瘦削男子,他身穿着棕黃色西裝,有着一頭短捲髮。
男子笑着對衆人點了點頭,說道:“不好意思,擋住了你們的去路。”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黎少欽身上,說道:“你是黎少欽吧,我是來找你的,方便跟我來一下嗎?”
黎少欽聽說是找自己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疑惑之色,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男子笑道:“一會你就知道了。”說完他靜靜看着黎少欽,等待他的答覆。
黎少欽看了看陳小白等人,見衆人一臉茫然的樣子,只好重新看向面前這個男子,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說道:“帶路!”。
那男子點了點頭,轉身走在了前面,過了一會,見黎少欽居然毫不猶豫跟了上來,不由得對他笑道:“就這麼跟上來啦,你就不怕我帶你去的地方有什麼陰謀等着你嗎?”
黎少欽笑了笑,說道:“那隻能怪我瞎了眼看錯你了。”
男子一愣,轉而笑着伸出手來,說道:“你這個人真有意思,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鍾小聰。”
黎少欽伸出手與他握在一起,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鍾小聰伸手扶了扶眼睛,說道:“我是中南大學商會的副會長。”
“商會?”黎少欽忽然停下腳步,看着鍾小聰的目光忽然變冷了下來。
鍾小聰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目光,不以爲意道:“我這次是受到我們會長的吩咐,來帶你去見他。”
“夏龍鞏?”黎少欽面露驚訝。
鍾小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你也知道會長的名字。”
黎少欽心中卻暗暗疑惑起來,按道理來說自己也不算是商會的人,夏龍鞏爲什麼會找自己?
又想起他曾經叫人在陳小白的報亭上潑漆,心中不禁一陣惱怒,決定跟過去問個究竟。
不多一會,鍾小聰帶着黎少欽走進了一家叫做“瀟湘閣”的餐廳,只見他跟服務員打了聲招呼之後,服務員便把兩人領到了一個門上寫着“尋秦記”的包廂內。
一進門,一個穿着黑西裝,一頭勁發高高豎起的高大男子立刻迎了上來,雙手抓起黎少欽的手,笑道:“你便是黎少欽嗎?果然是一表人才,英氣逼人哪!”
黎少欽對他並不待見,抽回手冷冷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夏龍鞏臉上並沒有不悅之色,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依舊笑道:“我今天就是想見一下你,請你吃頓飯而已,沒想到卻讓你誤會了,等下我自罰三杯!”
黎少欽雖然不怎麼喜歡他,心中卻不禁爲他的這份氣度折服,不愧是商會的會長,喜怒不形於色。
夏龍鞏回到座位上,伸手招呼黎少欽和鍾小聰二人坐下,說道:“來來來,我們邊吃邊聊。”
鍾小聰找位置坐好之後,也伸手招呼黎少欽坐下。
黎少欽依舊冷冷地看着二人,說道:“無功不受祿,這頓飯請恕我無法消受。”
夏龍鞏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淡淡道:“少欽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麼誤會?不如說出來,讓大家消除彼此的成見。”
黎少欽暗道厲害,這夏龍鞏一眼便瞧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不打算在掩飾了,說道:“我有個朋友在南校區開了個報亭,前些時間被人在上面潑油漆,有人告訴我是商會的人乾的,我只想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夏龍鞏轉頭看了鍾小聰一眼,又轉過來,看着黎少欽,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告訴你,那的確是商會的人乾的。”
黎少欽靜靜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夏龍鞏又道:“不過這事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黎少欽被他說得不明所以,問道:“既然是你商會的人乾的,怎麼會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夏龍鞏苦笑道:“事情就是如此,我沒有必要騙你,再多的我就不能告訴你了,除非……”
黎少欽感覺他不似在說慌,問道:“除非什麼?”
夏龍鞏緊緊凝視着他,說道:“除非你能加入商會。”
黎少欽頓時站了起來,說了聲:“再見了!”然後頭也不回離開了這間“瀟湘閣”。
夏龍鞏與鍾小聰對視一眼,兩人都苦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