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你爲何不跟太后提另立新後之事？”
“老夫在官場摸爬滾打十多年，靠的就是做事謹慎，我若直接跟太后說廢了今後另立新後太后豈不反感？”
曹雙聽後，覺得有些道理。
“現在就是要借個引子參皇上一本，咱們的事方可成功。”
“怎麼參皇上？”
“皇上因爲皇后會懶政，以此藉口向太后參皇上。”
“那您怎麼就一定覺得皇上會懶政呢？”
“據太宗皇帝所說，皇上愛這個皇后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他倆是在生死裡摸爬滾打過來的夫妻。”
“但願如您所說吧。”
站在御靜殿前的玉階上，孫玄極望着西下的殘陽，臉上露出一副擔憂的模樣。
“皇上——”
孫玄極順着聲音看過去。
“皇上，老臣叩請皇上聖安——”程院判跪在孫玄極身前。
“平身吧。”
“謝皇上——” шшш●ttKan●co
“程院判找朕何事？”
“皇上……老臣死罪……”程院判又跪了下來。
“怎麼了？”
“皇上，老臣對皇后的病情那日有所隱瞞。”
“怎麼回事？”孫玄極一下子嚴肅起來。
“皇后的脈象爲間歇脈，時而急促時而停緩。”
“間歇脈不是中毒嗎？”
“回皇上，是。”
孫玄極眉頭緊鎖，攥着拳頭。
“望皇上降臣罪。”
“你沒在衆人前宣揚，朕不治你罪——但你告訴朕，皇后中的毒嚴重嗎？”
“回皇上，皇后是洋地黃中毒，輕則腹瀉嘔吐，重則殯天。”
“有治療方法嗎？”
“因爲依皇后的脈象看，皇后的腎臟被此毒破壞甚重，老臣雖有力挽狂瀾之心，但可能手無縛雞之力。”
孫玄極聽了，整個人都傻了。
“你退下吧……”
“臣領旨——”
孫玄極望了望屋裡熟睡的卿蘭，心猶如千鑿萬錘似的疼。
在數十萬大軍壓境時他未流下一滴淚，彎刀砍向他胸膛時他未流一滴淚，但如今，他卻像個孩子般哭泣起來……
“把風放出去……皇后洋地黃中毒……”
夜晚，孫玄極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榻合着眼，頭髮凌亂。
此時，一粒白粉落下，孫玄極雖發現了，但也未動。
“皇太孫~就這麼頹廢了？”
那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孫玄極身後。
“天亡我妻……我無力迴天……”
一如既往優雅的七一走到孫玄極身邊。
“皇太孫~這個想必你能用得上~”七一將一個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什麼……”
“西萊國的藥，專治洋地黃。”
孫玄極聽後，瞬間豎直了腰板。
“這是哪弄的？”
“上回哪弄的，這回就哪弄的。”
孫玄極此時感到無地自容，面部被淚水洗劫後，朝着七一深深的一拜。
“來生在世……再讓我遇見你吧……”
“行了皇太孫~把藥給她吧~”
說完，七一順着一陣煙就消失了。
“稟太后，劉中堂求見。”
“着他進來——”
“是。”
“臣劉望騫叩見太后——”
“起來吧——”
“謝太后——”
“劉中堂何事呀？”
“太后，臣死罪。”劉望騫沒有起身，還是跪在地上。
“怎麼了？”汐顏一下子嚴肅起來。
“太后，臣等前來向太后求乞，讓皇上莫荒廢了朝政。”
“臣等？還有誰？”
“太后您自個兒出去看看吧。”
汐顏放下茶杯，走出了屋子裡，院中一羣大臣跪在汐顏面前。
“臣等叩請太后下旨將掌事之權歸還皇上——”大臣們齊聲說道。
“這……這是怎麼回事？”
“太后，皇上爲了皇后已經錯過了三日一朝會的規矩，並且皇上將大權全部交賦於張殿金。”
“還有這檔子事？”汐顏頓時火冒三丈。
“太后，皇上爲了皇后廢掉了老祖宗的殉葬制度，讓女官進宮，如今將朝政放在一邊不管又去和皇后在一塊，臣等商議——”劉望騫再次跪了下來，“廢后——”
汐顏緊鎖的眉頭，望着這一羣大臣，心裡是又急又氣。
“臣還得知，皇后體內洋地黃中毒，怕是不能再產子。”
“此事再議，我現在去找皇上。”
汐顏一甩袖子就從羣臣中間走過。
剛剛卑躬屈膝的劉望騫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太后駕到——”
正坐在卿蘭身邊批奏摺的孫玄極聽了急忙站起來迎接。
只見汐顏疾步走進御靜殿。
“玄極參見母后。”
奇怪的是汐顏並沒有讓孫玄極站起，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聽說你停了一次朝會？”
“是。”
“把全部的政務交給了張殿金？”
“是。”
“你就在這當甩手掌櫃陪着她日漸消沉嗎！”汐顏猛地一拍桌子。
“娘，我並沒有荒廢朝政的意思，兒只想陪小蘭四天，今日是第四天，明日兒子便上朝。”
“你這心裡一旦有了這牽掛，那你還能把祖宗的江山看好嗎！”
“雖然兒不能完全保證兒會把精力放在治國上，但至少能讓兒的心裡踏實些。”
“你胡鬧！”
“兒沒有胡鬧，自小蘭嫁進宮裡八年兒沒有陪過她幾次，兒不想讓她白白的就這麼度過宮中的無趣生活。”
“我入宮十多年了，你爹也沒怎麼陪我，怎麼到你這你就得出點別的岔子呢？”
“正因爲兒不想讓小蘭走孃的後路，兒才每逢得空都來陪她。”
“好啊——你是鐵了心的不愛江山愛美人吶——”汐顏顫抖着點着頭，“你別等着哀家廢后”
“朕是皇帝，此事朕還活着就輪不到太后您來決策。”孫玄極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
“你現在長大了，敢頂嘴了……”汐顏氣的牙癢癢。
“娘，小蘭喪子不是她的罪，兒只是想陪她幾天，若娘聽信了底下小人的讒言就對如此逼迫。”孫玄極站了起來，“那太后可以另擇新君。”
“你以爲哀家不敢嗎？”
“您敢，那您是以什麼罪名拿掉朕？朕是因爲美色放了四天朝政？這載入史書裡太后您怕不是就成了千古笑柄了吧。”
“傳懿旨吧……”汐顏一揮手，“將皇上軟禁於御靜殿。”
突然，孫玄極察覺到了這個汐顏貌似有些不對勁，因爲自己的母親對卿蘭平常都是愛護有加，不能因爲喪失了一個孩子就變得如此落井下石，但他並未說什麼。
隨後，幾個侍衛走了過來，但並沒有碰孫玄極。
“看看是太后的懿旨有力度，還是朕的聖旨有力度。”
“皇上，太后，內閣張殿金求見。”一個侍衛跪在二人面前。
“讓他進來。”汐顏惡狠狠的看着孫玄極。
“臣文華殿大學士加太子太保銜六部統領內閣首輔張殿金叩見皇上，太后——”張殿金迅速行禮。
“張大人，哀家問你——皇上把朝政全部交賦於你，可有此事？”
“稟太后，有。”
汐顏看向孫玄極，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
“太后莫急，請隨臣來。”
張殿金帶着汐顏來到了御靜殿內，見成堆的奏摺堆在裡面。
“皇上雖拖臣主持政事，無非就是京城六部三司的摺子先在臣這壓着，四日後臣便將內容一一稟告皇上。”
汐顏聽了，有些啞口無言，但氣氛已經烘托如此了下，自己也不能下不來臺。
“張大人先退下吧。”汐顏擺擺手，“既然國事處理完了，那就該家事了。”
張殿金回過頭和孫玄極對視了一眼，便作揖離開了。
“玄極，娘不逼你非得把她流放，但皇后的位子你必須空出來另取一個，她可能不會再懷龍種了。”
“小蘭的體內的洋地黃毒素已經消除了，現在只有休息才能讓她緩過來。”
“娘現在要的是孩子！是孩子！你能等娘不能等呀！你如今已經快三十了你連個皇子都沒有這不成了天下的笑柄了嗎。”
就這一番話，孫玄極徹底確定了，眼前的這個汐顏並不是自己真正的母親，而是自己的二姨。雖然心裡確定，但因爲倆姐妹長的幾乎一模一樣，孫玄極又沒見過他二姨，所以不敢妄自下定論。
“兒啊，劉望騫家有一女，娘見過，溫文儒雅，聰明賢慧，讓她先替了小蘭傳宗接代之則，而後你想如何你隨意。”
“兒累了，娘先回吧。”
說完，孫玄極轉身走入屋子，留下這假汐顏在原地直愣愣的杵着。
屋裡的汐顏還在熟睡着，孫玄極坐到牀邊，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
“劉中堂，今兒早晨那個太后是假的吧？”
“你怎麼知道？”劉望騫驚訝的放下茶杯。
“下官聽說太后和皇后的關係很不錯，但今日這太后卻句句如利劍般戳皇后的心，這不奇怪嗎？”
“壞了……”劉望騫眼神一愣。
“怎麼了？”
“皇上現在應該已經發現了這個太后是假的了。”
“那……那怎麼辦？”
“彆着急——”劉望騫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看着天上的明月，“現在真太后還在咱手上，一旦假太后讓皇上新娶皇后，那這真太后便可除掉了，這假太后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爲真太后。”
“中堂大人，合着您是什麼都沒跟我說。”曹雙一歪嘴，“這假太后是誰？”
“太后的親妹妹，汐末。”
“一個敢對自己親姐姐下手的人，我覺得不可靠。”
“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曹雙嘆了口氣，只得搖搖頭。
“那太后現在在哪？”
“我已令人將她送進天境山一處民宅看管。”
眼看曹雙還是一臉的憂愁，劉望騫便開始安撫。
“放心，太后沒見過參與此事的任何一人，都是蒙面帶走的。”
“吏部的摺子我看了，荊州的範遲真在他那一縣打擊的很嚴，若皇上真提拔他做了巡撫那咱在荊州的那些事可就都敗露了。”
“荊州的那塊我會再找人處理，你現在只管後院不得起火，若你手底下的人講事情暴露了，那咱們就功虧一簣了。”
“下官明白。”
燭光裡，孫玄極靠在椅子上緊鎖眉頭的望着房頂，思索着白天發生的一切。雖然他知道真正的汐顏得知此事也會讓自己新娶一妻，但態度絕不會如此惡劣。
在疑點重重的情況下，孫玄極放下搭在桌子上的腿起身奔向太后寢宮。
屋內，這個假太后汐末正摘着頭上的飾品。
她望着銅鏡裡的自己，臉上有了些成就感。
“太后——”
汐末一驚，嚇得抽一下看向門口，見孫玄極站在那兒。
“玄極？這麼晚有事嗎？”
“沒~就是來問太后幾個問題~”
孫玄極慢慢走到汐末身邊。
“孩兒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了~還望太后提醒~”
汐末一下子慌了，她本是與姐姐早就分開，在產下孫玄極後她渾然不知，這麼一問她哪知道孫玄極的生辰八字。
“禮部的有專人，何必問娘呢？”
“禮部官員此時都已經回家了，哪有人？”
“你的生辰八字你爲何自己不好好記着？你總讓娘記着等娘走了的那一天你怎麼辦？”
“孩兒請太后恕罪，僅此一回，下次不會了。”
汐末實在是沒辦法了，見孫玄極說忘了，只好瞎編一個出來。
“四月初三。”
孫玄極一聽，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汐末以爲自己答對了，便鬆了口氣。
“告訴朕，你是誰？”
“啊？”汐末再次陷入慌亂。
孫玄極凝視着汐末，好似猛虎般準備撲食。
“我算看出來，你是在質疑娘。”
“不，是確定。”
“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如今你連我這親孃都不認了……”說着，汐末強擠出一絲眼淚。
“那朕問你，你的誕辰何日？爹的誕辰何日？姐姐的誕辰何日？”
汐末有些小懵。
“這些該不會你都忘了吧？您整日呆在後宮裡不理朝政不勾心鬥角怎麼忘性這麼大呢？”
“我……”
“告訴朕，你是誰，真的太后在哪，誰指使你來的？”
“你不信娘了？”汐末有些動搖。
“你若現在老老實實的交代，朕饒你一死，但你若是還如此頑固下去，朕就等查明真相以後砍了你。”
汐末見此也瞞不下去了，只好低頭認罪。
“是……我不是你娘……我是汐顏的妹妹……汐末……”
孫玄極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朕那次御駕親征帶回來的那人就是你？”
“是……”
“我娘現在在哪？”
“天境山……”
“誰派你來的？”
“沒人派……”
“這麼大事，頂替太后，你若但圖一榮華富貴不可能會管朕的私事。”
“額……”
“說。”
“劉……劉中堂……”
孫玄極的氣一下子上來了，但他並沒有下令緝拿劉望騫。
孫玄極匆匆走到門外，來到隨行的侍衛馮星的身邊。
“現在把屋裡這個假太后軟禁在南府，然後你現在立刻去北鎮撫司帶人搜查天境山，找出真太后，只要問朕的誕辰即可，對了就帶她回來。”
“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