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元氣,內動外因。
它既是規則對待生命的一種態度,也是一種更大世界對於生靈的束縛。
有了元氣,個體能力提升了,活動空間變大了,相應的束縛會更加的殘酷,例如隨之而來,附骨之疽一般的五色蟲劫,例如無法衝入太空的生死障壁。
按照一個擁有生命的星球演化史,起碼這顆星,需要度過沐浴神光的年代,穿過詩書禮教的時代,直到百家爭鳴,紛爭不斷的時候,纔會因業力的不斷積聚、膨漲,周流無定,於無形且漫長的歲月中,侵蝕了星淚,在天地劇變,生靈惶恐的那一刻炸碎了星淚,這樣,這顆星球,纔算的上是一顆有氣的生命星球。
至於有氣之後的路該怎麼走,卻還是未知數。
站在距離巨象星千百萬裡之外,透過星球外的風流雲轉,唐玄定定的望着那一球深沉的綠色,拉着唐清的手,沉默着。
有了這元氣因子,巨象星的人族、獸類甚至植物,自動成了修者,以後都可以通過自身的修煉壯大自身的元氣:飛天遁地,延長生命都可以實現。當然,吃飽喝足也會成了徹底過去式的難題。
唐玄彷佛看到了始地母星,末日天氣,極端風暴下的過去,正在眼前上演着。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人類包裹着自以爲堅強的無可匹敵的鋼鐵外殼,卻又那麼的脆弱的不堪一擊。
惟求自性,可與天地之生而生,隨業力濃郁而破的元氣因子,更像是一種施捨,偏偏還不知道那個背後的“善人”是誰都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有些羨慕眼中的那些原始的,有着最本源的快樂和憂傷的這麼一小撮人,起碼他們本性不會想那麼多,纔有着無明的快樂。與己相比,說不清楚那種狀態更好一些。
星球多大,這顆元氣因子構建成的“糖果”就有多大,這種大是恆定的,先天設定的量。而加快這一進程的直接後果就是本來應該千千萬萬許多人平分的糖果,如今卻只有這寥寥數十人以及他們的後代能夠享受其中的甘甜與苦澀。
當然,還有千千萬萬的巨象星的生靈,樹木、繁花、水中魚、山中獸、雲中鳥等等可以一起分享。
可人族依其智慧,不可避免的是衆生之中的先行者。
若把這種先行者的智慧用之於爲了私利而掠奪,對於其他萬物來說,無疑是一種災難。而這種災難,在主流智慧生命與非主流本能生命,整個生命進程對立成立的前提下,又會將種種累計的惡果全部回饋給自稱“上帝”自高自大的可憐的生命,隨即,他們會隨着環境的變遷而徹底湮滅。
救贖之路,只有共同。
共同的信仰,共同的追求,共同的理念,共同擔負起延遲環境惡化、非主流生命氾濫的責任,養成視天地萬物爲己身的覺悟,於道德體系中,找尋生命共同的出路。
唐玄的背後,數艘共同本部派出來的工程飛船,數萬名科技部工建人員只等着巨象星恢弘元氣序章落幕變進入星球,開展鋪裝工作。
吳狂花默默站在唐玄背後,輕柔的宇宙風,亮了她的眉眼,柔了她的眼神,拂動着她的衣襟。作爲宇內至純五行元素之一的大宇之水,她很認同唐玄的觀點:“巨象星是個木屬性浩瀚的星球。天一生木,木又純淨,反哺自身,所以,你在這裡,最合適。”
難道他不明白,在她心中,只要他說了,她就一定毫不猶豫的去做嗎?爲何非要溫和的笑着,說着無法反駁的道理?
是不是我們之間,只能這樣理性的存在,容不得一點嬌氣和任性······
想到悲傷處,吳狂花的四周浮現出淡淡的水汽,就在這深沉的太空中,藉助着遠處的星光,幻化出光彩氤氳的奇景。
······
······
巨石爆裂于山巔,碎片如同飛濺的暴雨向四周激射而去。
唐思玄,唐可昕尚未來得及欣賞“勞動”之後的成果的時候,便發現眼前天旋地轉,一陣時空拉長的幻影之後,面前出現了孔仙仙那張能夠滴出水來的嚴肅的臉。
二人縮着脖子,偷眼看了看頭頂母星與天機之間,懸停着的玄昕一號,吐了吐舌頭,慢慢向房間走去。
“哼!叫安瑩他們回家吃飯!”孔仙仙冷哼了一聲,轉身進屋了。
姐妹兩個長出一口氣,動作卻有些遲緩了起來,腦子裡不由得幻想起亞娃等原始人滿臉歡笑,狂拍她們馬屁,載歌載舞那種喜人的場景。
一邊埋怨着多事的老爹,一別嘀嘀咕咕嘿笑着飛向戰艦。
不多時,茅山小屋飯菜飄香,時不時傳來孔仙仙訓人的聲音,夾雜着蔡姚的勸解聲,平淡、平凡,卻很溫暖。
······
巨石爆了,碎片穿過目瞪口呆的原始人卻如同泡影一般,沒有對他們身體造成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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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來得及驚恐大呼一聲,擺在眼前的一團跳動着碧綠色火焰就吸引了亞娃等人所有的目光。
慢慢靠近,所有人鬚髮皆碧,一團一尺見方的不規則形狀愣是如同世界一般博大、神秘、浩瀚卻又充滿生機。
三秒鐘之後,綠色的火焰光團陡然升空,於衆人仰望中,於世界最高處砰的一聲爆裂開來,隨後化爲漫天綠色的光點,紛紛揚揚,悠然來去。
巨象大陸徹底寧靜了,天是碧綠的天,光照大地,中間全是被綠意浸透了的虛空。野獸不在咆哮、綠樹不再搖曳、繁花盡情又無聲無息的盛放、木寨的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呆呆的仰望着。
轟~天地震顫;
轟轟~光點如同雨滴紛紛而落。
所有巨象大陸的生靈如同排排坐,分糖果的小朋友一樣,每個人收穫了一滴浸潤身心的綠。
光點呼嘯臨近,亞娃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氣勢洶洶,足有半截樹樁那麼大的光球,撲面而來,實在讓他看不出有什麼善意。亞娃拼命的呼喊着,更想要跑。不過他馬上就發現,他無法發出聲音,就連四肢也動彈不得,盡都被一股無形而強覺的力量束縛着。
光點砸到亞娃的頭頂,他只來得及想到:沒什麼感覺。整個身體就倒了下去。
遠古神山山頂處,周圍巨大蜂窩狀火山轟燃爆發,無數四散噴濺的紅,一旦落入到漫天飛舞的綠意中,立刻就偃旗息鼓下來,化爲沒有溫度的塵埃落入到了地面。
花草樹木、鳥獸蟲魚,一切主流智慧生命,在這一刻,不分種族,不分貴賤,不分階級,統統一般大小的綠色光團加持,並同時沉睡了下去。
星淚什麼時候開啓,總量都是那麼多,而提前開啓的好處就是,就算始地母星那會兒,也不過每個生靈分到了綠豆大小的一點兒,而這裡分到的,千萬倍不止。
接連成片,滿布星球的森林沉睡了,成了發光體。所有的植物都在一漲一縮的發着光,看起來寧靜而神秘;所有的猛獸、非猛獸也沉睡了,也成了發光體;還有飛鳥、小蟲、大蟲、飛蟲等等萬事萬物。
一片綠意沖天,整個巨象星如同一顆佈滿綠色光刺的大海膽一樣,沉寂了下來。
約十五個太日天之後,亞娃第一個醒來,只覺得渾身緊繃繃的十分難受。
他輕輕揮了揮手,身體用力掙了掙,一陣小雞破殼的清脆碎裂聲密集傳來。
睜開眼睛,天是那麼藍,上面悠悠的幾朵白雲,來回遊蕩着,每一縷雲氣、雲絲,在他眼中都是那麼的清晰、鮮明,充斥着韻律的美感······咦,白雲又不能吃,我看它作甚?
左顧右盼,族人們的酣睡聲隱隱傳來,亞娃會心的笑着,心中卻涌起從前從未有過的情緒:溫暖、血濃於水、尊敬、呵護,交融在一起,清晰明瞭······我這是怎麼了?變聰明瞭?
不遠處趴伏着一隻有着黃褐色斑紋,長者獠牙和翅膀的怪獸,朦朧的半睜着眼睛與亞娃對視着······這難道不是行走中的鮮肉麼?我怎麼會產生親切的感覺?
遠處的森林,森林中的小花,小草,無盡距離外木寨中那正在依次醒來,卻返老還童、身體強壯、病去無蹤、斷肢再生的族人們······臥槽,我怎麼會望的那麼遠?
對了,我怎麼會說“臥槽?”
太神奇了!
平臺上的族人們逐漸醒來,大貞觀不再是一副奄奄一息,看破紅塵的表情,而是容光煥發,不敢置信的揮舞着四肢;族長奶奶的那一口牙齒,竟然雪白整齊,笑出了磁光······
唐思玄她們呢?戰艦呢?
沉寂半晌之後,快樂終於爆發!
他們、她們於依舊罡風凜冽的平臺上,卻再也感覺不到寒冷,只能覺得,清澈的過了頭,一目瞭然的世界,以及體內幾乎無窮無盡的力量。
嗖!終於有族人興奮過頭,蹦的太高,一下子飛過了萬丈平臺,慘叫着卻又翱翔在天際,一個迴旋又面帶驚慌的飛了回來,絲毫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有了第一個,則就會有第二個,接着,在亞娃的目瞪口呆之下,族人們卡庫卡庫······烏魯魯的四散飛出,聲音充滿着無法言表的興奮。
巨獸慢慢起身,發出一聲悠長的咆哮,往常入耳緊張的嘶吼,如今聽來,卻有說不出的親切。
亞娃走到巨獸面前,望着足有他十幾個身高的巨獸,輕輕的摸了摸它的大腿根兒上的長毛,微笑了起來。
巨獸竟也微笑,接着轉身跑遠了。
這個世界,徹底瘋狂了,只有見過世面的亞娃還保持着平靜。
他親眼看到數十名男男女女的族人,在天空中拼命飛舞,撕扯着自己的衣物······越來越嫺熟的飛技卻帶來了越來越三俗的感官。更有鍾情而壯年的男女族人於那空中,做出了那等不可描述之事。
這在以往純屬平常,甚至神聖的事兒,如今亞娃看來,卻有些心驚肉跳。
“亞娃,一起啊!”兩個名叫巨象的成年族人哈哈笑着落地,夾起一臉憋悶錶情的亞娃飛上天空。
從白天,到黑夜,星空之下,上面搖曳着的一羣光溜溜的飛人十分閃光刺目。
“是時候了,出發吧······”唐玄有些無語,唐清、吳狂花面紅耳赤,不忍直視,而四艘巨大的工程飛船卻飛了出去,快速着陸,抓緊施工。
一排排空中管道,一個個全自動化的全物質合成分解永動機,一枚枚閃亮的共同徽章,一本本用標準大宇文字書寫的“共同信仰”的小冊子,隨之降臨在這個熱鬧非凡,萬物瘋狂萌動的星球。
不管是合成的還是自然的,取之有道、取之有度是爲“道”;過之則違德,是爲戮。
三天後,吳狂花淚眼向天,望着唐玄離去的背影,之後,整顆巨象星,水霧瀰漫,潤澤萬物,天地欣然。
而巨象星的新晉修者們,在接受了共同武庫的資料之後,開始對於未來,對於生命新的思考和努力。
當然,吃飽那類的從前之恢弘理想從此不被提起,那有多“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