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一個法字,道盡了人的絕望·····道友,新婚可還快樂”?
唐玄也不知道道隱歸藏的第二天是怎麼個概念,索性無所事事早早的來到炎山、弱水之前。他只見李元真倒背雙手,身軀如一座平靜的山峰一般,靜默在山水之前,似乎比山水更靜。
重臨此境,唐玄一邊自蒼生往逝的出口延着“滅生道”向南走,一邊觀察着這片廣大無比,上空蒼茫,地面漆黑的環境。
這是片神奇的空間,就像是上白點、下黑點兩半空間黏貼在一起一般,死寂沉沉。而數萬米之外,矗立天地間炎山、弱水的盡頭左右,就是清極道與落魂道,連接着三十三天道一樓與已成竹海廢墟的魂兮大羅天。
在這兒度過所謂的一晚之後,這道隱歸藏的門,似乎對唐玄這個神族女婿敞開了。而當他距離李元真那偉岸的身軀尚有千米的時候,李元真的聲音,便如一陣震盪空間的輕雷,響徹唐玄的耳邊。
“還好”,唐玄行步回答,雙眸卻一片茫然。
其中有對唐君生等人的擔心,也有着對未知遭遇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輕鬆與釋然,似乎此行的目的達到了,只是想到唐可昕,心裡便會撕裂般的痛,思念如潮水,比愛還苦。
“人是人,神是神,天生異種,沒有人會努力之後成爲神;也沒有神會自甘墮落成爲人或者其他······這一切,都是你們美好的想象”,李元真轉回頭,似乎並沒有切入正題的打算,又或者說他現在要給唐玄的未來“生活”做一個開場白。
“聽你說話,似乎對人族瞭解頗深,可是據我所知,閣下卻並未出過這牢籠之地······”唐玄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是平靜的望着李元真。
他很不喜歡別人討論自身的種族,更不喜歡對方以這種悲天憫人般的看不起來針對“人族”這個字眼兒,而自己身爲人族,這已經是根深蒂固了的。
“曾經這裡有一面古今鏡,我通過它,觀察了你人族自元謀到現在百萬年的演變,原始、奴隸、封建、社會······公元、毀滅、紀元到現在也有四千年的小歲月”,李元真輕移搗鼓出兩把椅子,招呼着唐玄坐着。
耐心很好,似乎把唐玄當成了同族,起碼半個同族。這讓唐玄暗暗驚奇“和親”的威力,也明白了公元時代的帝王以及後現代豪門的聯姻,後人看着荒誕,身在其中卻心有所感。
“可惜了”,唐玄恍惚間,神思回到蒼生往逝之前那片碎石廢墟,略有唏噓。監控天地,無視時空的奇寶,他也想見識見識,可據伏明月說,它在李元真的過分催動下,並抽取其中蘊含的最後一絲超越時空的力量,用來綁票?送人?以至於屹立無數年的古今鏡崩碎成了一堆毫無意義的石塊兒。
而石塊兒無疑毫無用處,那麼李元真等道隱歸藏的人,甚至懶得爲這毫無用處的東西再花費一絲氣力,憑弔半個眼神兒,就任由它們堆在那裡。
“人太可憐了”,李元真喟然一嘆,居高臨下的感慨:“希望建立在幻想中,時間、空間、精神、思想、力量,被束縛在一圈又一圈的牢籠裡面,一邊自得其樂的炫耀着自身的生存狀態;一邊又爲自身所承受的東西,竭力的恐慌着”。
“沒你說的那麼不堪,我們人多,我們有鬥志,我們正在覺醒,我們團結一致,拼搏出一條生路”,唐玄正色望着李元真,自怨自艾是一碼事,但侈談人族現狀以及演變,他就一定會站在“人”的立場。
一撇一捺簡單筆畫構成的根兒,威力無窮,需要直面的時候,即便是口舌之爭,唐玄也覺得頗不服氣,極不順耳。
“人多忙着內鬥,美其名曰促進人族的進步”?李元真嘴角掛着一絲冷笑,不屑的搖着頭繼續道:“發展了百萬年依舊達不到光速的千分之五,似乎還要藉助公具?似乎就想憑着勇氣和無知,再加上這可憐的這千分之五不到的光速去探尋這片大宇,尋找新的生存空間?人族現在,拼了命的絞盡腦汁現在能活兩百年不?元氣過去是拼命壓制,防着以武亂國,以俠犯禁,現在好了,提倡是提倡了,修者五境,呵呵,五境”。
李元真呵呵笑着,五根巨長而勻稱,白皙有力的手指根根豎起,在唐玄眼前直立。
“我們一直······在努力”,唐玄吐出口氣,覺得那五根手指異常刺目。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這很好的解釋了爲何花間集與重生會一羣孤兒、殘障生的那麼悲哀、活的那麼辛苦,就算後來武道修爲小有所成,可想要爭取一片平等生存的空間,卻又那麼的難,一張小小的註冊證,便卡的她們生死兩難······也不知道她們怎樣了?
公平、公正、公開,從來都不是紙上談兵和巧言令色,它們是居有實際意義和巨大價值的幾個字眼兒。沒有它們的深刻存在,何談團結一致,在這末世的五洲,絕望的星球找出一條人族通向光明的坦途?又如何在大宇之上雷脈、風脈、黑暗星系、五行星系之間,拼搏出一片生存繁衍棲息之地?又怎能在飛天遁地,戰艦恆星的星際之間,點燃人族旗幟,嘹亮大世界?靠嘴麼?還是靠人族目前存在的區區力量······
應該絕望麼?唐玄想:絕不!
“是,人族是偉大的,他們創造出輝煌燦爛,到後來甚至是眼花繚亂,迷惑世人,阻礙進步,一直倒退的東西”,李元真話鋒突變,但字裡行間依舊飽含着對萬物的看不起,“但他們壽命有限,即便出現些天才橫溢的所謂人物在人族立棍兒,但這些人物不是早夭便是沒有了思想的延續,這是可悲之一。
可悲之一的附件兒就是:他們創造了越來越多的東西,無數萬年累積,但卻沒有人肯花心力,肯一代代堅持不懈去整合從前累積的學問以及後世新生的力量。所以新生下來的人,卻要從頭開始去接觸,去分辨,去蕪存菁的去學習,學習着,大多數扭曲了價值觀同時把同類視之爲最大的生存障礙。一切以這個思想指導自己的未來,希望,呵!
這不是美好的生命延續,而是可悲的輪迴論的怪圈,永遠停留在原地偶爾向前但始終難有***的詛咒。無數年累積,短短一生,學的完麼?就算機器代替了腦袋,但是每到用時,臨陣磨槍來得及麼”?
“可悲之二,規則劃定了無數個圈,但更可悲的是你們的專家們把這些圈兒固化,奉爲金科玉律。一旦出現反對的聲音,便會被世俗所湮沒。例如定律,例如不可超越的光速,例如絕對零度”,說着,李元真揮手之間,掌心凝結出大團的冰霜;身軀搖曳之間,一連串的幻影佈滿了虛空。
“看,這就是超越絕對零度萬倍的低溫;這便是“風神度空”法,身軀與意識可以任意停留在任何幻影出現的真假虛空。在這一瞬間,天地雖大,我憑藉神體可以瞬移,光速又算得了什麼”?
唐玄想要開口,李元真擺了擺手繼續道:“可悲之三,不自信卻自大!人族最弱的是肉體,受先天所限,即便有些什麼機緣,到頭來也不過是強悍一點的“人”的身體,若不是杜撰出來的什麼瓊漿玉液可供精神慰藉,通過一些虛幻的傳說宣揚一些登天換體的神話,實在是有些乏善可陳······看,一個“換”字,已經說明了他們對自身身體的鄙薄!練來練去,是在不如一個換字,來的酣暢,徹底”。
唐玄只是搖頭,但一時卻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這李元真的厥詞與謬論。
“可悲之四”,李元真神情有些落寞,整個神體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崇外鄙內,其實這也是不自信的表徵,只是表現的更豐富一些。一切都是外面的好,外面的人都很尊貴值得寶貝,棄本身、同宗、同源爲垃圾,甚至視之爲鬥爭對象,美其名曰:更好的活着······呵呵,好在,你們在紀元時代你們杜絕了足以瞬間滅絕世界的“熱武器”,終於意識到了這些可怕的東西,足以在揮滅同類的同時,也摧毀這個星球,還好,還好”。
就連李元真的嘴裡都目光唏噓、謹慎,口中吐出“可怕”二字,似乎熱武器,就連神都要保持着敬畏。
“天地崩摧、極端風暴,卻也造就了天下歸一;人族沒落,星球逐漸失控,卻也出了個你,這也算是好事”,李元真望着唐玄,露出一個無數元、會,七十二萬年來最誠摯的一次笑容。
而他此時,並未彰顯神力,除了整個身軀、五官看起來大的離譜,就如一個,一個滿頭白髮的,年輕人?
“我要說的是,黑暗火山即將爆發,又一次席捲始地的大風暴即將來臨,這個世界,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而這一切,只有靠你”,李元真正重總結,雙手伸張、相對,一片始地的清晰全貌,就這麼神奇的出現在他的雙手之間。
而一座漆黑直可插天,矗立在南極瀚海洋洲深處大洋之上,頂端接天,下端直抵洋底的黑色巨峰,尤其明顯,幾乎佔據了這個縮小了無數倍的二十分之一強。
“天地玄門又是什麼?爲什麼非得是我”?唐玄盯着這橢圓形的世界閃現,消失,輕聲問道。
“玄門便是當年純於意與天道規則交涉,以無比愚蠢的大無畏精神偷出來的一縷天機,就在你身上;而你,雖爲人族,但你有了絕不可能出現在人族體內的“唐花”,你雖孱弱,但它卻可以吸收、噴薄一切,嘖嘖,所以就只能是你”,李元真淡淡說完。
可唐玄還是非常茫然,他望着李元真,想要他解釋一下,天機在我身上,它究竟是啥?
“天不早了,回去陪陪新娘子吧”,李元真笑着拍了拍座椅扶手,閉目送客。
唐玄起身,開始向滅生道的方向走,走得很慢。
“你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我相信,人族一定是天地間最優秀的種族,同時它也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曾經的輝煌也許不足道更無法面對現在即將到來的災難,但是就這小小的始地星球,我們也走出了純陽至尊-純於意,元聖天尊古離合合-道人陌離,相信未來會有更多的人族中天縱絕豔的英雄,帶着人族,突破精神的封鎖,打破時間的牢籠,擊碎空間的困囿,在大世界上,續寫人類的輝煌”,唐玄停步說完,再不回頭大步行去。
腳步從沉重變得輕鬆,眼神從迷茫變得猝亮。
他唐玄可以不是英雄,可以是個平平凡凡的人,但人族一定有希望:龍呈均,龍笑梅,周正,劉恆,王崇光,馬田元,曲流觴,溫豔陽,樂笑星,姜如,姜成,孔希言,孔希孔,孔明,安雨軒,雪東齊,孫燕······四極衛士、狄青龍,張平機以及末日星球,永世流浪計劃的踐行者,甚至還有四洲人族,無數人族,只要大家一起,便有希望。
“嗤,你提純於意,我不反駁······”李元真嘴角歪出嗤笑,索性翹起二郎腿,形象極爲不雅的晃着,“明日此時、此地,我們開始”。
後半句明顯聲音很大,唐玄聽到了這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