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見她們”,唐玄擡頭挺胸,語氣堅決。
“不忙”,李元真揮了揮手,四周廣闊的光明空間,連同炎山、弱水瞬間虛幻朦朧。
眨眼間,二人腳下出現了大片綠草,綠意綿延天際,看不到盡頭。而頭上正中,一個望之刺眼、感受真實的太陽驀然出現,照耀着一切,使得四周環境一下變得溫暖、柔和,甚至還有柔風,不時的撩動着二人的髮絲。
李元真的髮絲雪白,有些乾枯,而唐玄的髮絲卻是黑白分名,在陽光下格外的瑩潤。
“客隨主便”,李元真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對於自己的不恥下問,小小的汗顏了一下,也對自己心中對唐玄不斷激勵,兇猛幫助,沒底限的妥協有着一些些瞬間消散的愧疚感。
“這是”,唐玄定了定神,心裡卻是小心思量着。
他不知道這草地、太陽以及屁股下坐着的巨大還在旋轉的星球究竟是什麼玩意兒,但對於李元真的鬼神難測的能力,還是倍覺驚悚。
別的不說,他這一揮手,讓你全身長草,腦門兒頂太陽,擱誰都受不了,哪還用得着鄭重其事的對戰?
“包括神戰時代,還沒有一個凡人,能夠以客人的身份登上我的“戰星””,李元真神情唏噓,似乎又想起了光輝年代,那代表着自由與暢快。“他叫“小綠”,也叫乾坤膽,是我的夥伴兒”,說着,李元真坐在草地上,拍了拍軟軟、乾燥,坐上去舒適異常的地面,聲音賦予深情。
唐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種感情豐富的自語,只能默默看着,感受着。
小綠在李元真的愛撫下,以草浪搖曳,暖風襲人,星球抖三抖的感動迴應着。
似乎是不想讓唐玄有太多的壓力和疏離感,李元真也坐了下來,還斜躺着,這樣看起來,兩人倒是差不多高。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例如我爲何找你的家人來這裡做客,例如我爲何掌控西極倉洲與五洲作對,例如我究竟是什麼洋的存在······這些我其實都可以回答你”,李元真聲音不高,說話也很返璞歸真,沒有過分炫耀。
其實本身一屁股坐在一顆專屬“戰星”上,就是一種低調的炫耀。
而行動很自我,轉的很隨意的小綠,無疑在彰顯着這種炫耀。
“說說你的條件吧”,唐玄嘆了口氣,並沒有看李元真,只是在兩人中間的桌子上,拎起酒杯灌了一口。
酒液辛辣入喉,比鄉鍋野燒還要粗製濫造。再看看桌上的:風雞、臘鴨、花生米······唐玄對眼前的這個神,實在是無話可說。於是默默的掏出香腸麪包啃了起來,別說,還真有些餓了。
“我的條件只有一個:以最快的速度讓唐花成熟,並開啓天地玄門”,李元真目光忽然一亮,就這一失神的閃光,天地更加明媚,太陽轟的一聲大了無數倍,萬草瘋漲。
隨後這一切又被醒覺的李元真撫平下去,就像拍掉肩膀的灰塵一般輕鬆寫意。
“噢,我會努力的”,唐玄撓了撓頭,更有些看不透他。自己的唐花成熟,對他唐玄有好處,可這關你什麼事兒?至於這麼操心麼?還有那天地玄門咋回事兒?
孤兒?難道,難道?二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關係?
想到此,唐玄額頭涌出大滴的汗珠,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就連呼吸也急促了好幾倍。他望着李元真,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嗎的,你想啥呢”,李元真沒好氣的瞪了唐玄一眼,似乎看穿了唐玄所想,於是費勁的解釋着:“神,你別把他想象成你幻想中的那樣,它不過是個存在於無數年前的種族。而神就是這個種族中的一個普通存在!這個種族,有着不可思議,飛天遁地,嘯傲星空,毀天滅地的能力,更可以根據大世界中的一些珍惜存在,製造相應的戰器和戰騎······可這有什麼奇怪的?那個年代都是這個鳥樣子”。
李元真很是愜意,隨後變得有些尷尬:“我用古今鏡觀察過萬物包括人族······他們靠交配來延續種族······神,不需要,神是永生而且永恆的······神,是沒有延續後代的能力的······除非喪失神力,或者某種機緣巧合,纔會有極爲特殊的後代誕生,例如伏明月”?
“對了,你們沒見過!她是一個很漂亮,很完美的······老女孩子,比我小一點······呃,呃,呃”······
李元真說不下去了,可唐玄仍是一頭霧水。二人對望,皆一臉茫然。
只是李元真的茫然,帶着天生冷漠,而唐玄的這種茫然,就是茫然。
“第一,你用古今鏡偷窺萬物隱私?第二,絕大多數的你們,沒辦法繁衍後代”!唐玄總結道。
“呵呵,其實就是研究,研究!人族和大多數萬物都是神戰、神滅之後產生的,有段時間我過於好奇,就深入的研究了一下······其實呢,對於我們而言,權力、自由,纔是畢生的追求······唉,要不然,也不至於爆發神戰”!
“若是不戰,就算過後規則滅天,也未必沒有一博之力”,如此多的感嘆號,說的吃力,聽的也是極爲跳躍。
二人沉默。
良久之後,李元真道:“你一直都很努力,但以你唐花的潛力,以這個世界目前存在的資源”,搖頭苦笑之後:“恐怕就算你壽元盡了,也等不到它成熟”。
“沒關係,我會努力的”,唐玄一身輕鬆,啞然失笑。若是有一天,有個親爹、親媽來認下他,他也想對方能夠正常些,起碼是個正常“人”,真的蹦出個神來,那可太過驚嚇了。
李元真解釋一大通,其實最該說明,卻沒有說明白的一點就是,他與唐玄之間,不過是道義上的互助,互助,互助?
唐玄心中一動,一個只知道權力與自由的神,一個能力毀天滅地的大人物,一個視衆生萬物爲草芥如此多歲月的變態,如此對他客氣,不會是心血來潮,自己又給不了他什麼權力,那麼唯一對方關注的,恐怕就是自由了!
唐花,自由?自由,唐花!究竟有什麼聯繫?
“那該怎麼辦”?唐玄感受到對方的焦急,就連四周的綠草都成片成片的枯萎,瞬間周圍變得荒涼。心潮起伏,卻也只能見步行步。
“當然是我幫你”,李元真眨了眨巨目,九個瞳仁同時放光。
唐玄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自己深邃如海漂亮帥氣的雙眸,在這雙眼睛面前,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只能默默點了點頭,將頭偏向一邊。
經歷過這許多人和事,他發現,大奸大惡也有,但更多是追求自我,不由自主,隨波逐流。
他們爲了自己的目的和理想可以不顧一切,說不上誰是正確的,誰是錯誤的,而評判的立場,也隨着站的角度千差萬別。
“你怎麼辦”?唐玄隨口問,卻隨時準備着終斷談話,提出要求。
“先別忙,來,喝酒,吃菜,小小酒菜,不成敬意,請隨意”!李元真哈哈大笑。
道隱歸藏的未知都知道,李元真極爲開心的時候,也只是嘴角歪出一絲,發出兩聲全無生氣的呵呵。
他請吃飯?他請喝酒?他哈哈大笑?他說請······還有小心翼翼不耍威風,使神通,考慮別人感受?簡直了······我去!
“我現在可以見見她們麼”?說出這句話,唐玄心中又緊張,又忐忑,索性放下酒杯凝視李元真。這種情緒並不全是從期待對方答案中來,還有許多是因爲:姜劍眉、溫笑······這種情況下見?怎麼個說話?怎麼個動作?怎麼個表情?-對方?
自己如何應對?唉!
“家人,你可以毫髮無傷送走,但是你要留下;另外,我們的關係並不牢靠,我要給你介紹一門親事兒,算是你我雙方合作的基礎”,李元真慢慢起身,唐玄隨之站起,兩人對方,皆深情嚴肅。
和親?乍聞此聲,唐玄只覺得狗血淋頭的感覺,如潮水般襲來!
“你別這樣瞪着我!婚姻,在神族看來是神聖的,是不能以任何理由背叛的!是嚴肅且認真的!你沒猜錯,你那唐花便是還我自由的唯一契機,不容有失!若不這樣,我不放心”,李元真以極爲嚴肅和深沉的表情,寥寥數語,抒發了一下神族對婚姻的敬畏。
“你不是說你們不能繁衍下一代”,唐玄問。
“可是可以結婚,雙休呀”,李元真笑着答。
“我有老婆”,唐玄無語道,甚至用手在頭上抓了兩把以示抗議。
“不背叛就可以了,管你幾個”,李元真呵呵笑的更開心。
“我是人······”唐玄搶答。
“你不是神族,所以我不放心。不過你放心的是,我給你找的,卻是神族······如此算來,你也算半個神族的人了”,李元真截斷。
“其實你不必這麼悲觀和極端,我可以試着帶你出去”,唐玄嘆了口氣。
難道李元真這個“神”做傻了麼?還相信婚姻那一套?不知道公元年代、紀元年代,一句“你煩人”,都可以隨隨便便的離婚的麼?更有甚者,婚內脫軌還有着諸多合情合理的理由······兩個年代,兩個種族,產生思想代溝了麼?
“天地玄門未開,出去也無用·····蟄伏待機,攻破化外法圈就儘夠完美的了,唉”,李元真嘆息着搖頭。
唐玄口張着,對着這個純粹而固執的神,卻有些無話可說的感覺。
“待你唐花成熟之時,便是你重出五洲之日······一切看天意了······呸呸,天意算個屁······當然,你要帶着你的夫人-伏明月”,李元真斷斷續續的自語着,暢想着,隨後指了指唐玄的小腹:“指“腹”爲婚,絕無更改。否則我出世與否,都可以滅你全族,殺你唐玄”。
李元真咧嘴一笑,語氣森然,天搖地動,唐玄卻發現自己一動也不能動了,連思想都漸漸凝固:“我說的全族,是指人,人族,呵呵”!
唐玄僵硬的望着李元真,用僅有的一點目光表示着自己蒼白的倔強!
“就這樣吧,你莫要違逆我的意思”,李元真驀然一嘆,唐玄只覺得全身莫名的一陣輕鬆,隨後便是汗如泉涌,極其疲憊、脫力的感覺,讓他搖搖晃晃,十分虛弱。
先,送走家人再說吧,要不然又能如何?
在李元真面前,在微怒的李元真面前,唐玄悲哀的發現,自己不光沒有反抗的資格,就連動的資格都欠奉。
爲什麼能動?爲什麼不能動?
唐玄搞不明白,也許就是對方的一個念頭,但搞不明白才格外的可怕。
“我要自由、權力,你追逐淡然、親情,甚至還有人族的存續,這並不衝突”,李元真娓娓道來,“留給我和你的時間,不多了”。
喟然長嘆,戰星“小綠”漸漸隱沒在兩人腳下的虛空。
隨後,二人身影越來越模糊,再次出現的時候,卻已置身在明月樓前那一抹光輝之下,以及樓前的激情四射的爭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