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你跟龍老頭咭哩咕噥聊了四五個小時,都說了什麼”?直升機上,蔡姚難得的八卦了一回。
先找到共同話題,增進熟悉度,然後直接上手,最後找個機會把他辦了,搞定!
龍笑梅的傳授犀利異常,不光有套路,更有相對的策略。蔡姚此時,姿勢大漲,連怎麼把唐玄“辦”嘍,都成竹在胸。
唐玄微笑閉目,緩緩道:“他?送了我一張卡,卡里有錢,說是提前祝我新婚愉快”。他手扶着胸口藍底遁形的五洲濟,如今兩個月牙旁邊,多了個下面彎彎,上面平平的半月。
二月半衛士?二月半衛士!
北海捨死忘生救了那麼多人,滅了山壽,才只得半月,本該不忿的他,卻顯得異常滿足,表裡如一不摻假。
“五洲濟也並非完美,例如赤城神蹟,例如魔這種生物的破壞性,都難以統計”。
“天下的東西,只要是人制定,便沒有絕對的公平。就算制定規則者力求公平,但也會不知不覺的偏離公平,說來拗口,簡單來說,立場、人性在作怪,你莫介意”。
“我懂,我很知足”!
這是唐玄與龍呈均最後的對話。
疲憊不堪的龍呈均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唐玄幫他蓋好衣服之後,緩緩的退出了房間,關好房門,在一衆衛士尊敬的目光中,向外行去。
蔡姚目光變得憂鬱了起來,望着直升機飛快前飛,賭氣不說話了。
只因爲直升機正飛往水城市,而水城市便是蕭紅顏的家所在的地方。
只要前行,目的地總會到達,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蔡姚越來越生氣,委屈。她望着窗外的眼中有雷光閃動,眼角還有隱隱淚光。
而唐玄卻越來越緊張,就是十個百個山壽一起站到他面前,變身巨人,大吼大叫,他都不會有如此緊張、忐忑。
到了她家,怎麼辦?怎麼說?怎麼做?
唐玄一路上不斷思考這個問題。
武道修行天賦,不代表就人情世故。怎麼就這麼緊張?
... ... ...
霧城濃霧,終年籠罩。這是公古時代留下的病根兒,無法根治。
唐玄坐着的直升機飛走後三個小時左右,重霄城古宮禁院上空傳來一聲清奇的雁鳴:“嘎”!
聲音透着無盡的驚喜,解脫之意。
衆多守衛古宮禁院的衛士,見證了眼前的一幕:一隻短、粗、胖的大雁,從天而降,速度越來越快,以至於它翅膀邊緣都帶着因急速摩擦下,即將着火的紅色。
最後,承受着無數驚異莫名的目光,轟的一聲,砸進廣場中,堅硬厚實的條石地面上。
巨響未落,石屑紛飛,整潔的地面出現一個大洞,兀自冒着煙。
衆衛士面面相覷,一臉的不可置信,啥意思?玩兒驚弓之鳥麼?
也沒人嚇唬你,你好好的鳥不做,非要撞死在這兒,啥意思嘛?
“嗷~~~”一聲狼嚎,獨角狼王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衆圍觀的衛士紛紛閃避一旁,露出條路。
它先是在洞口的青煙上聞了一聞,又將一雙狼眼對準地下黝黑的深洞望了望,看不清楚。
索性,狼王趴在洞邊,更仔細的望着。
它很閒,很無聊,本該以絕世身姿,盡滅來敵的狼王,到現在都沒有用武之地,閒的一雙爪子都時常發癢。
“嘎。嘎嘎。。。嘎嘎嘎~~~”,洞裡傳出聲音,狼王嚇了一跳,跳到一旁,動作乾淨利索。一雙狼眼狐疑的望着洞,發出低低的咆哮。
“還,還他麼的活着?這是鳥兒”?衆衛士咧嘴,圍攏上前。更有的拿出工具,帶鉤子的繩索,垂到深洞裡面,套摸着。
“有,有了”,一個年輕的衛士一臉喜色叫道,他一隻胳膊探入洞內,此時正緩緩向上拉扯着。
“王大鵬,你小子還想整上來紅燒咋地”?一個衛士笑道。
“你懂,懂什麼?鳥也好,人,人也好,落難了,都,都,得救。他麼的怎麼這麼重?李強,還不過來幫忙,還有你們,拉,拉我一把”,王大鵬臉漸漸漲紅,急道。
“結巴,不是病,呀,不是病;犯病,也要,要,要命;要說王大鵬,總是不治病”!衆衛士喊着整齊的號子,一起用力,更有甚者,元氣翻滾,動用了元氣。
承重千斤的衛用攀爬繩發出吱吱不堪重負的響聲,還好沒斷。
數個身懷元氣的衛士一起拉都這麼吃力,這東西,是得多重?
“咚”,短粗胖的肥雁,破洞而出,渾身冒着煙,一屁股坐在堅硬的石板上。它傻傻的望着周圍圍滿的人,半晌之後,緊急聚焦之下,卻沒有發現熟悉的身影。
“嘎,嘎嘎”,好不容易飛到霧城的穿雲箭急叫,叫着唐玄的名字。
王大鵬等人翻滾的身形,又引發一陣鬨笑,重霄城-古宮禁院何時這麼熱鬧過?
笑聲將四處溜達的安雨軒與龍笑梅吸引了過來。
安雨軒攜手龍笑梅擠進人羣,也愣愣的望着那隻坐在地上,不斷撲騰,大聲鳴叫傻乎乎肥鳥兒,似乎覺得有些熟悉。
如今的安公子可謂是春風得意。
安氏商業集團商社的順利交接,以及北海內“英勇救妻”的舉動,無疑使得他與龍笑梅的關係突飛猛進,甚至更受到了龍呈均的親自接見。兩人在一起親密攜手,也就能理解了。
“嗷~~~”一聲長而響亮的狼嚎,獨角狼王身軀搖晃間,粗暴的撞飛了圍觀的衛士,接着緩緩走向肥雁的身前。
目光好奇的打量着穿雲箭,圍着它不斷的繞着圈。
“嘎”?(看啥?)
“嗷”?(不行啊?)
“嘎,嘎,嘎”!(就不行?!)
“嗷”!(咬你!)
“嘎”!(呸!)
“他們在對話?說啥呢”?不光安雨軒二人聽不明白,衛士們也是一頭霧水,四處望也找不到明白人,只能靜靜的看着場中的一鳥、一狼。
似乎要打架的意思?這體型差距也太大了?擺明了欺負人家外來的!
狼王緩緩後退,身子弓起,滿嘴鋒利的狼牙在灰白的天色中,閃着森森的冷光。
肥雁掙扎兩下頗爲吃力的站直了身軀,雙翅一抖,發出呼呼的風嘯,渾身涌起萌萌的白氣。
“元氣?還不弱?一隻鳥???我草,兄弟,你給我一拳,證明我還活着”!
周圍衛士受此驚嚇,紛紛踉蹌後退,一手揉眼,一手揉胸,難以承受這刺激。
“好像,我聽唐玄說過,他們家,有這麼一隻鳥,叫,叫?叫穿雲箭,對,就這個名”,安雨軒震驚中帶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輕聲呢喃道。
龍笑梅雖然震驚,但表情默默,良好的修養使得她頗有些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穩定心態。
獨角狼王抖了抖身上的長毛,雙目一立,猛地發出一聲震盪廣場的狼嚎,突然撲出。
身形撲在空中,帶起一串狂風。它鋒利的爪牙閃着光,宛如泰山壓頂般,直撲穿雲箭。
“傻,呃,高鳥兒,快跑,這老畜牲厲害啊”,諸衛士神色惶急,喊聲一片。
肥雁無疑憑着呆萌的造型,弱小的身姿,神秘的出場方式,獲得了所有衛士的同情與支持。
“狼王,別動手,動爪?別衝動”!安雨軒大叫,就想上前拯救,卻被龍笑梅扯住身形。
安雨軒不解,龍笑梅只是指了指肥雁的方向,嘴角帶着笑。
數米長,飛撲聲勢驚人的狼王;一尺高,矮粗胖的肥雁,怎麼看,都是狼王仗勢欺人,或者它餓了?
這更恐怖!好殘忍,好無恥!老畜牲!衛士罵聲一片。
定了定神,安雨軒透過狼王身下的空隙,望着穿雲箭的那雙豆粒大,卻閃着光的雙眼,哪有半分的驚慌之色。
不光不驚慌,還充滿了不屑,以及對狼王最深刻的鄙視。似乎矮粗胖的是對方,英姿瀟灑、張牙舞爪飛撲的是自己。
狼王也讀懂了眼前飛鳥的眼神兒,狂怒!!它大嘴張的更大,吼聲再起,轉瞬即至,聲勢驚人。
“砰”,“嗷”,“嗖”!戰鬥結束。
捂着眼睛,對狼王怨意沖天的衛士不由得挪開雙手,又是全場定身,呆滯。
肥鳥兒原地翅膀叉腰轉着圈,雙翅不斷來回揮舞幾下,頭高昂,口大張,像是個得勝的將軍,怎麼看,怎麼不正經兒。
狼,狼王呢?
“狼王,狼王在天上飛,快看”,一個手疾眼快的衛士將手指指着遠處。
衆衛士轉目,安雨軒、龍笑梅轉目,卻只能看到一個越飛越遠的小黑點,最後撞破一間閣樓的窗戶,飛來過去。
一陣煙塵,沉悶的響聲,隱隱傳來。
那似乎,似乎是?沐浴室?
去你孃的,啥沐浴室,廁所就是廁所,至於說的那麼文雅麼?
紀元時代的廁所雖然很乾淨,不至於糞便漫天飛,但對於狼王來說,絕對是有生以來最大的恥辱。
傷?不重,甚至可以說沒有!但是它卻沒有跳出去露頭了,實在沒臉出去了。
這是鳥,成了她的噩夢,再出去,再來這麼一回,可真的是沒皮沒臉,二皮臉了。。。
老畜牲?你小子,可真敢喊吶!
狼王心裡哀傷、羞慚、痛苦、憤怒,錯綜複雜!鳥兒雖然不能惹,但是衛士麼,可不能就這麼輕輕的放過。
“嘎嘎嘎,嘎嘎嘎”?穿雲箭得瑟半天,有些無趣的望着周圍的呆子,大叫着,帶有問詢意。
“你是說唐玄?你找唐玄”?安雨軒緩步上前,輕聲問道。他只從唐玄口中聽說過有這麼只鳥兒,但卻沒見過。
蕭紅顏在羅夫的時候,肥雁去潭底渡劫去了,因此也沒和安公子打過照面。
但唐玄這兩個字無疑刺激了它脆弱的神經!
飛這麼遠,飛的那麼不容易,都累瘦了。到這本想撒個嬌,尼瑪的,多狗血的情節!正主兒不在?撒給誰看??
想到委屈處,肥雁雙眼紅了,飛快的奔向安公子。
“嘎嘎嘎嘎嘎”,肥雁輕輕啄着安公子的小腿,鳴叫着。很簡單:唐玄去哪了?
安公子一頭霧水,他既不是唐玄,也不是莊廣陵。
剛纔已經是絞盡腦汁,突發靈感,才勉強將嘎嘎與唐玄畫上等號,如今面對如此複雜的問詢,他只能回一句:“你說啥”?
“嘎嘎嘎嘎嘎,嘎~~~”?唐玄去哪了?草!
“你說啥”?
“嘎嘎嘎嘎嘎,嘎~嘎~”!
“你說啥”?。。。。。。
如此一千遍之後,穿雲箭好不容易搞清楚一個事實:唐玄不在這了。至於其他,完全無法交流嘛!
安公子快哭了!抓耳撓腮,到後來即便他自己也嘎了幾下,也完全無法正常對話。
沒在這,肯定回羅夫了。
穿雲箭無語的目光掃過衆人,給了一個無比懷疑衆人智商的鄙視眼神兒之後,帶着知己難求的無限寂寞,短翅一揮,嗖的一聲,不見了影子。
連黑點都沒給衆人留下一個。
走,就要走的瀟灑,留下自己的英偉形象,給別人留下充滿正能量的大大想象空間。至於走了之後如何飛?那是自己的事兒,唉,聽天由命吧!
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雲中穿雲箭,偷眼望着自己那雙短翅,一陣的無力感加上徹頭徹尾的無語:你們他麼的,要不要這麼不給力?
“好可愛”!
“好厲害”!
“唐玄”?
“又是唐玄家的?可比鬼見愁可愛多了”!
“唐玄先生,家裡真多寶貝兒啊”,一連串的低語迴盪在衛士之間。
衆衛士心中遐思無限,但廣場還是要修的。
良久之後,還是有衛士時不時的將目光望向天空,看還有沒有奇蹟出現。
遠處閣樓破碎的窗戶處,慢慢露出一個狼頭。
狼頭上面有幾個鼓包,還有不少灰塵碎屑:“誰,剛纔叫的那聲老畜牲的,王大鵬,是不是你”?
狼王一聲狼嚎,表述出完整的語意。
廣場上不多時候,便響起淒厲的慘叫:“狼。狼。狼,王前輩,饒命”!
一時,寂靜的廣場,歡樂多!
叫老畜牲的,可不止王大鵬一個。
... ... ...
水城市郊區一處有些陳舊的住宅區內,11單元26座,五樓525,鐵門緊閉。
門前,唐玄伸出手,猶豫了一下,又放下。再伸手,再放下。
蔡姚大眼圓睜,視線隨着唐玄那雙宛如穿花般的手來回移動着,最後實在不耐,差點被氣笑:“你到底,敲還是不敲?死小子,你不敲,我來!”
“呃”尚未等手腳發抖的唐玄阻止蔡姚這一衝動的行爲,門已被砰砰的拍響,宛如排山蹈海。
“誰呀”?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腳步聲響起。
“有點出息行不行?討老婆又不是上刑場”,蔡姚翻了個白眼,她傷心也快,歡樂也快。
而她心中最大的歡樂,無疑是唐玄受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