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城-古宮禁院,位於霧城最中心,毗臨北海,氣象莊*嚴。
萬餘間樓閣、花園錯落分佈,在雕龍石階,畫棟迴廊的承接下,既不擁擠,也不疏漏。渾然天成,鬼斧神工,雄偉壯觀。五米高牆遍佈光網,環繞四周,將重霄城-古宮禁院的宏大掩映成了神秘,普通人難以進入。
養心齋內,龍呈均與雍濤仁波切在喝茶,宮南起、蕭北寞在側坐陪着。四人共同舉杯,默默的喝着。
獨角狼王在屋外來回溜達,時不時的將嚇人的目光,投向周圍戰的筆直的衛士,低聲咆哮着,很不爽。
它雖有進屋喝茶的資格和實力,卻無進屋喝茶的容貌與出身,所以就只能在外面喝着風,守着門兒。
巨大的三維投影屏,放置在衆人前面,旁邊一個稍小的屏幕,不時有一行行有關於戰況通報,其他重要消息的或字多或字少的情報,顯示出來。
投影屏上,影像清晰,聲音還原保真,見證着北海這三天發生的一切,衆人凝神看着。
龍呈均長眉緊縮,靠在椅背上。三天了,霧城就像脫離了五洲建制一樣,出不去,進不來,與外界通訊斷絕,原因,未名。
心裡的不安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加劇。不光城上籠罩迷霧,人心也佈滿了陰霾。風雨欲來的壓抑氣氛,沉甸甸的壓在在場每個人的內心,無法驅散。
北海邊,周雷站在周正的旁邊,精神抖擻周圍數百霧城衛,手持顏色各異的極光劍,整齊站立,形成一片肅殺。
五洲今時今日,醫學因爲有益身心且需要資源有限,發展程度僅次於史學研究。所以周雷的傷,不算什麼大事兒。
有口氣兒,送治及時,不光傷好了,精神頭還不錯。
北海的湖面上,風平浪靜,只有數不盡的建築物殘骸以及樹木殘破的身體,來回晃盪着。黃葉成片,枯枝處處。
“那東西,淹死了”?周雷心有餘悸的默默望着平靜淒涼的湖水,小聲嘀咕道。
沒人理他,這句疑問太白癡,誰要是回答了是或者否,豈非更白癡?
“真人,你怎麼看?這都一個時辰了,難道從水下逃跑了”?周正瞪了一眼兒子,將問詢的目光投向張自然。
張自然表情恬淡,將目光望向站在身旁的唐玄笑道:“唐小友,你覺得呢”?
唐玄默然站立,盯着湖水破敗的漣漪,意識卻似飛到了湖底,那裡一片沉靜,繚繞着淡淡的悲傷。
“說不好,但有些不安。讓衛士們收起極光劍吧”,唐玄搖頭。黑白瑩潤的髮絲,隨風舞動,頎長的身軀,複雜情緒出現在他那張臉上,純淨的面龐,變得多彩了起來。
張自然有些失神的望着那張臉和那雙深邃難以看清的眼睛,良久纔對周正道:“按唐小友說的做吧”。
周正點頭,大手一揮,一聲輕微的鳴響之後,在場衛士手裡頓時空空。
周雷冷哼了一聲,但老子的命令,衆目睽睽之下,他也沒膽子跳出來反駁。心中千般不爽,先忍着。只是將帶着恨火的目光,隱晦的掃向安雨軒、唐玄二人。
安雨軒眨着眼睛,笑得很得意,甚至故意拉起龍笑梅的一直玉手,來回晃盪着,而唐玄根本就一直望着湖水,毫無知覺。
周雷恨欲狂,忍的很辛苦。
平靜的湖水漸漸蕩起波紋,湖底的山壽動了。他抖落一身的淤泥、灰黑落滿全神的絲絮,轉回頭,向岸邊一步一步的走着。
吃的慾望與生存之間,他已經做出了選擇。至於夜摩令,順帶完成而已,行不行,相信古夜摩也不會說什麼,所以後果也不再考慮範圍內,他在元洲大魔國,地位還是很超然的。
一步,兩步,山壽的腿已經從厚厚的淤泥中拔了出來,步履雖緩,步伐間距離,卻絲毫不變。
三步,四步,山壽渾身涌起激盪的魔氣。上身乾瘦,不着一絲,下面緊身小褲衩,彈性十足。湖水緩緩分開,被狂暴的魔氣推向兩側。
五步,六步,山壽血紅的雙眸變得暗淡,平凡。二米高的身軀,不斷顫抖着,逐漸變小,變瘦。
七步,八步,他在水裡露出了頭,慢慢向前走着。
此時衆人眼中,又出現那個踏雪而來的老人形象的山壽。
魔氣狂涌,遮蔽了整個北海,山壽雖瘦,但緩步而來的氣勢,殺意,狂暴之意,使得衆人亦隨着他逐漸臨近的腳步,緩緩後退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山壽停住腳步,仰天狂笑,魔霧激盪。小小頭顱上的那張小口,越張越大,空中魔氣成旋。
狂猛的吸力,宛如在衆人背後驟然吹起颶風,不斷推着衆人向那張巨口靠近。
唐玄一把抓住蔡姚的手,丹田中唐花飛旋,玄玄氣涌動,雙足牢牢釘住地面,緩緩後退着。
龍笑梅抓住安雨軒,周正拎着周雷,張自然與楊天祥共扯大棍,在漩渦中,站穩身子。
吸力漩渦及遠,數百衛士卻沒有他們雄厚的元氣,難以保持身體平衡。
衆人身後,碎磚,爛瓦,石板,粗大樹枝,不斷呼嘯而來。
霎那間,天搖地動,天昏地暗。
砰,一個衛士的頭部,一塊旋轉的磚頭砸中,一聲慘叫,失去平衡,身子飛起,瞬間沒入到那張巨口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漩渦中的山壽已經不見了身子,只有那張宛如黑洞一樣的巨口,發出轟隆的狂笑聲。
狂笑再起,吸力驟增。
越來越多的衛士如滾地葫蘆般飛向巨口,瞬間消失。而那張巨口,不管是枯枝敗葉,磚瓦碎石還是衛士的身軀,來者不拒,毫無底線。
“我是,是,是,造劍師”。。一個衛士,發出低弱的聲音。
山壽目光一閃,卻並未停止動作。
越來越多的衛士,被吸入口中,生生吞噬,周正心急如焚,周雷驚駭若死,卻毫無辦法。
唐玄眉頭越皺越緊,這股綿綿不絕的狂暴吸力,太可怕了。若是眼前山壽再笑下去,恐怕在場衆人,無一倖免。
一念至此,唐玄動了。一聲低喝,右手全力施爲之下,將蔡姚高高拋起。
身在空中,蔡姚穩住身形,向左側倒飛,而唐玄的身子,卻在作用力之下,又向前滑行了幾步,勉強穩住身子。
唐玄的眼睛亮了,全力運轉玄玄氣,唐花飛旋,而其身形,卻在吸力漩渦中時隱時現,曲折前進。
吸力呈喇叭狀,距離山壽越近,波及範圍越小,不過吸力也是更加劇烈難以抵抗;距離山壽越遠,波及範圍雖然更大,但吸力也是越小。
想到這點,唐玄開始救人。
“我,是,造,劍,師”。。。。一個衛士滿眼絕望之色,身子不受控制一樣向那張巨口飛去。緊急時刻,他的手腕忽然被一隻溫暖的手,一把抓住,扯回。
衛士呆滯的目光轉了轉,是他?
吸力依舊,大口依舊,上空卻飛起了人。
龍笑梅、安雨軒、張自然、楊天祥、諸多衛士,不斷脫離吸力範圍,在上空向兩側倒飛。
周雷內心是崩潰的,對自己擅自帶了數百衛士趕來支援的行爲,深表後悔。
而周正的修爲雖是武道先天,元氣也頗爲雄渾,但是場中諸人,他的修爲卻是最低的,戰鬥方式也頗爲刻板。
一招一式打起來雖有章法;冷靜下來,也有些道道,但一遇到這種毫無應對經驗的超自然攻擊,就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周正心裡嘆息,使盡全身力氣,將周雷拋向上空,而自己,如箭般,被吸向那張大口,連臨別微笑都沒有一個。
“爹”,周雷狂吼,卻沒有倒飛,而是又徑直撲了下去。死啊,活啊都不管了,他只想救他爹。
好吧,父子二人誰也沒跑了,都飛向巨口。
唐玄面無表情,將最後一個衛士丟向天空的瞬間,便撲向那張巨口。
風聲,摩擦聲,碰撞聲聲音嘈雜如雷,隱隱還有周雷絕望的驚叫聲。
唐玄身形如電,藉着吸力,飛射而出:一,二,三。
心中默默數三聲之後,唐玄怒吼:“花開”!
巨口下,唐花懸浮在唐玄頭頂上空,燦燦,金、黃、紅三色交織,緩緩飛旋中,膨脹成桌面大小。五片綠葉發散出蓬勃生命氣機。
砰,砰,眼明手快的兩把抓住周正父子的雙手,唐玄咬牙,拼命催動着燦燦唐花,抵擋狂暴無法言說的巨大吸力。
唐花飛旋,花葉上的金色萌動,放射出萬道光線,呈傘形,籠罩着搖搖欲墜的三人。金絲帶着鋒銳無比的銳意,將狂暴的吸力,切割呈粉碎,虛無。
花,美絕。比之萬星堆幻境裡茅屋前的金劍花,美上千倍,萬倍。
“呵呵,呵呵,阿嚏”,唐花發出的生命氣機,讓山壽覺得很難受。
就像鼻子底下被放了一坨屎一樣,非常噁心、想吐。
而鋒銳之極,無法抵擋的金色絲線,更讓他比精鋼更強悍的魔軀,產生陣陣刺痛感。他不由得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吹起一陣狂風。
狂風中,唐花逐漸隱沒,拖着周正父子的唐玄,倒飛一段距離之後,雙腳落地,向後滑行着。
巨口緩緩閉合,鋼銼一般的獠牙,嚼碎半個口腔內的閣樓之後,衆人眼前,山壽依舊身材如侏儒,形態如老人,只是他面容不再慈祥,滿是猙獰。
血紅的雙眸死死盯着倒飛滑行的唐玄,山壽輕聲道:“小子,你很優秀哦”!語氣全無讚賞之意,像是一隻被打斷不準吃骨頭的狗。
不爽、不甘、憤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