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恆!”
看着那個少年墜落山崖之中不見蹤影,嬴抱月愕然睜大蹤影,下一刻她起身看向深不見底的崖底,往前邁了一步。
“抱月!你想幹什麼!”
就在這時她鎖骨處的刺青發出劇痛,從中傳出了騰蛇憤怒急躁的聲音,“你犯什麼傻呢!”
“那把劍也掉下去了,”嬴抱月看向崖底伸出手去,“那是你的翅膀。”
她知道騰蛇之前應該也通過留在她身上的這枚刺青感覺到了纔對,但不知爲何卻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她想往崖下跳去之時,騰蛇才忽然開口發聲。
“那不過是一枚翅羽罷了!”刺青中傳來某位八獸神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別動!”
刺青能傳遞的力量有限,不然她真想把丫頭牢牢地綁在原地,也不想想它之前爲什麼一直不開口!
不就怕這丫頭爲了搶翅膀又幹出什麼來麼。
“我答應過你,要幫你找回你的翅膀,”嬴抱月彎腰向那個少年墜落的地方伸出手去,“我……”
“翅羽一旦脫離劍主的束縛,早就飛走去找本體去了,根本不在這山崖下了!”騰蛇簡直要被她嚇死,語速極快地開口。
“不在?”嬴抱月問道,“你說真的?”
“我爲什麼要騙你?你的神魂碎片之前也是如此不是麼?”刺青中傳來某位神咬牙切齒的聲音。
的確是如此。
嬴抱月停住腳步,看向裂縫深處。
那把黑劍已經不在那裡,然而那個少年呢?
“抱月!”
嬴抱月看向崖底正要再踏出一步,忽然身後傳來另一個少年的聲音,下一刻她被人從後面一把攔腰抱住。
“抱月!這太危險了你怎麼還往前跑!”姬嘉樹收緊雙臂連忙把她拉離了那道裂縫,不知爲何他好像忽然聽到了在不知在何處有人鬆了口氣的聲音。
當然感受到雙臂下那具纖細身體切切實實的存在時,他也鬆了口氣。
“姬嘉樹?”被他抱住的嬴抱月轉過頭,對上的就是少年驚怒又隱含複雜神情的雙眸。
“慕容恆他……”她神情凝重地開口,“這下面……”
“我知道,”姬嘉樹深吸一口氣,“此時山體不穩,等情況穩定下來會有仙官下去尋他。”
此人身份背景複雜,更引起了這麼大的亂子,不管怎麼說不能讓他就這麼死無蹤跡。
只不過此時紫華山的情況還不穩定,慕容恆引起的山崩地裂之前在夢陽先生等大仙官的努力下暫時穩定了下來,修行者和普通百姓也得以逃出生天。落入那樣的深淵,以慕容恆的境界肯定是難逃一死,但不知爲何姬嘉樹心底卻依舊覺得有些不對勁。
事件直接的主謀已死,但他心底卻愈發不安。慕容恆引發的這個陣法,真的只有那麼簡單麼?
修行者和民衆都沒有出現太大的傷亡,當然這裡面有這個少女力挽狂瀾和其他年輕修行者齊心協力的緣故,但姬嘉樹還是覺得事情解決得有些太輕易了。
慕容恆引發的陣法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他不知道,但就在這個陣法引發之時他的確感受到了極爲可怕的力量。
像是超過了如今在世的這些修行者,超過了他們這個時代可以理解的力量。
但此時他們居然控制住了這股力量?
這件事真正的主謀到底是誰?姬嘉樹很清楚這場陰謀是想要將中原的年輕修行者一網打盡,如今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此時設計這一連串陰謀的人到底如何作想?
“主公……夜公子的人居然失敗了?”貴陽千金閣內,白衣老者震驚地看着坐在上首把玩酒杯的黑衣人。
“還是太嫩了,心太軟,此等廢物死了也不可惜,”黑衣人看向南方露出一個微笑,“但我們可沒有失敗。”
“比起我們的人,南楚的那些好日子過得太久了的仙官才更是廢物,”男人看着滿桌金燦燦的酒杯,輕輕拂過一個,那隻酒杯應聲而裂。
“唯一不廢物的人,還太小。”
黑衣男人悠閒地開口。
“而以那些老廢物的本事,以爲就能停住那個人留下的陣法嗎?”
男人的笑聲迴盪在金碧輝煌的樓閣中,飄往南方。
與此同時。
第二次異變發生的也極爲突然,快到姬嘉樹根本沒能提前意識到。
沒意識到的還有其他人。
逃下山的民衆和修行者們驚魂已定,自以爲安全都聚集在山底,正看着山體上那道裂縫連連驚呼,看熱鬧看得不亦樂乎。
姬嘉樹看向山下,心底不安愈發濃重。他擡頭看向山頂稷下學宮,會戰臺已然碎裂,但之前他離開之時在夢陽先生等人的維護下考官高臺依然佇立。
姜元元也沒有下山,因爲在禁軍的判斷下,不管山體穩不穩定,待在大仙官的身邊纔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的……
然而就在這時,姬嘉樹聽見了呼嘯的風聲。
下一刻,他身下被他從背後抱住的少女卻忽然一個轉身,反轉雙臂將他護在了身下。
“抱月?怎麼了!?”姬嘉樹心跳如鼓疑問的話還沒問完,一聲如炸雷一般撕裂聲和遠處仙官們的痛叫聲讓他瞳孔一縮。
“山塌了!”
“春華君他們還在上面!天爺!要被埋了!”
“等等,快跑啊,這山是要砸向我們啊!”
耳邊響起層起不窮的尖叫,隔着那個少女的肩膀,姬嘉樹看見了讓他心神俱裂的一幕。
風沙怒吼,斷崖撕裂。
“夢陽先生!屬下頂不住了!”
“這陣法有古怪!不可能!這樣的力量……”
在遠處平素老神在在的大仙官們慘叫聲中,之前只裂開一道裂縫的山體半邊居然徹底分離,一半山體山崩地裂,正要將他和嬴抱月掩埋,而另一半迅速塌陷墜落,砸向……
位於山下剛剛逃出的民衆和修行者身上。
一網打盡,這個陣法從始至終都是想要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而他們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有阻擋的力量。
天地之威下,人的力量太過有限。
遠處傳來夢陽先生的怒吼,哪怕是天階,都無法一人阻擋整座山的塌陷。
姬嘉樹深吸一口氣。
他當然也沒有辦法。
他現在還太過弱小。
感受着那個少女將自己護在身下,看着從頭上砸下的巨石,聽着耳畔民衆撕心裂肺的哭喊,姬嘉樹目眥盡裂。
能解決這種情況的人,天底下只有一個。
山崩地裂,飛沙走石,一切宛如末世。
看着頭頂上砸下的巨石,姬嘉樹猛地收緊雙臂再次轉身,用自己的脊樑朝向石塊閉上了眼睛。
“姬嘉樹!”嬴抱月的聲音響在耳邊,而就在姬嘉樹閉眼等待着末路到來之時,耳邊忽然失去了聲音。
羣山的震顫,居然在一瞬間停止。
怎麼了?
姬嘉樹於一片死寂中睜開眼睛,卻看見一隻黑色的袖子從他的頭頂拂過。
“真沒用。”
男人冷冷的聲音傳來。
姬嘉樹睜大眼睛,看着那個黑衣男人站在他面前,一隻手朝向塌陷的山體。
原本震顫的整座山居然在一瞬間停了下來。
因爲。
那個人終於來了。
姬嘉樹閉上了眼睛。
隻手撐風雨。
天地之下,最強的神子。
那就是。
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