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崖上的人在看山崖下的人之時,山崖下的人也在看山崖上。
“山包?不對這山崖的形狀……不會吧這難道真的是?”
“這就是孤山崖?”
“鑽了半天的草叢終於看見路了……什麼?到了?”
“騙人的吧?”
從薄霧中出現的人影越來越多,上百人的修行者從樹叢中鑽出,頭上掛着蜘蛛網草葉子,在看到不遠處的山崖時不少人神情呆滯,雙腳下站在山崖下卻難以置信地往上望,像是看到了什麼意想不到的畫面。
“怎麼回事?”站在山崖上的中年考官愕然看着這一幕。他們也當過不止一次考官,一般千辛萬苦到達終點,修行者們在看到孤山崖之時無不歡喜雀躍大聲歡呼,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人都到了,卻大部分人一臉警惕和不敢相信的隊伍。
還有少數人的如夢初醒,怔怔看着眼前的畫面。
“真的是孤山崖。”
嬴珣仰頭看着不遠處外形特別的山崖,他倒不至於認錯地點,但他難以相信的卻是這個女子真的將他們帶到了。
而且……嬴珣環視四周,看着空蕩蕩的山崖下,他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們居然真的是……第一個到的嗎?
“繼子!小心有詐!”然而就在這時嬴珣身邊忽然響起一聲厲喝,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的霍湛終於在所有人精神鬆弛之時尋到一個縫隙,拔劍劈向站在嬴珣身邊的嬴抱月,“從大公子身邊離開!”
嬴珣瞳孔一縮,然而他身邊的女子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咔嚓”一聲,兩劍相撞的聲音傳來,霍湛愕然看着他被架住的劍,和劍後一動未動連劍都沒拔的少女。
霍湛的目光順着劍刃上滑,看向站在嬴抱月面前一把爲那個少女擋住他的劍的少年,咬牙開口,“歸辰……”
“離殿下遠點,”歸辰雙手握劍,透過劍刃冷冷看着他,“不然身爲護衛,先過我這關,我會先砍了你。”
“衆人戰第一輪已經結束了,”歸辰冷冷道,“記住,你已經不是什麼隊長了。”
霍湛一愣,但下一刻他死死看了一眼嬴珣身邊的嬴抱月,隨後向歸辰冷冷道,“你要是前秦人的話,要保護的人應該是大公子,而不是什麼公主。”
哪怕同爲王族,男丁和女子,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此處一個國家的隊伍都沒有,哪有這麼好的事?這一定是陷阱!一定有詐!你要是攔我就是讓大公子置身於危險,這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是……”
“這不是陷阱。”然而面對霍湛一大串的懷疑,嬴抱月卻只是靜靜開口。
嬴珣側目看着身邊少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後向神情狐疑的修行者們擡了擡下巴,“看崖頂,考官們都在呢。”
考官們是有幾個,但最讓其他修行者震驚的卻只是其中的一個。
所有人看着崖頂上那個極其好認的身影微微一愣,隨後頓時面露喜色。
“是春華君!這裡還真是終點啊。”
“居然是春華君,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是啊,這肯定不是陷阱了,畢竟春華君在呢!”
“南楚春華君在這,”嬴抱月看着臉色有些不好看的霍湛淡淡道,“你要是有懷疑什麼可以直接和他說。去向考官申訴。”
霍湛的手僵在半空,上不來下不去。
他一時進退兩難。
如果承認了此時終點的安全正確,就等於承認了那個女子所作所爲的價值,那麼這一切之後都會變爲這個女子的威望。
霍家絕不想看到這一幕。
但此時他卻不得不承認,如果只有普通考官他還可以強行扭轉把一切說成陷阱,但霍湛千思萬想沒料到,最後的終點孤山崖上偏偏站着姬嘉樹。
那麼多考官,爲什麼偏偏姬嘉樹在這裡!
那個十五歲少年在年輕修行者中擁有着可怕的威望,他人在就象徵着絕對的安全和信任。
只要有這個少年在,無論自己說什麼,這羣修行者都不會信也不會害怕!
看着不遠處靜靜站在山崖下靜靜俯視着他們的姬嘉樹,霍湛的牙關咬得咯吱作響。
站在山崖上的姬嘉樹也聽見了崖下的爭執,聽着前秦修行者們的隻言片語,他瞬間明白了前秦修行者們爲什麼能第一時間到達這裡。
果然,是因爲她嗎?
姬嘉樹站在山崖上,靜靜看着那個站在嬴珣身邊的少女,而就在這時嬴抱月忽然擡起頭來,看向他微微一笑,隨後張了張口,遠遠的像是在說些什麼。
姬嘉樹肩膀微不可見地震了震。
那句話的口型是,“謝謝你。”
姬嘉樹額了額首,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去,他什麼都沒做,不過是站在這裡罷了。
姬嘉樹閉了閉眼睛,看着下面剛剛有人企圖分裂卻被打斷的前秦隊伍,拿出考官的語氣鄭重開口。
“前秦繼子,恭喜你們第一個到達終點,靠近來,這邊要統計人數和每位修行者的貢獻。”
按照初階大典規則,每個修行者除了本國隊伍的排名加持外,修行者按照貢獻會有一定的分數,這個分數是根據本國繼子和山林中“鬼”的意見一起填寫的。
嬴珣聞言一怔連忙想起了這一茬,隨後他帶着隊伍向崖下的空地走去,其他幾位中年考官也走下孤山崖,在崖下襬出了桌椅和記錄的名簿。
“前秦,到達終點八十七人,時間午時三刻,”負責記錄的考官一邊記錄着總體的情況,隨後翻開了前秦的名簿看向嬴珣。
“不用說,功勞最大的肯定是你了,我看填多少分數,前秦繼子嬴珣,共計……”
每國繼子個人分數最高在初階大典衆人戰中是心照不宣的傳統,事實上繼子帶領隊伍的確算是獲勝最大的功勞者,沒人敢和繼子搶功。經驗豐富的考官正要填寫,而就在這時嬴珣的聲音卻打斷了他。
“不,前秦功勞最大的人不是我。”嬴珣淡淡道。
他此話一出,整個孤山崖下頓時陷入一片驚訝的死寂。登記的考官愕然看着對面的少年,他幹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有繼子把首功不給自己的。
“那……那是誰?”考官頓了頓問道。
“前秦的首功,應當歸於,”嬴珣靜靜看着考官手上的名簿,他記得那個名字在哪,他還記得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名字的憤怒,然而就在這個時刻他自己輕聲開口,一字一頓念出那個人的名字。
“前秦長公主,嬴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