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全名羅青青,弱質女流一名。我是在城裡唯一的那家小倌館裡認識她的,相反的是,她早就認識我了。你問我爲什麼會在小倌館裡?我不是買了一隻極品風箏麼,我用它來找一個人,至於是誰,我現在還不想說。
至於遇到羅青青,純粹是意外。她以前是混青樓的,是我家相公的熟客,本來以爲遇上了有情郎可以鯉魚躍龍門麻雀變鳳凰了,誰知我家相公膩了她,轉身把這個人忘得一乾二淨,更別提什麼贖身進門的好事了。羅青青從枝頭跌落,摔得皮開肉綻,不過也從此學精了,找了個冤大頭贖了身,用平時攢下來的私房錢成爲了這小倌館裡的二把手,如今也算是能擡起頭來做人了,用她的話說,就是從別人壓她變成了她壓別人。
羅青青是個爽利的女子,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可遇到館裡的麻煩事,哪一次都是她出面解決的,而且每次都解決的十分圓滿。這個女子,有顆狡獪的心。
她說她從我踏進館裡的那一刻起她就認出我來了,儘管我把自己打扮的像是母豬懷孕一樣誰見了誰倒胃口,但她以前好歹也觀察我這個情敵不少時間,我撅什麼尾巴放什麼屁她比我都清楚。
我滿頭黑線,嘴上說壞了,我放什麼屁你都知道,那你不就要改行做掏大糞的了麼?
她柔柔的嗔了我一眼,嗲着嗓子說,哎呀,你好壞。
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離她遠遠的,這也太噁心人了。
羅青青說,她要擡頭挺胸的做人。我看看她胸前的波濤起伏,這一挺起來,完全就破壞了她弱質女子的形象,於是我勸她還是務實一些,畢竟弱女子還是受人關愛的。
羅青青不服氣,她說,當初還不如讓我進門呢,起碼被我壓着總比被個不入流的小賤人壓着強啊。
我瞪她,什麼壓不壓的,你一女的別張口閉口就是令人誤會的詞兒。
她笑,進了小倌館還想裝清高?踏進紅塵門還想帶髮修行?狼什麼時候不吃肉?狗什麼時候不吃屎?姐姐您是來找樂子的,就別裝黃花大閨女了。
我臉綠了,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我是來找人的。
她眼皮子一翻,喲,你相公可沒來這兒,別說我沒提醒你,你相公對這個可沒什麼興趣。
我啐她一口,塞了錠銀子過去,讓她別打岔。
她過了一會兒又神秘兮兮的跑過來,故意壓低了聲音說,會情郎啊,用這一招果然是高,免了後顧之憂了啊。
我一腳將她踹飛。
說實話,我還是挺喜歡羅青青的,她這個人挺變態,一會兒嬌弱的像是風中搖擺的小花,一會兒兇悍的像是哪家出來的母老虎,別的女人和她一比,顯然是不在一個層次上。
她這個人,很直白,很含蓄,也很內涵。有些事情從她嘴裡說出來就變得意義深刻,雖然那只是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許是幼時青樓裡的記憶過於慘痛深刻,她說話是三句不離老本行。她這個人,挺高瞻遠矚的,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頭頭是道,雖然那都不可能實現,在外人眼中就是好高騖遠不自量力,但她總是想千方設百計的努力朝着目標靠近,甚至不惜付出沉重的代價。
羅青青說,她的人生終極目標就是能當上哪家的少奶奶,過着穿着錦衣吃着玉食,壓着別人,要他們一邊歡快的叫着“再來嘛”一邊還要努力抽自己嘴巴子的生活。她還給我擺事實講道理,想像自己從一個小小的侍妾慢慢排除萬難當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奶奶,還把自己的相公管得服服帖帖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最後還狠狠的盯着我說,如果她早前進了孫家的門,早就沒我的好日子過了。
我翻了個白眼,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羅青青喜歡銀子,但她不愛那些風雅的東西,字畫之類的東西往她面前一放,不是她認識字字不認識她的事兒了,她說那東西密密麻麻的遠看像蒼蠅,近看像亂飛的蒼蠅,叫人頭疼,還有那詩,念出來像放屁一樣,過了就啥味也沒了,不如黃黃白白的銀錢拿在手裡實在。
對於我的事情,羅青青表現的是一百二十萬分的熱情。問其原因,她一本正經的說,怎麼着也是翻身壓人的人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怎麼着也得把壓過咱的人再壓回去。
我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幫我,沒有任何報酬。
她一撇嘴,咱是那樣的人嘛。
我心中暗道,怎麼不是?
不一會兒,她又溜到我身邊:真的沒好處嗎,我這人挺能幹,厲害着呢,肚子裡的妙計一套一套的。
我和羅青青仔細的分析了從碧水樓得來的小冊子,沉思了很久,她說,你家相公真不是個東西,幸虧當初我沒跟他,否則還真是管不了他。說完還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照她頭上就是一下子,說啥呢,要你分析不是要你看熱鬧的。
她捂着腦袋跳到一旁,直說我是潑婦,怎麼當初就沒看出來我還有暴力的潛質。在我憤怒的目光下,她終於可憐兮兮的縮在一旁,一副遇人不淑的表情,小聲嘀咕着,一邊分析一邊看熱鬧還不成嗎。
羅青青盯着那個冊子半晌,冒出來一句,錢浩雲他們有陰謀。
這我也知道。我靜靜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沉默了半晌,我開口,完了?
完了。羅青青臉不紅氣不喘。
我鄙視她。突然有個想法冒了出來,我笑着說,我有個辦法。
羅青青看着我說,我怎麼覺得你這笑的很奸詐呢。
我默默下巴,雙手捉住她的肩,語重心長的說,青青,我知道你這些年賺了不少黑心錢,爲了救贖你罪惡的心靈,我決定,派你到錢浩雲家裡去當臥底!
啥?!羅青青慘叫,不幹不幹堅決不幹。
當臥底就能潛進錢家,離你的少奶奶夢又近了一步哦!我利誘着。
果然,羅青青的眼睛閃閃發光起來。
我推她一把:擦擦你的口水,給個準信,這事兒你幫不幫?
她用袖子一抹嘴,擡頭挺胸起來,一個堅定的字從她嘴裡蹦出來,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