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安道:“家文,這不是我們要不要的問題,關鍵是咱爸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的,他對我們姐弟的愛是一樣的,不分彼此,純良怎麼可以爲了這麼點錢就連親情都不要了呢?”
此時甄純從外面走了進來:“表哥要是不講親情當初就不該管你們家的爛事兒,你們愛怎樣就怎樣,總之別什麼事情都拉着我媽,我媽沒想過爭屬於表哥的財產,媽,走咱們回房。”
樑立欣道:“你這妮子,怎麼跟長輩說話呢?”
甄純道:“外公剛走,你們一個個就迫不及待地出來分家產,我有聽到,表哥對你們夠慷慨了,是你們自己貪心,長善醫院本來就是表哥的,外公只是代爲持股,你們居然想分他的股份,太過分了。”
樑立南道:“他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哪來的那麼多錢?貪污嗎?如果被紀檢方面注意到,他吃不了兜着走,惹火了我,我去舉報他!”
甄純氣得滿臉通紅:“媽,您聽到他說什麼,別跟他們同流合污。”
“你說誰呢?”
別墅內吵得雞飛狗跳,許純良懶得管這些事,讓樑家去告,到最後只能是他們自找難看,只是通過這件事他看清了大姑一家的自私嘴臉,在金錢的面前親情如此涼薄,既然伱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許純良叫上了陸奇同去,因爲他對鄭培安婚姻方面的資料掌握的很少,來人到底是真是假,他還搞不清楚。
陸奇抵達長善醫院之前已經和南江那邊的警方聯繫過,鄭培安的這位前妻並沒有前往南江認屍,南江警方倒是聯絡了這位叫麻方萍的女人,麻方萍在電話中表示會在近期前往南江,可誰也沒想到她會直接抵達東州。
麻方萍今年三十九歲,生得又黑又瘦,五官還算端正,此刻就坐在接待室的沙發上,旁邊有個六七歲的男孩,頭有些大,皮膚髮黃,似乎有些營養不良,也不說話,獨自圍着沙發爬上爬下。
每隔一段時間,那男孩就去茶几上的果盤內抓一塊糖,飛速塞入口中,然後又自顧自地玩了起來。
顧厚義陪着麻方萍已經聊了一會兒,初步得出結論對方不喜歡說話,但是頭腦非常清晰,今天過來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帶着兒子過來繼承鄭培安的遺產。
許純良和陸奇一起走進接待室,顧厚義心中鬆了一口氣,他倒不是想抵賴鄭培安的股份,而是他沒辦法確定對方的身份,看到陸奇也來了,就明白許純良想解決的首要問題和自己一樣,都是先明確對方的身份。
看到生人進來,小男孩趕緊回到麻方萍的身邊,瘦小的身軀用力想要藏到她的身後,明顯有些怕生。
許純良向他笑了笑,目光投向麻方萍道:“您好,請問您就是鄭培安的前妻嗎?”
麻方萍點了點頭,從藍白相間的扎染布包內摸出一沓照片遞給許純良:“這是我們的結婚照。”
許純良看了看,說是結婚照,就是舉辦結婚儀式時候的照片,鄭培安和麻方萍穿着苗人的服飾喜氣洋洋的舉辦婚禮,不過這好像證明不了什麼,現在很多景區都有這種感受少數民族特色婚禮的服務,不可能僅憑着幾張照片就證明他們的婚姻關係。
許純良把照片交給陸奇。
陸奇逐一看完之後道:“你們有領過結婚證嗎?”
麻方萍搖了搖頭道:“沒有,不過我們寨子很多人都喝了喜酒,他們能夠作證。”
陸奇感到有些頭疼,涉及到這類型的婚姻還真是有些麻煩,他的目光落在那男孩身上:“他是你兒子?”
麻方萍知道他想問什麼:“對,我和鄭培安的兒子,他叫麻小東。”
陸奇道:“有出生證明嗎?”
麻方萍點了點頭,把麻小東的出生證拿出來給他看,上面缺少父親的信息,也就是說麻方萍是個單親母親。
許純良瞄了一眼道:“他生前知道有這個兒子嗎?”
麻方萍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跟他結婚沒幾天就分開了,後來才發現自己懷了孕,我偷偷把孩子生下來了,他一直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就算你說得全都是事實,我們還是需要確認一下他和鄭培安的血緣關係。”陸奇覺得有些奇怪,看麻方萍母子的樣子生活條件一般,這麼多年,她難道就沒想過找鄭培安要撫養費?就甘心一個人將孩子養大?
麻方萍道:“沒問題,就是他的種,你們想怎麼調查我都願意配合。”
顧厚義叫來唐明媚,讓她先幫忙安頓麻方萍母子在附近的賓館住下,陸奇這邊則聯繫了南江警方,主要是爲了提取DNA,驗證麻小東和鄭培安的父子關係。
等麻方萍母子走後,顧厚義道:“純良,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其實鄭培安此前曾經有意退股,是許長善堅持不允許,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問題。
許純良道:“如果證明麻小東就是鄭培安的兒子,股份該怎麼給他們就怎麼給,如果他們不想要股份,可以折算成現金,總之不會虧了他們。”
顧厚義也是這麼想,不過他更傾向於後者,既然人家帶兒子找上門來,十有八九就是鄭培安的,身爲醫院的管理者,顧厚義可不想股權構成方面發生大的波動,比起鄭培安的這百分之十的股份,許長善留下的百分之六十纔是大頭,如何分配將決定長善醫院未來的走向。
顧厚義道:“純良,老爺子的股份不會有什麼變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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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純良道:“不會有任何變動。”
顧厚義暗自鬆了口氣。
可當陸奇辦好手續,前往賓館去找麻小東取樣的時候,卻發現母子兩人已經不知所蹤,問過酒店之後,聽說母子兩人住下沒多久就離開了,這讓事件變得有些撲朔迷離。
許多人認爲麻小東根本就不是鄭培安的兒子,肯定是麻方萍聽說警方要驗DNA感到心虛,所以在事情沒有敗露之前走了。
陸奇雖然也覺得有這種可能,不過他還是本着證據說話的原則,在酒店找到了小孩用過的杯子,還有脫落的毛髮,希望能夠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許純良的強勢讓大姑一家重新考慮財產分配的問題,在遺產的事情上,許家文已經明確表態選擇放棄,她在女兒甄純的陪伴下先回南江幾天,等五七再回來燒紙,當然之所以決定這麼快離開,也是因爲不想被大姐一家捆綁。
許家文一走,許家安一家也就失去了獨自留下的勇氣,他們非常清楚許純良是很難妥協的,樑樹德開始接洽律師,做好了和許純良打官司的準備。
許純良獨自面對這棟別墅的時候,心中難免感到失落,他忽然明白爺爺有時候寧願住在醫院,而不願獨自回家的原因。他也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這個世界上,最關心他的那個人走了。
入夜,許純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他似乎聽到外面有動靜,起身披上衣服來到外面,客廳的燈亮着,沙發上坐着一個窈窕的身影。
許純良皺起了眉頭:“深更半夜的,你潛入我家裡幹什麼?”
對方輕聲嘆了口氣道:“我本想來參加老爺子的葬禮,可以我現在的狀況拋頭露面又怕給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她緩緩轉身,露出白皙冷豔的側臉,卻是久違謀面的白蘭。
許純良道:“心領了,謝謝。”
白蘭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酒,酒是許純良的,她剛剛一個人在喝,酒杯有兩個,她早就知道許純良聽到動靜會過來。
許純良接過她遞來的酒,在對面坐下,喝了口酒。
白蘭端詳着他,可能是這兩天不修邊幅的緣故,許純良憔悴了許多,也滄桑了許多,黑色的鬍鬚長滿了腮邊脣邊,平添了幾分野性的氣息,這讓他看起來有種深沉的魅力。
白蘭道:“是不是很孤獨?”
許純良點了點頭。
白蘭輕聲道:“人在孤獨的時候頭腦往往纔是最清醒的時候。”
許純良道:“你也很孤獨。”
白蘭嘆了口氣道:“你瞭解我的過去,剛開始的時候孤獨讓我感到恐懼,可後來孤獨讓我變得強大,我開始習慣孤獨,享受孤獨,只有在孤獨的狀態下,我才能夠保持旺盛的鬥志和創作力。”
許純良道:“你的很多作品都是在這種狀態下寫出來的?”白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身份是作家。
白蘭道:“一個養尊處優的人是不可能寫出偉大的作品的,這一點從文學史上可以得到驗證,其實人一輩子最後誰都逃脫不了孤獨二字。”
許純良道:“謝謝你的安慰。”
白蘭道:“我來不是爲了安慰你。”她放下酒杯,身體向前傾斜,小聲道:“我瞭解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老爺子的死並非意外。”
許純良目光一凜:“你有線索?”
白蘭道:“職業殺手這一行有很多高手,手段也各不相同,其中最爲高明的手法就是製造意外殺人。”
“怎麼講?”
“就是充分利用周邊的環境來設計意外死亡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