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警察爲他們講解了一下,昨晚接到報案之後,他們連夜蒐集了路線的幾處監控,鄭培安應該是從南江大學門口就開始跟蹤許家文,一路跟蹤到天橋,在兩人糾纏的過程中,許長善出現了。
許純良看到爺爺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不由得鼻子有些發酸,他忍住眼淚繼續看下去。
失去理智的鄭培安想翻越天橋跳下去,爺爺想要阻止他,在這一過程中,失去了平衡,兩人沿着天橋的階梯滾了下去。
畫面在鄭培安逃離現場的時候暫停。
辦案警察道:“彙總多方狀況和當事人的口供,許老先生的身亡純屬意外,他試圖阻止鄭培安跳橋,可是當天因爲下雨的緣故,橋面溼滑,兩人失去了平衡,沿着階梯滾落下去,所以才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發生。”
柳青山要來遙控器逐幀回放了一下兩人從階梯上滾落的畫面。
陸奇道:“無論是不是意外,鄭培安選擇逃離都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爲,他本身就是東州長興醫院的醫生,他懂得急救常識,如果第一時間進行營救,可能許老先生還有被救回的機會。”
辦案警察道:“根據我們的瞭解,鄭培安當時精神狀況很不穩定。”
柳青山停下畫面:“你們看,他當時檢查了許老先生的情況,應該是有過救人的想法。”
許純良緊咬牙關,無論之前鄭培安對許家做過什麼,都抵消不了他對爺爺犯下的罪孽。
柳青山繼續往下看:“許家文身邊的這名男子是誰?”
辦案警察道:“南江大學的一位教授,他叫隋東軍,好像最近在追求許家文。”
柳青山和陸奇對望了一眼,兩人幾乎同時問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辦案警察道:“我們也問過同樣的問題,是這樣,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隋東軍當時也在從學校回家的途中,這道天橋通常是他們的必經之路,他聽到哭喊聲趕緊過來看看情況,發現是許家文之後就全程陪同,還幫忙將死者送到了醫院。”
柳青山向他使了個眼色,提醒他慎重用詞,死者這兩個字容易刺激到家屬的神經。
還好許純良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我爺爺去醫院之前已經去世了嗎?”
辦案警察道:“按照醫院方面的說法,120送抵醫院之前已經處於腦死亡狀態了。”
陸奇拍了拍許純良的肩膀,表示安慰,他非常清楚許純良對爺爺的感情。
柳青山道:“儘快找到鄭培安,我感覺這個人有自殺的傾向,還有……”他看了一眼許純良。
陸奇看出他有些話不想當着許純良的面說,向許純良道:“純良,咱們先出去。”
許純良點了點頭和陸奇一起出門。
等到他們兩人離去之後,柳青山將畫面倒回到隋東軍的部分:“好好查查這個人,晚上十一點多,又下着雨,他剛好出現在這裡,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
辦案警察笑道:“柳隊,您是辦刑事案辦多了,這個人在南江大學口碑很好,他的確是路過。”
柳青山道:“不管是不是路過,查清楚總是好的,把他當晚的行動路線摸清楚,具體到出門的時間。”這個案子並不屬於他,所以柳青山也不便插手,只能請同仁幫忙。
雨已經晴了,天還陰着,許純良和陸奇站在院子裡,陸奇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麼憔悴,從車裡拿了一瓶水遞給他。
許純良搖了搖頭。
陸奇道:“你有什麼打算?”
許純良道:“我爸晚上應該能到,怎麼都得讓他見爺爺最後一面。”
陸奇嘆了口氣道:“天有不測風雲,有些事並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許純良道:“怪我,如果我早打個電話說一聲,也許一切都能避免。”
陸奇道:“你不用自責,誰也想不到這件事會發生。”
許純良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大姑許家安打來了電話,電話響了幾聲,許純良方纔接聽。
“純良,你能不能來小姑家裡一趟,我們有事跟你商量。”
許純良漠然道:“我正在警局,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他料定她們不會有什麼急事,在爺爺身故這件事上鄭培安要負責任,小姑許家文無疑也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許純良掛上電話,向陸奇道:“你們哥倆先回去吧,別耽誤了工作。”
陸奇道:“我倆都請假了,畢竟這裡不是東州,多幾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許純良點了點頭。陸奇道:“對了,要不要通知下其他朋友,你給我名單,我來安排。”
許純良道:“等我我爸來了再說。”
陸奇道:“也好。”
許純良讓陸奇幫自己盯着這邊的調查情況,他開車往殯儀館的方向駛去,駛過的路線剛好經過爺爺昨晚出事的天橋,許純良放緩了車速,腦補出出事時的場景。
此時許純良接到了一個電話。
接通電話之後,對方並沒有說話。
“喂?誰啊?”
聽筒中傳來喘息聲,許純良從氣息中判斷出對方的身份,他將車靠在路邊:“是你!鄭培安?”
鄭培安的聲音充滿了懊悔和無助:“純良,我真沒想傷害伱爺爺……我真沒有……是意外,完全是一場意外,你不要怪我……”
許純良竭力控制心中的憤怒:“你在什麼地方?”
“師父他怎麼樣了?你告訴我,師父他怎麼樣了?”
許純良心中暗忖,難道鄭培安並不知道爺爺已經去世?不可能,他明明是判斷爺爺已經無法救治方纔畏罪潛逃的,許純良心中轉了一下念頭,還是想先穩住他:“你還有臉問?”
鄭培安帶着哭腔道:“我錯了,我錯了,純良,我怕。”
“你在什麼地方?”
“天橋,我就在師父出事的地方,我知道師父不會原諒我,你們都不會原諒我,我跳下去,我這就跳下去。”
許純良愣了一下,推開車門下了汽車,望向天橋,卻見鄭培安就站在天橋上,一手扶着欄杆一手打着電話。
想起柳青山說過鄭培安有自殺傾向的話,他馬上道:“你這個自私的懦夫,你有種犯錯沒種面對?你以爲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鄭培安會去而復返。
鄭培安顫聲道:“是,我是個懦夫……是我害死了師父……”
許純良道:“如果你還有絲毫的良知,你就應該去爺爺面前向他認錯。”
鄭培安道:“師父不會原諒我的,師父不會原諒我的。”
許純良已經來到天橋之上,鄭培安還在那裡打着電話,似乎並未覺察到許純良的到來,正逢上班的高峰期,人來人往,誰也沒有關注到這個打電話的男子。
許純良認爲鄭培安沒有發現自己,利用人潮掩護自己,在靠近到一定的距離時,宛如獵豹般衝了上去,他一把抓住鄭培安的手,怒吼道:“我看你往哪裡逃?”
鄭培安的身體擰轉過來,手機掉落在地上,臉上帶着古怪的笑容,他的左胸心口處,插着一把水果刀,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襯衣。
許純良看到眼前一幕,心中一驚,他頓時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個別人精心設計的圈套。
許純良放開了鄭培安,鄭培安的身體直挺挺倒在了天橋上,後腦撞擊地面的聲音驚動了周圍的路人,四周傳來尖叫聲,路人紛紛向周圍閃避。
許純良向後退了一步,望着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鄭培安,他反倒冷靜了下來,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柳隊,我找到鄭培安了。”
許純良並沒有去營救鄭培安,因爲鄭培安已經死了,如果還有一口氣,他或許會嘗試一下,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接觸鄭培安的屍體會讓局勢變得更加複雜。
柳青山率領警察迅速趕到了現場,許純良已經被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警察控制起來,他全程都沒有反抗,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在他找到鄭培安之前,那把水果刀已經刺入了鄭培安的心臟。
他有通話記錄,天橋上也有監控,應該可以證實他的清白。
法醫檢查了一下鄭培安的屍體,斷定他已經死亡,徵求柳青山的允許後,抽出那把導致鄭培安死亡的水果刀,他們接下來要分析水果刀上的指紋,以確定和許純良有無關係。
柳青山當然也留意到了監控的存在,讓助手馬上去調取監控,希望能夠通過監控來還原剛纔事發的全過程。
現場有不少路人成爲了證人,這些人基本上都沒有看清具體的情況,但是其中有幾個一口咬定,看到許純良和鄭培安發生了糾紛,然後鄭培安被放倒在了地上。
其中一個掃地的大姐信誓旦旦道:“我聽到了,他說我看你往哪裡逃,然後他們打了起來,打架的過程中我好像看到刀光一閃,然後那把刀就插在那人胸口了。”
柳青山知道這些路人的口供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很多人會腦補出許多的內容,他們所闡述的事實往往只是他們想象中的事實,可笑的是他們通常還會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