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楓用三根手指輕輕搭在鄭濤腕部的寸、關、尺三脈上,外散的心神緩緩收斂,最後凝於三根手指的指尖部位,猶如雷達般仔細地捕捉着脈搏中傳來的細微信息。
脈診是中醫四診法之一,最常用的寸口診脈法又細分爲三部九侯,三部指寸關尺,每部又分爲浮、中、沉三個脈象,古代醫者又根據這三個脈象衍生出若干小脈象,其中最有名的是李時珍的頻湖脈學,他把這三個脈象細化爲二十八個小脈象,後人把脈也常以此爲準。
左右手的三部脈象各司人體不同髒象,左手心肝腎、而右手則主肺脾命,五臟六腑若有病患,會第一時間在脈象上表現出來。
左手寸部脈象洪,關部遲中略帶弦緊,而右手關部則沉遲無力。這些便是莫楓所瞭解到的有關鄭濤左右手的三部九候脈象。
左手寸、關二部分別代表心、肝二髒,寸部脈洪則代表有心火、關部脈遲則說明肝鬱而不暢,弦緊說明肝火上亢,以上這些脈象其實都沒有大問題,最要鄭濤命的就是右手關部的脈象。
右手關部代表脾,脾又和胃互爲表裡,關部脈象沉遲無力則直接說明鄭濤的胃氣將絕,中醫上有胃氣在則生,胃氣絕則亡一說,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鄭濤絕對會如周春良所說的那樣,一週之內必死無疑,莫楓甚至能準確到他幾日幾時嚥氣。
把完脈後,面無表情的莫楓又站起來翻了翻鄭濤微閉的眼晴,接下來又捏開嘴巴準備看看鄭濤的舌頭,鄭濤嘴巴剛剛張開,一股濃厚的魚腥味頓時噴涌而出,薰得莫楓匆匆往裡看了一眼便急忙鬆開手退到了一邊。
雖然只是大概看了一下,但是莫楓的目光仍是捕捉到了鄭濤舌尖上那幾個紅點,再加上從鄭濤眼中看到的那些紅絲,莫楓心中已是有了打算。
心、肝二火微盛,脾胃之氣將絕。莫楓剛纔望切二診所得到的信息跟他半月前所料想的幾乎一模一樣。
胃氣在則生,莫楓施救的方法就是準備引心、肝之火生胃土,胃土一旦鞏固,則胃氣自生,這樣鄭濤纔有活命的希望。
五行中肝屬木,心歸火,而脾則爲土,用心火點燃肝木,肝木燒成灰燼則自然會化成胃土。
莫楓的辦法看起來很玄乎,但其實很簡單,這裡面也融合了自然界的規律,山火把樹木點燃,樹木最後化爲灰燼,隨着時間的推移,灰燼最後又變成土壤。
如果說這其中有弊端的話,那就是對肝臟的傷害,但這也分情況,對於保命要緊的鄭濤來說,這點傷害絕對是可以接受的。
房內的幾人見莫楓折騰了一陣子後竟然站在那裡閉目養神起來,除了眼中嘲諷意味越來越濃的周春良和臉上表情變幻不定不知在琢磨着什麼的王永亮外,徐少峰三人的臉上皆開始出現焦急的表情,莫大爺,整個健民醫院的命都攥在你手裡呢,行不行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呀,怎麼還睡着了?
想要招呼莫楓問問情況吧,又怕驚擾到了他,急得徐少峰三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開始在病房裡小範圍內不停的走來走去。
大約又過了一分鐘左右,莫楓終於慢慢張開了眼睛,他看都沒看病房內緊盯着自己的幾人一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鍼灸包,然後抽出一根兩寸長的銀針,用酒精棉籤消過毒後,掀開鄭濤的被子並將其睡衣撩起,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便迅速將銀針扎入鄭濤右脅處的期門穴上。
“胡鬧!”周春良見狀,忍不住出聲斥道,鄭濤明明的胃氣將亡,不想着怎麼去恢復胃氣反而在肝經上入針,這根本就是頭痛醫腳,風馬牛不相及嘛。
除了王永亮和鄭大富外房內其餘人對針灸都有所涉獵,當莫楓將針刺入鄭濤期門穴的時候,徐少峰和牛得立心中原本對莫楓所抱的那一絲希望頓時煙消雲散,挽救胃氣你不在足太陰脾經和足陽明胃經上下功夫,對着屬於足厥陰肝經的期門穴你扎個什麼勁,這不是胡鬧是什麼?
此時對莫楓沒有失去信心的就剩韓覆成了,雖然他也沒看明白莫楓此舉的真正含義,但他從這段時間和莫楓接觸中知道,莫楓並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的醫術也並不屬於中規中矩的那種,往往劍走偏鋒,不按套路出牌,從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入手,反而屢屢收到奇效。
鑑於此,韓覆成反而往上湊上兩步,兩眼一眨不眨,緊緊盯着莫楓持針的手法,生怕錯過了一個步驟,他心裡暗自高興,說不定今天又能從莫楓這裡偷學個一鱗半爪來。
“徐院長,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真要放任他這樣胡鬧下去,說不定患者今天都挺不過去。”周春良瞥了一臉面色凝重的徐少峰,陰陽怪氣的說道。
“啊?不會吧,怎麼辦?我告訴你們,我兒子出了事我和你們沒完!”徐少峰還沒說話,鄭大富先忍不住了,跳出來衝着徐少峰嚷道。
“你們要是覺得能把他救活的話你們來,否則的話就閉嘴!”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幾人看間,卻是剛纔聚精會神施針的莫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毫不理會周春良那噬人般的目光,莫楓接着說道:“其實我覺得,與其在醫院誤人性命,天橋上的卦攤更適合你這種人一些。”
一向被人奉承慣了的周春良何曾受過此等羞辱,臉上的肥肉劇烈的顫抖着,用手指着莫楓叫道:“小兔崽子,你怎麼說話呢,老子當年背湯頭的時候你不知道還在哪呢!”
“別在這跟我賣弄資歷,資歷能當卡刷嗎?”莫楓話裡透射着尖銳和惡毒,直氣得周春良狂喘不已,指着莫楓半晌沒說出話來。
此時房內站着的幾個人沒有一個上前勸說,王永亮和鄭大富這兩個牆頭草見形勢不明沒敢說話,徐少峰和牛得立面無表情呆立一旁,至於韓覆成,他恨不得周春良一口氣上不來呢,哪裡還會出來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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