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時下已經是徹徹底底進入了深秋,白日裡也始終覺得有一層乾冷籠罩,因此入眼所見三三兩兩的人羣,都穿上了線衫、外套。秋陽下,是一片水波粼粼的大湖泊。層層鱗浪隨風而起,熠熠生輝。偏偏又沒有絲毫的破壞整個湖面的平靜,給人一種極其平和、安寧的舒適感。正是平江市的金雞湖。此時平靜的湖面上,三根長長的魚竿並排從岸邊延伸出去,一動不動。“許哥,黑子大哥已經走了一個星期了,振作一點。”岸邊的摺疊凳上,李墨手裡拿着魚竿,眼睛卻忽然瞥向一旁的許小軍。當看見許小軍面無表情的盯着湖面發呆時,李墨不禁幽幽一嘆,猶豫了一下口中輕聲說道。此時距離那起盜屍案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那一晚兩人趕回殯儀館門口剛好截住要逃的江有光。一個逃一個追,當片刻後李墨從後面追上去時,剛好看見許小軍一個腿鞭狠狠的抽在江有光那滾圓的肚皮上。砰!許小軍這一腳的力量何其之大,更何況是含怒出手,一下子就將江有光幾百斤的身子踢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過道的牆上。“嗬......毛小龍,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摔在地上,江有光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來,那張圓滾滾的臉上漲得通紅,只是一雙眼睛此刻卻無比的怨毒。恨的不是眼前的李墨跟許小軍兩人,而是毛小龍。江有光顯然清楚李墨兩人能夠這麼快的趕回來截住自己,肯定是毛小龍透露了自己真實身份情況。“做鬼?!我兄弟自然會收拾你。”許小軍面無表情,只有那雙眼睛盯着倒地不起的江有光,有種驚人的森寒從其中洶涌出來,語氣變得十分冰冷。說着根本不跟江有光廢話,一隻腳向着江有光左腿小腿骨直接踩下去。咔擦!顯得十分清脆的骨折聲頓時響起。卻不是那種一下到底的斷裂,而是逐漸的清晰響徹起來,可以想象出來江有光小腿骨被一點點用力踩碎的場景。“啊......”淒厲的慘叫聲瞬間從江有光口中爆出。不過這麼看都像一隻即將宰殺的肥豬在那裡嘶鳴哀嚎。因爲劇痛滾圓的臉上猛地變成一片煞白,一滴滴斗大的冷汗不要命的開始涌出來。“你是警察,不能這樣對我!”江有光痛到入骨,幾乎拼了命才從口中迸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咔嚓!迴應江有光的是一聲極爲乾脆的骨頭碎裂聲。“啊啊啊......”江有光瘋狂的哀嚎起來,兩手拼命按住再次被許小軍踩碎的右腿小腿骨,整個肥胖的身軀都因爲這劇烈的疼痛開始抽搐起來。“很痛嗎,那你知不知道黑子當時有多痛?”許小軍無動於衷,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似乎在喃喃自語,盯着江有光輕聲說道。身上擴散出來的冷意越來越明顯,又帶着一種獨特的悲傷。李墨在旁邊靜靜的看着這一幕,沒有阻止,任由許小軍發泄。不人道?笑話,這江有光盜取死者遺體煉製銅甲屍、邪術害人,要是由同行人動手,
這傢伙早就死了幾個來回了。之後許小軍顯得冷酷而無情,對於江有光那淒厲的慘叫哀嚎置若罔聞,逐一踩斷江有光的兩隻手臂。留下痛暈過去的江有光,許小軍這才一把拎起那數百斤的肥肉放在車上回警局......那一晚的一幕快速在李墨腦海中閃現,此時望着有些頹廢的許小軍,李墨眼中關切之意一閃而過。只是接着李墨卻不由有些苦笑起來。要真是能夠這麼簡單就讓許小軍從黑子大哥的死中走出來,自己今天也不用故意約他來這金雞湖釣魚散心了。“老許,說句老話,將軍難免陣上亡。你是部隊裡出身,應該比我更懂這句話。黑子已經走了,我們卻還要老老實實在這世道里活着。”最邊上的那根魚竿不小心動了一下,牽動魚線,立即就見剛還有點動靜的浮漂頓時就靜了下來。魚竿的主人卻絲毫不以爲意,忽然從兜裡拿出一盒煙先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後才遞到許小軍面前,有些感慨的說道。此人正是同樣跟李墨關係不錯的孫隊。許小軍仍舊是一言不發的盯着湖面,不過手上卻是從孫隊遞過來的煙盒中抽出了一根放進嘴裡。“對了,老弟,你不是能招魂嗎,”見狀孫隊也只能是無奈的搖搖頭,片刻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轉頭看着李墨說道,“你以前不是幫過一家孩子被害死的父母,讓他們在孩子的頭七之夜準備一些東西,然後把孩子的魂招回來了?”一聽孫隊這麼說李墨立即就想起了那件事。那次厲鬼出世害死了一個孩子,李墨看到那個孩子的父母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中不忍,就告知了他們一個辦法可以在自己孩子的頭七之夜最後一次跟孩子見上一面。媽蛋的,這老混蛋把自己查的這麼仔細。李墨沒有想到孫隊居然連這件事也知道,當即心中暗罵一聲,看向這老混蛋的目光一下子眯了起來。他在考慮要不要哪天趁這老魂淡不注意從背後給他套上麻皮袋然後暴打一頓。最好再用鋼管爆了這貨的菊花。“老弟,你真的有辦法給黑子招魂?”李墨還在YY中,卻不知道當聽到孫隊的話時許小軍的雙眼猛地就亮了起來,瞬間盯住李墨。也許是因爲許久沒有說話的緣故,許小軍這時的聲音顯得有些喑啞。“許哥,這不是招魂,只是在死者頭七之夜陰魂回來時通過一些手段讓陰陽相隔之人能夠接觸交流而已。”面對許小軍灼灼的目光,李墨趕緊解釋道。“明晚就是黑子的頭七。”許小軍這次聽懂了,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神色中浮現出一種悲傷,許久才見他慢吞吞輕聲的說道,“要是最後還能見黑子一面我也滿足了。你們不知道,那一晚我們還有好多話沒說,可是黑子卻堅持不住了......”說到這裡許小軍的眼角忽然變得溼潤起來,聲音一字一頓。男人從不爲自己哭,哭執手相約的紅顏,哭生死一路的兄弟!“那好,明天晚上許哥你準備好黑子大哥生前最喜歡的東西,剩下的東西我來弄。”見
狀想起黑子大哥的慘死,李墨心裡忽然也不舒服起來,想了想對許小軍說道。黑子是孤兒,在平江市更是無親無故,因此黑子的身後事現在全部由許小軍經辦。“啊,那好,我馬上就去準備。”聞言許小軍一直沒有表情的黑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激動,直接就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急什麼,黑子不是明晚才頭七嘛。一件生前最喜歡的東西而已,能準備多久。趕緊坐下,你那浮漂這麼長時間沒動靜,那魚餌肯定早就被吞乾淨了。”旁邊的孫隊趕緊一把拉住許小軍,讓他重新坐下來。對於李墨今天爲何約自己出來,孫隊心裡明亮的很。話說回來,看着以前警隊中這麼能幹的一位夥計逐漸頹廢下去,孫隊心裡也感到一陣的難過。“就是嘛,話我可已經擺出來了,這一下午能釣到什麼晚飯就吃什麼,許哥你可不能拉後腿。”李墨在一旁開始有意的說些輕鬆的話題。於是接下來的半個下午,三個人一邊釣魚一邊閒聊享受秋日裡那和煦的陽光。也許是因爲有了期盼,許小軍心情明顯好了一點,漸漸的跟李墨、孫隊兩人話也多了起來。只是顯然三個大男人的釣魚技術都其爛無比,等到晚霞倒映在萬里金雞湖中的時候,三人那魚簍裡也就兩三條小鯽魚在蹦躂。“許哥,你可是一條都沒貢獻。”看着那幾條小鯽魚,李墨一陣苦笑,幽幽看向許小軍。“那個、今晚這頓飯我請,咱們不吃魚,吃肉去。”在李墨跟孫隊兩人的集體目光下,許小軍黢黑的臉上有些泛紅,乾咳一聲麻利的轉移話題感激說道。“行,聽你的。”不等李墨開口,一聽到有人請客吃肉,孫隊已經爽快的答應下來,臉上冒出油汪汪的笑容。“我就不去了,今晚剛好有音樂噴泉,有約。”見到許小軍心情不再那麼低落,李墨臉上微微一笑,開口道,那“有約”兩個字說的是格外勁道。“哦......”聞言孫隊臉上頓時就是一陣擠眉弄眼,湊到了李墨跟前,“是哪家姑娘瞎了眼了啊。”我、勒、個、去!瞎、瞎了、瞎了眼?李墨差點一口老血噴死這老混蛋,都是大叔級別的了能不能不要這麼八卦,尤其可恨的是嘴巴還這麼毒。“明晚黑子大哥的頭七見吧。”頓時李墨一臉決絕的邁步離開這個老混蛋。“老許,我們打賭今晚這小子回不回去,要不我們今晚每個半個鐘頭給這小子打個騷擾電話......”身後傳來老混蛋猥瑣的聲音。李墨腳下頓時一個踉蹌,悲憤的猛然回頭給了孫隊這老混蛋一記中指。華燈初上,一個城市進入了另一種生存模式。尤其是金雞湖這一帶,氣溫還沒有進入到冬季的寒冷,於是無數的人羣開始匯聚在這裡。當今晚有着極具特色的音樂噴泉之後,這人羣顯然就更多了。此刻萬千花燈之中,一對年輕的男女正緩緩漫步在金雞湖的岸邊。女的巧笑倩兮,男的一臉微笑,兩人肩並肩緩步而行,那副樣子就像是兩人正在走遍世間繁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