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子起來!”粗狂的魁梧漢子口中,發出了震天的怒吼聲,我捂着自己的臉吐了一口嘴裡的血沫,勉強撐起了身子。我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被他打倒了,第五次?第十次?或者更多。
冉閔是憤怒的,我能理解他的怒火。可是我真的做錯了麼?我背棄了自己的民族,自己的血脈?不,我沒有。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投靠外族來殺戮本族,只是,只是隱居罷了,如今我們的國力和當年五胡亂華之時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我們有強大的陸軍,有核武器,這樣一個國家,需要我去做天下人,需要我去拯救民族危亡麼?命格什麼的,終究是個很玄乎的東西,如果我出身草莽,起兵造反,也許還真的會有點用,可是現在,我就是個爲官府辦事的小捕快罷了,做什麼天下人?
然而,這些話,我說了,他卻並不認可,他說做男人就要建功立業,做男人就要登高一呼天下皆應。我是他的後世,我就要拿出一代人王的樣子來。他對我很不爽,要好好的教訓我,而我,卻沒有那種被人打了左臉還把右臉伸過去給人打的覺悟。
於是,事情的走向開始變得奇怪,兩個男人站在靜止的軍營裡互毆。好吧,九成時間都是我在捱打,剩下的一成,是我怨氣難平,揪着那些不會動的胡狗狂揍出氣。
我一直覺得很納悶兒,爲什麼捱打的總是我。明明我的身體素質即便不如他,也相差不大,卻總是打不過他。明明他那些戰鬥技巧,在神魂和一的時候,就已經融入了我的腦海裡,他用出來的每一招每一式我都熟悉無比,甚至知道如何發力,如何變化,可是知道歸知道,在對k的時候我依舊是不停的捱打,不停的中招。
漸漸的,我懂了,那些戰鬥技巧放在我腦子裡,就好像武器放在武器庫裡一樣,只是擺放着,卻從來沒有拿過來自己好好運用,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打不過他。我打人太少,捱打也太少了。
於是,我乾脆放棄瞭解釋,也放棄了憤怒之類的,把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和冉閔的對戰中去,在捱打中體會他的每一招每一式。
然後,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年,兩年,或者更久,我終於在他的臉上狠狠的砸了一拳。然而冉閔卻笑了,笑聲過後,他用更猛的拳頭狠狠的回敬了我。
這個奇怪而詭秘的空間中,時間和傷痛似乎都是沒有意義的東西,這一刻我的胳膊剛被折斷,下一刻就又完好如初的可以再被折斷一次。以至於我可以和冉閔就這麼沒完沒了的打下去。
事情變得更古怪了,一開始的時候,我深切的知道,冉閔是真的想打死我這個沒出息的後世,我的身體在損傷後復原,只是他沒解氣,不想我那麼早就完蛋。可是接下來,卻似乎變成了他想痛痛快快的打一架,於是不是他打我,而是我們兩個互毆。
再後來互毆都不過癮了,他索性帶着我,兩個人拿着一樣的武器,去殺成羣結隊嗷嗷叫着撲過來的胡人士兵。到最後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一千?一萬?還是十萬百萬?最後我們雙雙躺在染滿鮮血的大地上,仰望着那血色漸漸褪去的天空,一邊喘氣,一邊傻笑。
“臭小子,你該滾回去了。記住你殺那些胡狗時候的感覺,只有保家衛國,捍衛民族尊嚴纔是你該做的事情。別婆婆媽媽的跟個娘們兒一樣,女人不聽話,就讓她聽話,做我們漢家的媳婦就好了!”冉閔躺在地上仰天長笑。
“好,讓她做我們漢家的媳婦!”隨着我回應似的大笑,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白,最後,我的視野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最終歸於黑暗……
耳邊,傳來低低的嗚咽聲,眯起眼睛看去,卻見一個絕世的美人在我的牀邊哭得梨花帶雨。林逸怎麼哭了?爲什麼這病房裡有如此刺鼻的血腥味?就在我疑惑的時候,身穿白大褂的劉洋竟然扯着一條白牀單朝我的臉上蓋了過來。
“喂,你小子想幹嘛?”我低低的說了一聲,聲音小到幾乎連我自己都聽不到,更何況是站着的劉洋了。然而就在我以爲我的臉就要那塊噁心的白布蓋住,然後整個人被送到太平間凍成白條豬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哭泣的林逸猛地擡起頭來,一把拽住了劉洋的手。
“怎麼了?”劉洋回過頭來看了看林逸,“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看開點吧,以後一定有更好的男人在等着你。”劉洋你妹的,這是忽悠老子的女人去找別的男人麼?
“不,他沒死,他一定還沒死,他怎麼可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那麼多風浪都過來了,他一定能活過來的……”林逸說到這裡,突然撲到我身上,“沈哥,醒過來,你告訴我你沒死……”哭嚎聲中,她狠狠的吻上了我的脣,那一刻我的心裡很暖,同時我雖然不明白現在什麼狀況,也知道要給他們點提示,否則真的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藉着林逸的勢頭,非常努力的張開嘴,用舌頭在她的嘴脣上舔了一下。那一瞬間,林逸愣住了。一雙淚眼睜得大大的。我努力的把眼皮再打開一些,也就是比一條縫稍微寬一點點,不過這個幅度的動作也已經足夠了。
“沈,沈哥……”林逸伸出手,把手指湊到了我的鼻子下面,當她感受到那微弱的氣流之後,高聲喊了一嗓子“搶救”,然後就捧着我的臉瘋狂的吻了起來。
天可憐見,這絕對是我有生以來最痛苦的吻,親愛的,你沒注意到你的情哥哥已經要斷氣了麼……拜託,鬆口吧,不然你就真的要做寡婦了……
之後的幾個小時裡,我經歷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瀕死搶救,不過,爲毛那個主治大夫在搶救我的時候會問一邊的劉洋這個復活術是找哪個牧師施展的,還說改天他準備去拜拜……我拜你妹啊拜,哥本來就沒死好不!
急救完成之後我才知道,我的那幫親戚朋友啊,除了被刻意阻斷消息的老媽和靜兒,幾乎全都到了,當時就在病房外面等着林逸告別完我,好送我最後一程呢,而同樣應該在病房裡的白冰也並非是棄我而去了,只是在十分鐘之前就哭昏了過去,被送到隔壁病房休息。
林逸告訴我,那天我在白冰的病房本來好好的,可是突然間就抽搐着倒了下去,口鼻裡有紅色的血霧在不停的冒出來,一開始大家都以爲我又是開啓了血殺之氣,可是當血霧把碰到的東西染成了血色這才覺得不對勁,開始急救。但是各種儀器檢查下來,卻一直沒有查出來我的身體到底什麼地方有問題。
只是在我的身上會時不時的出現一些擊打的痕跡,有時候體表的毛孔裡都會噴出血霧來。醫院裡的幾個科研狂人都打算把我直接解剖了來看看我的構造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了。好在有我的兄弟和女人們攔着。
而在我身上出現這一切怪現象的時候,瞎子和白冰的矛盾也變得尖銳了起來,本來瞎子就是一直跟蹤白冰,親眼看到很多對她不利的東西,這次我又是在白冰的病牀前倒下的,由不得瞎子不聯想。而白冰,真的是百口莫辯,尤其是後來躁動不安的小詩也從瓶子裡鑽出來,堅定的站在瞎子一邊防備白冰。要不是林逸力保,可能白冰現在已經是在牢裡了。
這一次,還真是冤枉了白冰,當時的情況,估計就是我和冉天王在不知道是識海還是什麼的地方互毆呢,而身體上的這些反應,應該也是靈魂或者意識什麼的在受傷後反饋到身體上的吧。也虧得我是小強了,不然身體根本負荷不了這種程度的傷害。於是身體就在一次次的受創和癒合中硬生生挺了一個月。
沒錯,你沒看錯,是一個月!不過相對於之前和冉天王互毆,又殺胡狗的那不知道多少年的時間比起來,這一個月還真算不了什麼。只是,我的身心上,都有了一些讓我不太安心的變化。
殺了太多的人,見了太多的血,我感覺自己似乎有點冷血了,看到電視上或者新聞上那些悲慘的事情,很難讓我再提起同情心,而且我的警覺程度有點過分了,有時候護士走進病房的腳步聲都會讓我捏起一個火球隨時準備丟出去。這種種的表現讓我有些蛋疼,瞎子說我這可能是戰後心理綜合症,需要慢慢調理。對此,我只能給他一根中指,哥哪有時間去調理這個啊。
心理問題帶給我的是蛋疼,而另外一些連帶的變化帶給我的卻是莫名的喜悅。首先是歸蝶。在我昏迷的一個月時間裡,白冰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因爲瞎子和小詩的阻攔,白冰並不能單獨陪護在我身邊,所以有時候歸蝶會來替換林逸。
每一次歸蝶碰到了我的左手,面色就會變得潮紅一片,整個人顯得非常的亢奮,這種現象讓我很奇怪。詢問之下,歸蝶告訴我,我的碰觸會讓她感覺到一股力量涌進了身體。而在那之後,我發現我可以把一些金屬物件收進那幾種靈氣所在的地方,變成另外一種靈氣,又可以把它們釋放出來,變回原本的東西。
對於這種現象,我只能歸結爲在沙場的征戰中,我對各種武器的運用已經得心應手,所以在無意中開啓了金靈氣。如此一來,我的實力又上漲了一個檔次,是時候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