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醫生請我做手術嗎？”普外的大主任凝視着面前皺的像是老菊花的腦袋，神情難明。
左慈典站在普外大主任對面，笑的滿臉的褶子顫動：“是的，現在高度懷疑病人是右側結腸癌，因爲八寨鄉的手術條件不太理想，凌醫生考慮，是不是能轉院到咱們雲醫的普外科。”
“腸道手術不適合帥哥是吧。”普外大主任的笑點卻是有點與衆不同。
左慈典乖乖的陪笑。雲醫的普外也是精英科室的配置，雖然就全國性的名氣來說，還比不上手外科的知名度，但普外原本就是大科室，大主任更是積威甚久。
普外的大主任笑夠了，再問：“是你私下裡找我的，還是凌醫生讓你找我的？”
“凌醫生。”左慈典給了一個簡便的答案，他猜，這或許就是大主任想要的。
當然，將薛桂孝轉回到雲華普外，也確實是凌然的想法。
比醫生的技術，比醫院的條件，妥妥的還是雲醫的強。
尤其是雲醫普外科的大主任，如果他能親自操刀的話，幾乎就是完美選項了。
大主任不苟言笑的看着左慈典，只有嘴角的微微微笑。
他的情緒，還是比較複雜的。
一方面，普外的大主任並不是很熟悉異軍突起的凌然，至少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那些主任熟悉，所以，令其承認凌然，並不容易。
另一方面，當凌然派來左慈典，請雲醫普外的大主任給病人做手術的時候，大主任的心情，卻是翻天似的快樂。
醫生們互相之間，是經常介紹病人的。
尤其是不同科室之間的醫生，介紹病人就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普外科將需要做心臟手術的病人送去心內或者心外，骨科將需要做腸道手術的病人送進骨科，泌尿科將爲練神功而自宮的病人送進精神科，這都是最基礎的轉科操作。
但是，所有這些操作，都有一個前提，被轉入的科室的醫生，至少是會得到前任醫生的認可的。
沒有哪個醫生會將自己的病人轉入到不靠譜的科室或醫生手裡。
英國的布裡斯托爾皇家醫院事件可以作爲此種行爲的一個註腳。該醫院的心臟外科，在小兒心臟手術方面的高死亡率，常年居高不下，而在英國記者於92年曝光此事之前，周圍的醫院和醫生們，早都開始有意識的避開這家醫院和它的心臟外科了。
大主任從來沒想過，會有病人從凌然手裡轉給他。
儘管只是腸道手術，是凌然從來都不做的腸道手術，但是，這條消息，仍然讓普外大主任滿面是光。
畢竟，凌然最擅長的，就是普外最尖端的肝切除手術了。
“主任，您這邊願意接手病人嗎？”左慈典又催問了一句。
“願意……支援八寨鄉，本來就不是你們急診中心一個部門的事麼。我們普外能幫得上點忙，這是最好了。”大主任答應了下來，又問：“凌醫生參與手術嗎？”
“不參與。”左慈典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凌然雖然剛剛得了一個腸穿孔修補術，又得了全套的“暴露”，但腸道手術本身，他能做的還是有限，充其量就是一名優秀的助手，做主刀是沒什麼優勢的，只能憑着手法硬闖。
加上腸道手術又是天然的髒亂，凌然乾脆放棄了進手術室。
大主任說不上失望還是期望，嘴角翹了翹，就問：“所以說的話，怎麼手術，都是我決定的？”
“當然。”
“那就好。”
“但有一點，得說給您知道。”左慈典又補了一句。
“你說。”
“凌醫生比較同情這邊的病人的情況。因爲病人醫保不是很完善，另一方面，病人生活方面，本來就比較拮据。所以，凌醫生是準備給病人減免一部分費用，儘可能低一些，不知道您這邊……”
大主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補充，想了想，道：“那減免一些也可以的。按照規矩走吧。”
“好的，那我就向凌醫生報告了。”左慈典說着準備告辭。
“病人的資料是怎麼移交？”大主任沒有立即放人，果斷問了一句。
“舊的檢查報告，病人家屬會一併帶過來。我們在八寨鄉分院只給做了糞檢，腸鏡準備留給你們配了。”左慈典說的很清楚。
大主任緩緩點頭，表情輕鬆的道：“這樣也好，如果是確診是腸癌的話，我就給他把手術做了。”
對雲醫普外科這樣的科室來說，腸癌可以說是比較容易的手術了。
左慈典知情識趣的告辭離開。
大主任自己眯眯眼，靠着椅子休息了一會，再起身去了大辦公室。
“一會要來個病人。八寨鄉的直升機轉運過來，安排幾個人，給把檢查做了，做的全一些。走綠色通道。”大主任緩緩下令。
“是。”辦公室裡的小醫生們趕緊站起來，給大主任問好。
大主任也不多說什麼，又讓預約安排了一個腸鏡，就回了自己房間。
晚間。
普外科的會議室裡，燈火通明。
雲醫的普外，是有科室內會診的傳統的。
這是老一代人的診斷習慣，在傳統條件不太好的年代裡，集思廣益是要比一個人閉門造車更容易出成績。
雲醫普外也延續了這個傳統，理論上，他們每個病例都要做充足的術前會診。但在實際操作中，時間總共就那麼多，全部做完善的術前會診，是不可能的。
大主任通常不太乾涉這種程度的術前會診，但在今天，他給劃定了一個重點範圍。
一名結腸癌的68歲病人。
普外科的醫生們，雖然疑惑，也是討論的熱火朝天。
大主任默默地做着筆記。
今次的手術，關係顏面，他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出現失誤的。
當然，正常情況下，他也不至於在結腸癌手術裡出現失誤，可凡事都怕萬一。對醫生這個行業來說，做的準備工作越多，手術中出現風險的概率就越低。
“給做一次PET，看看有沒有轉移。”大主任大手一揮，就給安排了一套正電子斷層顯像，接着，又道：“如果病人家屬不願意，怕花錢的話，PET的檢查費就給省了。
“免費給做？”在場的醫生總有不理解的。
“免費，儘可能的減少一些費用。”大主任極其果斷，確定了方向，對他來說，費用什麼的，也根本不是考慮的重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