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用的是療養院的活動中心與棋牌室。
活動中心有兩個乒乓球檯,中間距離很大,推開來有大約百多平米的位置,隔牆的厚重大木門再推開,則是面積大約600平米的棋牌室,分圍棋、象棋、橋牌、麻將等多個區域。
療養院將原本的半間隔的區域拉上簾子,就成了不同的體檢區,不同預約時間的老幹部在護工的帶領下,按時抵達,姿態悠閒。
健康巡檢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體檢,並不會做X光,CT之類的大量的輔助檢查,更多的是派遣專職醫生,來閱讀此前的檢查報告,並做一些面對面的檢查和詢問。
雲醫此次派來的雖然不能說是最強陣容,也算得上是精兵強將了,就算是弱雞一點的主治,如周醫生這樣的,拉到別的醫院去,照樣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
把這些人送到百歲灘療養院來,目的就是解決問題的。
當前能解決的當前解決,當前不能解決的送到醫院解決。
別看日本的平均壽命是80多歲,號稱世界至強,雲華的市級保健對象的平均壽命,隨便超出——畢竟,活的不夠久的,根本沒機會成爲保健對象。
雲華市的一級保健對象是副省級以上,或科學院和工程院院士,或1937年七七事變前參加工作的紅軍和其他人員。二級保健對象是副廳以上,抗戰期間參加工作,或解放戰爭期間參加工作且離休前的正處級幹部。三級保健對象就極其廣泛了,正處以上的幹部,以及所有離休幹部都包含在內,正高級技術職稱的人員,包括大學正教授,中小學的特級教師,以及廠礦單位的正高級技術人員都有份。
當然,不同級別的保健對象的待遇是不同的,如一級保健對象得到的是實報實銷的醫療服務,二級就只能報銷,三級則有百分比。
就是住在療養院,一級二級和三級的房間和費用也各不同,一級不用給錢,老幹局直接對賬,隨來隨住,且有隨行人員的名額。二級同樣不用給錢,卻要多一道報銷手續,每年的時間亦有限制。三級雖然只需要自付很少的幾十元的金額,還可能有單位的報銷,但感覺上畢竟不同。
當然,能住進療養院的,總歸要舒服的多。
凌然親眼看着幾名患者,在症狀並不明顯的情況下,被診斷出了病情,自覺也是學到了一些東西。
凌然沒什麼門診經歷,對於門診如何看病,他所知不多,現在看一羣醫生做診斷,反而更有感覺。
比起普通的門診看病,健康巡診的過程中,醫生們詢問和檢查的更加細緻,在旁觀人看來,邏輯性更強,也更容易摸準醫生的思路。
凌然聽了一會覺得很有意思,就向前走了幾步,以多聽一點東西。
他往前跨步,一羣小朋友也就跟着跨步,本來靜悄悄的排隊陣容,頓時被嘻嘻哈哈的笑聲所覆蓋,幾個小孩子都趁機亂跑起來。
看到孩子們動起來了,跟前的家長立即也跟着動,幾名醫生亦是做出防守的動作,把住大門,害怕小孩子衝進去弄壞了儀器。
“凌醫生,你可要看住啊。”內間的住院醫都着急了,連忙喊了起來。
“怎麼看?”凌然頗有些迷惑,他的腳下可是有將近20個小孩子,都像是隨時可以搗蛋的樣子。
長相普通而存在感極弱的住院醫焦急的跑了出來,對一羣小孩子笑道:“小朋友,走,叔叔帶你們出去玩。”
“不要。”在他對面的一名小女生瞬間雙手抱胸,保護自己並攻擊道:“你不好玩。”
“我怎麼不好玩了?”
“你不好看。”小孩子發揮童言無忌的特長,一擊必中。
年輕的住院醫愣愣的盯着對面的小孩子,沒想到現在的幼童竟是如此的直接。
“都不要亂跑,站好了。”凌然回頭說了一句,孩子們果然都站住了。
只是在他回頭過去,一羣小孩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很明顯,他們是將這個當做123木頭人來玩了。
凌然於是側靠在門邊,看着裡面的體格檢查的同時,偶爾注意一下孩子們。
一位老阿姨與醫生的爭論,很快引起了凌然的注意。
只聽醫生問:“您有風溼性關節炎吧?”
老阿姨搖頭道:“我沒有。”
醫生奇怪的道:“您的晨僵現象這麼嚴重,又有多個關節腫脹,風溼結節也有了,這個就是風溼性關節炎了。”
“我測過了,那個風溼因子,我是陰性的。”老阿姨指了指醫生手裡的病例,很驕傲的笑了笑。
醫生無奈的嘆口氣,道:“風溼性關節炎的診斷標準不是這樣的,您看您這個關節……”
“我都抽血檢查了,我是陰性。”
“風溼因子陽性只是類風溼關節炎的一個指標,風溼因子陽性,不一定是類風溼性關節炎,但陰性也不一定不是。您看您現在的關節,對稱性的腫脹,腕關節的關節腫脹,都是明確的指標的……”
“我不是來讓你看這個的……”老阿姨不耐煩的道:“你先給我看別的。”
“看別的?”
“你看我腳背這根倒起來的毛是怎麼回事?碰到了就好疼。”老阿姨脫掉鞋,露出大拇指,展示給醫生看。
醫生望着大拇指上堅強豎起的一根黑毛,陷入了沉思。
凌然以手扶額,突然覺得帶小孩也不是太糟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