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慕容垂的婚禮正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段丞相夫婦二人剛開始無論如何也不肯應下這樁婚事,一來大女兒尚在喪期,又死的那麼冤,那麼慘,老兩口尚未從失去愛女的沉痛中恢復過來,不曾想到小女兒竟會不顧一切的仍執意要嫁給王爺,這丫頭脾氣任性的厲害,只要她認準了的事,別人再如何勸說,恐怕也無濟於事,段丞相終究是不放心,不知小女兒爲自己所選之路究竟是福是禍,事到如今,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儘管婚禮舉行的有些突然,但好在慕容王府裡的下人各個都是能挑大樑的主兒,事情很快便張羅起來了。青雲幫裡的弟兄雖不能露面,但大家也都在暗中盡心盡力的幫助慕容垂。婚禮終於按照之前的計劃順利進行下來。
慕容王府裡到處喜氣洋洋,張燈結綵,新娘段彩蝶此刻正坐在軟轎中,紅襖紅袍紅蓋頭,全身上下皆透着一股喜慶,細看之處,但見她鬢若刀裁,眉如畫墨,桃腮杏眼,目若秋波。
迎親的隊伍一路吹吹打打,熱鬧非凡。這彩蝶從小便是個自立的姑娘,自己的事向來都是自己做主。此時,做事向來果敢的她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猶豫不決起來,臨出門前年邁雙親那不捨的眼神,那悄然滑落臉龐的淚珠,無一不動搖着她的決心。自己選的路,真的正確嗎?她的思緒彷彿又重回到小時候的舊時光,那時候自己尚小,有一次由僕人帶着跟隨姐姐在相府門口玩耍,這時,從門口經過一位相士,只見他捻着花白的鬍鬚,停下了腳步,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兩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話:“這兩個女娃異相福深,明明就是一真一假兩花魁,來日其一必定是權傾朝野,母儀天下之人……”當時,在場僕人聽聞這話,高興的不得了,慌忙跑去稟告了父親,父親怕被人聽見傳揚出去,連忙將相士請進相府內,好生招待此人,又給了他許多銀兩,並囑他千萬勿要在人前言及。
事情雖已過去多年,但今日想起,彩蝶猶歷歷在目。只是姐姐早亡,難道那花魁者竟是自己嗎?正暗自揣測間,只聽外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管旋嗩吶之聲不絕於耳,可不是到了王府裡了嗎?
慕容垂今日執意換了一身素白衣,身披大紅花。雖然與此時大喜的氣氛不符,但人們只認爲他這是不忘亡妻,心下便也不加怪罪了。其實慕容垂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他想借白色以明志,自己雖有不得已的苦衷再次大婚,但他的心就像這潔白的絹絲,一塵不染,除了嵐禎,他心裡不會再有其他女人。遠遠望去,慕容垂在這潔白素衣的襯托下,愈發顯現的瀟灑倜儻。
按照規矩,拜天地時要有男方父母在場,若無父母,則拜兄長。慕容俊此刻正病着,太醫囑他勿要勞累要多休息,看來,這家長的位置只能由皇后一人代勞了。可是,眼看吉時已過,皇后娘娘卻一直都沒有出現。大家心裡都緊緊捏着一把汗。彩蝶緊張的抓着慕容垂的胳膊,唯有慕容垂面沉似水,他在思忖着皇后會不會來,但想來想去,以自己對皇后的瞭解,不來則不是她的處事作風,今日,她是一定會來的。
正在這時,外面
一陣騷動聲響起,緊接着便有宮人飛快來報“皇后娘娘駕到——”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慌忙上前跪下迎接可足渾皇后。
皇后緩緩從鳳輦下來,兩旁的宮女一左一右在身旁護駕,皇后寬大的衣袂攏起,偶然可見閃着金色光芒的護甲若隱若現,身後用金絲銀線繡制着大朵牡丹花色豔麗的袍服逶迤拖地,更加襯托出皇后身份的無比尊貴。
慕容垂悄悄擡頭望去,只見皇后娘娘的身後還有一乘花轎,而轎子中的人卻不見下來。他心下狐疑,莫非是皇上也來了……”
皇后來到大殿之上落座,向下逡巡了一眼所跪之人,輕輕呷了一口茶後,淡淡的說了句:“都別跪着了,快起來吧,今兒是王爺大喜的日子,難得大家能聚在一起高興高興,今日我們大家一定要盡興而歸。”
“是啊是啊,的確是件極大的喜事,皇后娘娘不辭勞苦,親自到王府裡走這一遭,來爲王爺證婚,更加使得我們王府裡蓬蓽生輝了,大家說是不是?”說話者乃是段彩蝶的叔父段未庸,他也是朝中德高望重的一位老臣,今日大喜之日被慕容垂請了來,做爲自己的證婚人。
大家連聲諾諾,誰都不敢在皇后面前輕言造次,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皇后,吃不了兜着走,剛剛還異常喧鬧的場面,因着皇后的到來,頓時顯得過於安靜了起來。
“段大人,本宮今日可不僅僅是來證婚的,更是以家眷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的。”
“那是那是,若論起輩分來,民間自古就流傳着長嫂如母這樣的話,今時今日,這高堂的位置自然非您莫屬。”段未庸嘻哈打着圓場。
“看來段大人您是理解錯了,今日本宮是帶着雙重身份前來證婚的,這新郎自然就不用說了,王爺乃是本宮小叔,可這王妃,也並非外人,乃是本宮一奶同胞的親妹妹,這親上加親的大喜事,本宮焉有怠慢之理。”
皇后話音未落,喜堂之上頓時炸開了鍋,大家一時都無法反應過來,這新王妃不是段家的二千金嗎?如何又變成了可足渾家族的女子?
“嗯——?大家有什麼疑問嗎?若有疑問不妨向本宮提出來,以免延誤了吉時。”皇后慣有嚴厲的目光掃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呃……,老夫有一事不明,關於這新王妃的人選,據老夫所知王爺所娶之人乃是我段家的女兒,不知何時又改成了可足家族的女子。”
此時,喜堂之上靜悄悄一片,似乎能聽得到針掉地的聲音,大家都屏氣凝神,等待着皇后娘娘做出解釋。
“哈哈哈哈……,果有此事?可是本宮卻並不知情。而在此之前,是皇上和本宮親自爲王爺說定了今日喜事,本宮還親爲王爺選定了聘禮,老早就送過去了,想必王爺定是想學那金屋藏嬌之事,一個王妃猶嫌冷清,再多娶一房小妾,也是無可非議的,男人嗎,妻妾成羣很正常,何況還是我堂堂大燕國的五王爺,五弟,你說是嗎?”
皇后此刻一張臉綻放如牡丹,那如花的笑靨讓每一個見到的人都忍不住怦然心動。而慕容垂卻透過這張絕美的臉,看到了隱藏在背後
的邪惡。果真是一個蛇蠍般的美人。
聽了皇后的一番話,大家都信以爲真,場面頓時熱鬧起來。“王爺,真有你的,沒想到還留一手。”“王爺,今晚上,不知是哪一個新娘子伺候您呢?”……,慕容垂被人羣團團圍住,卻不知究竟該如何回答。段未庸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一甩袖袍,不辭而別。
“吉時已到,霜兒,還不快快下來,難不成還要你的夫君親自前去迎接不成?”皇后娘娘意有所指。
“王爺,還不快快上前迎接新娘子。”
“是啊,王爺,快點將王妃迎下轎子來,王妃一個人可寂寞的緊呢。”人們歡呼着,慫恿着。
慕容垂心中惱怒,卻不能發作,這一次,皇后又贏了,他本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是沒想自己道高一尺,皇后娘娘卻魔高一丈,但是,無論如何自己要忍,一定要忍,總有一天,自己會將這所有加註在自己身上的恥辱連本帶息的討回來。
那個被喚作霜兒的新王妃款款從轎輦中下來,同樣也是一身的紅衣紅袍紅蓋頭,此刻正款款深情的站立在慕容垂的另一側身邊。
可足渾皇后見了,微笑點頭道:“果然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一妃一妾,五弟豔福不淺。”
慕容垂不置可否,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他不曾看見,在他身邊另一側的紅蓋頭之下,此時彩蝶的眼淚早已如決堤的洪水,止不住的滾落下來。這就是自己選擇的人生嗎?爲何會是這樣?乾坤旋轉,人生倏變,只瞬間的光景,自己就從準王妃的位置變成了一名側室小妾,呵呵,這一切恍然如夢,只是,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慕容垂兩隻手各自握住兩位新人的手,他只在彩蝶這邊稍稍用力,他何嘗不知道彩蝶的心思,又怎會不懂彩蝶的委屈。
“霜兒,從今後,五王爺即是你的夫君,姐姐祝福你們要一輩子相親相愛,白頭偕老。若有什麼不懂的事情,多向王爺請教,你是正室,自然也要拿出正室的威嚴來,下人如有不敬者,必從嚴處置,這偌大的王府,從今後,你便是這裡的女主人。如若在這裡受了什麼委屈,或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儘管來找姐姐,姐姐自會爲你做主。”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出皇后這最後一句話中的含義,這分明是在警告慕容垂及慕容王府中的所有人,皇后娘娘是王妃的靠山,這新王妃是萬萬不能夠得罪的。
“皇后娘娘對臣弟照拂有加,又忍痛割愛將自己的妹妹許給臣弟,令臣弟怎不感激涕零,臣弟自當對王妃寵愛有加,又怎會讓她經受半點委屈,皇后娘娘看來是多慮了。”
聽了慕容垂的一番話,紅蓋頭遮擋下的霜兒抿嘴輕笑。而另一側紅蓋頭之下的彩蝶,心中卻似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甜一起涌上心頭。
“如此甚好,希望本宮是多慮了。今日王爺所說之話大家也都聽到了,大家不妨也都與本宮做個見證,他日若委屈了王妃,本宮可斷不會輕饒你呦”一句看似玩笑一般的話語輕輕帶過,話裡話外的玄機已經展露無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