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的女子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在這夜色裡陳嶽的目力也能這麼好,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來:“大爺這麼熟悉,想來也是春醉樓的入幕之賓吧。
奴家可是帶了好幾個姐妹過來,都是小曲兒彈得好唱得好的,別的本事……也是極妙的,大爺若有相熟的,只管點出來服侍着。”
田勝跟在陳嶽後面,狠狠瞪了魏亭一眼;魏亭有些委屈地低聲辯解了一句:“勝哥,真不是我點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大燕的官員是不許狎妓喝花酒的,至少明面上是。至於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去,只要不被人檢舉出來,誰又管着誰呢,誰的也不是那麼幹淨的不是?
只是他們這一夥人住的雖然是客棧獨院,鬧起來客棧前院又不是聽不到。客棧是什麼地方?那也是個消息傳得快的地兒,要是傳出些什麼來,被人檢舉出去說錦衣衛聚衆狎妓,那可就丟了大臉了!
陳嶽一擺手打斷了魏亭的話,饒有興趣地掃了一遍擠進院子裡的這幾位春醉樓的姑娘。
或許是因爲先前喝了酒,或許是在燈燭的照明下柔和了他剛硬的輪廓,此刻陳嶽的面容看起來似乎帶了幾分笑意,不太多,又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不羈,讓面前的幾個女人都覺得有些目眩神迷。
被他看過的幾位女子都不自覺地努力將胸脯挺了挺,有的甚至還暗中將抹胸往下又拉了拉,只堪堪遮住了重要部位,露出了大半豐軟。
“助興?好啊,我要點就點個身材最好的姑娘,不過這會兒燈火太暗看不大清楚,”陳嶽鳳眸微眯,平常深邃的眸色此時染了一抹醺意,看起來像籠了一層不知深淺的霧,更添了幾分魅惑的迷離,“不如你們把外衣脫了,在這兒先讓我好好挑一挑?”
像這麼年輕俊朗的金主可不多,何況來的都是閱人無數的女伎,透過陳嶽那件被撐得鼓鼓的單衣就知道,這一位不僅容貌俊朗,就是身材也是寬肩窄腰,極有料的;要是能服侍到這位爺,那可真是!
院子中的女伎們生怕被別人搶了先拔了頭籌,立即將手中的樂器擱在地上,手腳飛快地就脫去了自己的外衣。
春醉樓的姑娘們穿的都差不多,外衣下面就只着了一件紗衣,紗衣下面的抹胸清晰可見,下面的罩裙也微微透出美腿的形狀來。
院子裡雖然是寒風朔朔,女伎們打着哆嗦,卻是心頭火熱,各自裝作不經意地擺出了自認爲最美的姿勢;一時間倒是一片大好,要是定力不足的,只怕這會兒就已經想撲上去了。
田勝皺了皺眉,正要提醒陳嶽,陳嶽卻爲難地敲了敲額頭:“你們都穿得差不多,這麼看我也看不出什麼……”
當先的女子正想說話,陳嶽卻展眉懶洋洋地一笑:“有了,你們都這麼站着我自然看不出來,動一動就能看得真切了!”環顧了院子片刻,陳嶽下巴往院門外一點,“這裡地方太窄小了,你們到外面給我走動一圈兒,會舞的給我跳兩下也行。”
陳嶽這要求確實也不過分,據說那些私下蓄養的瘦馬被叫出來見客,就是有着這樣的流程:先是讓客人看容貌,然後在客人面前走動一圈,再開口讓客人聽聲音,有的甚至還要稍提裙裾,讓客人看一看的蓮足的。
女伎們都是做這一行的,立即很敬業地頂着寒風婷婷嫋嫋地魚貫走出了院子,還正要擺姿勢走上一圈兒,跟着她們後面走來的陳嶽已經乾淨利落地“嘭”的一聲關了門。
直到大門被緊緊關上的聲音傳來,身着紗衣的幾位女伎還愣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很快,幾人樂器就被人裹上她們的外衣從院牆裡面丟了出來:
“幾位姑娘對不住了,我們兄弟們正喝得高興,就不勞你們幾位再來助什麼興了;再說了,我們有家室的還要攢銀子養婆娘兒女,沒家室的也要攢銀子好娶親了,可不敢在外面亂花錢!你們幾位啊,哪兒來的請哪兒回去吧,穿得那麼少,在外面凍着了我們可不會心疼的!”
話音剛落,裡面就傳來了一陣鬨堂大笑,很快笑聲漸遠,顯見得是重新回了廳裡繼續喝酒去了。
外面幾位女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是被人耍了!
春醉樓可是榕城一等一的了,樓裡的姑娘向來以貌美多才聞名,平素來春醉樓的恩客們,哪個不是奉承話說着捧着樓裡的姑娘,何曾被這樣對待過?
年紀最小的一位頓時受不住了,氣乎乎地爆了粗口,上前去翻找自己的外衣:“狗屁的大爺,見了我們都不動心,是底下根本硬不起來吧!我們走,明兒這些人敢進我們春醉樓,姐妹們誰都不要理他們!”
剛纔一腔熱心思被這瓢冷水一澆,幾位女伎頓時都沒有綺思,更別說這會兒還是連門都進不去了;連忙抖抖索索地上前撿了自己的外衣,抱着樂器氣惱地走了。
之前當先進去的那名女子咬了咬牙,瞪了眼那兩扇緊閉的大門,也只能不甘心地穿了外衣,狠狠一跺腳走了;她們還得趕緊去找幾輛馬車趕回去呢,再不走,過一會兒就要宵禁了。
這任務沒完成要是被衙門裡給截住了,那邊的爺可未必就肯過去求情放了她們出來!沒的白被罰銀子還要被衙門裡那些臭哄哄的差人揩油!
見門外很快散了個一乾二淨,扒在門縫兒上往外張望的魏亭一溜煙兒地回了屋裡頭:“大人,她們都走了!”
田勝已經毫不客氣地一巴掌重重拍在魏亭背上,將他拍了個踉蹌:“亭子,下次可長點心吧,讓你沒看清來人就胡亂開門!我們又沒點女伎,百味居也不會胡亂透露客人的事,這隻怕是有人故意設的美人局!
你把這些人一放進來,就算我們拉扯她們出去,糾纏起來也說不清,到時被人兜了口子,說我們就是喝酒狎妓了,我們可到哪裡去喊冤去?
幸好大人有急智,根本不近身就把那幾個女伎給一個不落地誑出去了,不然啊……”
魏亭雖然吃了數落,想到陳嶽先前手法乾淨利落地關門,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我怎麼就從來沒想過還可以用這麼一招呢?
還是大人厲害,怪不得大人能當大人,這一出手就知道真功夫!先前我瞧那幾個女伎盯着大人的模樣,都像是恨不得把大人吞進肚子裡去呢……”
陳嶽不由氣笑起來:“喝了二兩黃湯倒是愈發能說會道了啊?打明兒起,你每餐也不要吃別的菜了,就吃一道水煮茄子!”
難怪當時易長安在平安寺的時候要整一整魏亭,實在是這小子刮噪起來,真是少有人受得了啊!
魏亭瞬間就苦了臉:“大人,你怎麼跟那個易推官一樣心眼兒蔫壞啊!我好不容易纔壓下那件事不去想,你怎麼又提起來了!你這一說,肉我都不吃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