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長安故意皺着眉頭說了這話,要是尋常還要存些情面的,肯定就不好意思地含混幾句走了;陳嶽卻反而上前兩步,長臂一伸,撐在了衣櫃門上,將易長安堵在了跟前,語速放得很慢:“嗯,我就是想着,安先生到底是哪兒的人,才引得我這麼一直看着。”
明明是極輕的一句,聽在易長安耳裡,卻不啻驚雷!
嘴裡又幹又苦,易長安依然很快地反應了過來:“鈺山兄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我膽兒小你可別——”
陳嶽低低笑了起來:“膽兒小嗎?我倒是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長安更膽大的女子了!”這一刻,他已經決定要賭上一把了,賭對了,或許他就能得到一個機會……
更膽大的女子——
易長安的脊背驟然繃緊,渾身一陣僵硬:都說了男色誤人,自己還是被陳嶽迷了眼,輕視了他錦衣衛的身份,露出馬腳了,陳嶽……他還是發現了……
如果陳嶽只說了“安先生”,易長安還想着措詞搪塞過去,沒想到陳嶽卻是連自己的真實性別也打探了出來,這種時候在陳嶽面前抵賴根本就無濟於事。
易長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保持着鎮定,平靜看向陳嶽:“那陳大人打算把我怎麼樣呢?即刻把我拿下昭獄嗎?”
他賭對了,易長安確實就是那位安先生!只是陳嶽一點也不喜歡易長安現在如臨大敵地豎起了身上倒刺的模樣,伸手輕輕將她鬢邊一縷散發捋順到耳後:“不怎麼樣。”迎着易長安明顯不信的目光,突地心中一橫,俯頭在她脣上極快地一吻,“我捨不得!”
輕輕一吻一觸即離,易長安卻如被過了電一般,脣上的麻癢久久不散,讓她下意識地咬了咬下脣,懵然看向陳嶽,似乎無措,又似乎還沒有搞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陳嶽眸色驟然一暗,眼中所見再無其他,只有那剛剛被他親過的又香又軟、此刻還嫣紅鮮潤的雙脣……
理智在這一刻“嗖”地不知道飛到了哪兒去,胸口似乎有什麼在肆意地涌動着、翻滾着,讓人渾身熱血沸騰。陳嶽腳步微錯,將易長安緊緊了衣櫃和自己的胸膛之間,伸手鉗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不同於剛纔的輕輕一觸,這一次卻是兇狠激烈的攻城掠地,不僅將她企圖推開的自己的雙手反擰到她背後,而且脣舌糾纏不放,半點都不容易長安退縮。
她退,他進,她堵,他纏……直到櫻脣中逸出輕吟,懷中的身軀徹底下來,陳嶽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伸出拇指輕輕在她有些紅腫的脣上摩挲,努力壓抑着自己的粗喘:“長安……長安……我心悅你……”
易長安只覺得自己引以爲傲的腦子不夠用了,腦袋裡一片空白——
這、這是什麼狀況?她承認如果放現代,陳嶽這種很MAN的男人對她很有吸引力,跟那種會讓她私底下忍不住屏的男神也差不多了,可是這裡是大燕朝!
男權爲尊的大燕朝!而陳嶽,偏偏還是一名以維護皇權爲己責的錦衣衛千戶!可是他剛纔、他剛纔……
陳嶽從來沒有看到過易長安這麼呆萌的樣子,唯有那雙黑亮澄澈的眸子,因爲被他的激吻挑得情動,就如上次在青崖山喝醉了酒一般,眼中波光流轉,媚意天成——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陳嶽喉頭一陣發緊,用力將易長安摟進自己懷裡:“長安,我心悅你,你可心悅我?”
不再是剛纔略有些含混的情語呢喃,而是帶了幾分壓抑的、低磁卻粗啞的聲音,一字一字,將易長安從頭腦一片空白的狀態敲醒。
頭頂是陳嶽而粗促的呼吸,耳畔聽到的,是從他胸膛裡傳出的、激烈如擂鼓的心跳聲,呼吸間全是他身上傳來的清冽好聞的陽剛氣息……
易長安眼裡的陳嶽,從來都是冷靜、剋制、內斂的,她從來沒有想到,陳嶽還有這麼……的時候。
前一刻她還膽顫心驚於自己被發現了,後一刻……被強吻然後被表白;她這是被表白了吧?陳嶽的表白……
易長安這會兒心裡複雜極了,驚愕、擔心、虛怯……到最後卻被一種說不出來的微甜佔了上風,真的只是一點微甜,卻讓易長安心裡暖意溶溶,脣角也忍不住輕輕翹了起來。
“長安?”
見懷裡的易長安一直沒有吭聲,陳嶽心裡一緊,伸手就想捧住她的臉跟自己對視。易長安一驚,下意識地將頭緊緊抵在了他胸膛上不肯擡起來;要是陳嶽看到自己也是歡喜的,還不知道會怎麼笑話她不知羞呢……
陳嶽喜歡易長安往自己懷裡拱的這種感覺,摟着她的雙臂不由緊了緊,聲音卻更一分:“長安,你可心悅我?”
他向來是謀定而後動的性子,只是今天……
先是離開了這麼些天后驟然又看到了易長安,心情本就激動,再然後,又發現燕恆有意籠絡易長安,陳嶽心裡頓時突生危機。
燕恆是國之儲君,要樣貌有樣貌,要權勢有權勢,易長安女扮男裝的事,真要到了燕恆手裡,也就是他一句話的工夫,就能把易長安保全下來。
要是讓這兩人相處久了……瞧着燕恆頗爲欣賞易長安的那眼神,陳嶽擔心易長安也會往燕恆那邊倒去;所以趁着剛纔機會不錯,索性來了一個先下手爲強,打算今天把易長安的心意給敲明白。
他相信易長安這個人,如果她的心意定了,是絕對不會再對別的男人起心思的!
陳嶽算盤打得好,奈何易長安並不是那種會被情愛衝得沒了腦子的女孩兒,被人表白小小自得之後,她已經很快穩下了心神,輕輕推了推陳嶽的胸膛,仰頭看向這個她曾經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
“陳嶽,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子,是冒名當的官,就沒打算把這事捅出來,把我抓進昭獄嗎?”
陳嶽不由一陣好氣:“我傻了纔會把自己喜歡的姑娘扔進去!”
要是之前,一開頭遇上易長安的時候,他還指不定……也不會,那時易長安已經展現了她的破案能力,那時如果他就知道了易長安是女子,肯定會以此爲威脅,讓易長安乖乖兒地給他當下屬。
可是當了下屬之後呢?易長安還是這個易長安,他喜歡的就是易長安這個人,會因爲她當了自己的下屬有改變嗎?就有有,那也是……他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軟硬兼施地把易長安給早早撩到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爲擔心燕恆那邊,而不得不走了一步險棋。
要不是覺察到易長安那幾回臉紅的情形,猜測着她對自己應該也是有些好感的,陳嶽還真不敢走這一步險棋,他想要的是易長安心甘情願,而不是被自己這麼逼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