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闊別已久。
三月天，天氣雖逐漸變好，但依舊很冷，接上的人依舊是那麼多，人來人往，熱鬧非常，一如往年。
“長安城還是老樣子，這麼看起來，倒是咱們二愣子莊更有活力一些。”姜明倫笑着發了一句感慨。
二愣子莊比之長安城更有活力當然是一句笑話。
長安城作爲都城已久，再怎麼發展變化也不會太大，而二愣子莊卻是各位看着建設起來的，感覺自然是不同。
“好了，我先回家見見家人，你們去宣平坊或者東籬酒樓都行，好好歇息一番。”到了崇義坊，李無常讓姜明倫和趙遜先行離去。
這兩天真是折騰。
李府。
李令武和張氏都不在，李無鋒和李無懼也當差去了。
李無常就來到了自己的彩雲居，院子很整潔，各個房間並沒有因爲久未住人的緣故而灰塵滿滿，葉管家經常使人來打掃。
奶孃和小茹都不在，除了一個葉管家，李無常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找不上，對着彩雲居，他竟然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古怪感覺，然後想起了二愣子莊的莊主府。
接過葉管家親自泡的一杯茶，李無常笑道：“老管家您去忙吧，不用專門跟着我，晚飯我吃過了，不用叫我，我現在很累，只想睡覺。”
葉管家點點頭，說要留下兩個人給李無常使喚，被李無常拒絕了。
李無常並沒有吃晚飯，只是現在很累，所以直接鑽進自己的房間，倒在牀上矇頭大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嗯，精神十足。”
李無常起牀之後，洗漱了一番，準備在院子裡練一練“李無常版冰蓮護體”，還沒開始，葉管家就來了。
“老爺着四少爺去東院吃早點呢。”
李無常點點頭，跟着葉管家前往東院。
人很齊。
李令武四兄弟、大夫人張氏、二夫人劉氏、李無鋒、李無懼、李無暇都在。
李無常恭敬地打了一圈招呼，然後坐了下來，直接開吃，現在餓得慌。
其他人都很斯文，唯有李無常像是個餓死鬼投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四弟，你在馮翊那個山旮旯裡是不是連飯都吃不飽？”李無懼問道。
李無常回了聲還好，然後接着吃。
待到李無常打了個飽嗝之後，李令武笑道：“若不是聖旨，無常你是不會回長安了是吧？”
李無鋒等人一驚，他們此時才知道李無常是因爲接聖旨而回來的，他們本以爲李無常回來是爲了求援的呢。
“哪能呢？我是內傷還沒好利索，這大冷天的，也不好上路，若不是聖旨，我還真得過一陣子才能回長安。”李無常找了個藉口。
李令武點點頭，並沒有問起聖旨一事，看來是有人打過招呼了，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皇帝已經沉迷長生之道。
不管怎麼樣，李無常是懶得慘呼。
“還沒好利索？”李護奇道。
李令武、李青、李中嶽三個人皺起眉頭。
李無常點點頭，道：“那個小毛賊太厲害了，全力一刀果然不是蓋的，我沒死應該是上輩子積了德……這幾個月都在努力恢復。”
長安城很多人都知道李無常在救助周氏祖孫一事上出了力，只是沒有領功勞。
李無常帶着兩個手下埋伏官道，想要救周家祖孫，結果碰上了影子殺手，之後影子殺手將周家祖孫交給趙遜，李無常和姜明倫前去接應影子殺手，一個小毛賊發出一記刀風將李無常掃成重傷。
這個是長安城流行的版本。
影子殺手自不必說，有很多人誇讚。
而李無常也被贊勇氣過人，不過略低的武功也被人私下裡嘲笑。
竟然被一個小毛賊打成重傷？
“那天就算沒有李無常，周家祖孫也無事，李無常就是一個拖後腿的。”盧玄明在朋友的聚會上如是說。
“李無常還算有自知之明，沒有領功勞。”張彥博如是說。
這等說法自然也有不少人附和，都是爲了拍盧玄明的馬屁。
如今韓大傻李二愣都不在長安城了，盧玄明和張彥博的組合就更加囂張了，手底下彙集了一批紈絝子弟，勢力頗大。
被人在背後小視一下，李無常並不會去主動辯駁什麼，懶得理會。
如今，李無常已經不太想和盧玄明張彥博之類的公子哥做一些口舌之爭了，若盧玄明等人主動找上門來那自當別論。
“無常，你醫術好，也難得回來一趟，你大哥二哥今天剛好休沐，你跟他們去一趟你舅舅家吧，幫老夫人瞧瞧病。”張氏趁機開口吩咐李無常。
張家老夫人雖然已經平安過冬了，但是身體情況每況愈下。
宋神醫還沒找到，很多御醫和長安城的名醫都去瞧過了，可惜沒有什麼好辦法。
這次是李無常接到聖旨回來的，否則李令武也準備這幾天就派人將李無常叫回來。
“是，大娘。”
李無常恭敬回答，他早料到有那麼一天，反正能不能治好都是一句話，無能爲力另請高明，這是他早就決定好了的。
他可不是什麼聖人。
張氏見李無常如此恭敬，完全沒有推脫之意，倒是吃了一驚。
三兄弟來到張府之後，張修帶着張彥邦張彥博親自迎接，誠意十足。
“無常，今趟可要麻煩你了。”張修將李家三兄弟迎進客廳之後，向李無常笑道。
“張大人客氣了，晚輩內傷未愈，能不能幫上忙還兩說呢。”李無常淡淡道。
聽到“張大人”這等稱呼，張修愣了一下，笑道：“無常，幹嘛這麼見外呢，之前不都喊舅舅嘛。”
李無鋒和李無懼也大感愕然。
而張彥邦兄弟早些時候已經在二愣子莊見識過了，所以並不奇怪。
“張大人且原諒晚輩小時候不懂事，晚輩區區一介庶子，哪裡敢高攀呢。”李無常依舊非常冷漠。
張修眉頭一皺，心裡涌起不好的感覺。
這李無常，看來是不準備給老夫人治病啊。
“舅舅也好，張大人也好，無常總歸是李家的子弟，和張家榮辱與共。”張夫人看李無常異常淡定，打着圓場。
李無常微微點點頭，不再說話。
走到老夫人的病房外間的時候，李無常就聞道了一股濃重的藥味，外間還有很多大夫，其中有一個是認識的。
那就是葉大夫，是個老御醫，卸職很久了，醫術高明，在長安城很有名望。
很久之前，李無常去郭家幫忙治病，當時這個葉大夫就在，李無常還和他的徒弟發生過幾句口角。
也正是那時，李無常賺到了第一筆錢，足足六百兩。
除了葉大夫，其他還有幾個年紀較大的大夫，李無常並不認識，想來也是醫術高明的大夫，說不定就有御醫。
“小李大夫。”葉大夫認出了李無常，馬上過來打招呼。
“葉大夫好，各位前輩好！”李無常恭敬施禮。
“這位就是小李大夫啊，果然年輕。”
“小李大夫當初治好了周將軍，聽人說過程簡直歎爲觀止呢。”
“聽說小李大夫的針術幾位了得……”
其他老大夫並沒有因爲李無常年輕而看輕他，而是都誇讚了幾句。
李無常自然謙虛應付着，不敢託大。
簡單寒暄過後，葉大夫說起了老夫人的病情，說的非常詳細，說完之後其他大夫也補充了一些看法，之後又拿出所開的藥方出來和李無常探討。
李無常聽得很認真，看藥方也非常仔細。
“衆位前輩都是醫術高超之輩，藥方也開得很好，您幾位對老夫人的病都束手無策，晚輩怕是也幫不上什麼忙啊。”李無常感慨了一句。
張修正要說話。
葉大夫道：“小子大夫太謙虛了，你的醫術遠在我等之上，還是先替老夫人把脈，然後大家一起探討一番。”
衆大夫齊聲附和，看樣子對李無常頗有信心。
在葉大夫的眼中，李無常治病別具一格，針術出神入化，整體實力應該不遜於宋神醫。
他早就跟張修提過讓李無常來了，可惜直到今日李無常纔過來。
張修見衆位大夫對李無常如此推崇，心裡既高興又擔心。
高興自然是因爲他母親肯能有救了，擔心是因爲害怕李無常不肯出力。
“是啊，無常，先把把脈吧，大夥一起討論。”張夫人趁機道。
她知道兒子張彥博和李無常的矛盾，說實話，她對李無常是心有芥蒂的，但是此時也只能說好話。
李無鋒受過張氏的囑咐，此時也開口，道：“四弟，你就先去給老夫人把把脈吧，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李無常點點頭，示意帶路。
張修和張夫人趕緊往病房裡走。
老夫人靠在牀上，在丫鬟的伺候下喝粥，她見李無常來了，面色一沉。
李無常心裡無奈一笑。
他這個便宜外婆本來就看他不順眼，在他敲詐了張家兩次又揍了張彥博幾趟之後，就更加看他不順眼了，此時擺起臉色來算是正常反應。
“娘，兒子今天將無常請來了，要不讓他給您瞧瞧病？他的醫術不錯哩。”張修小心問道，他當然知道母親的心思。
“……”老夫人嘀咕幾句，接着瞪了李無常一眼。
衆人都沒有聽清老夫人說了什麼，但是看老夫人的神色估計不是什麼好話。
李無常並不介意，聳聳肩，淡淡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說罷轉身就走。
奶奶個熊，好像誰稀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