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服侍沈流雲睡下之後,便自己到外間休息。;
她默默看着那中的一角,心裡卻忽然想了很多。以前的大小姐性子高傲得有些任性,但卻不會像現在這般看一眼就讓人心顫不已。這樣的大小姐,讓她既是感嘆又是高興。
原本,她是有些同情自家小姐的,作爲一個丫鬟,她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可是,看到沈家沈淵一次又一次地爲了桑採青而對沈家主母怒目而視,看到沈家少爺沈流年每每爲了桑採青跟沈家小姐沈流雲作對時,春喜心裡是又羨慕又厭煩又同情又感嘆。
春喜能夠成爲沈家大小姐身邊的丫鬟,並且還一直做了那麼多年,自然也是聰明伶俐的。只是,恰恰是這些聰明,讓春喜心裡時時煎熬。跟着一個不懂掩飾自己性情的、尤其是很多東西都知道的主子,她寧願自己一點兒也不聰明。
而現在,春喜卻猶豫了,如今的大小姐變了,變得讓人看不懂了。今日的一切,都讓春喜明白自家小姐並非淺薄之人,所以她在想自己的隱藏是不是已經被自家小姐知道了。而她自己是不是不需要在掩飾自己的聰明瞭。
心裡默默地想着,春喜閉上眼,慢慢陷入沉睡。
藍色羅帳之下,一直閉着眼的沈流雲忽然睜開了雙眼。
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沈流雲輕手輕腳地起牀,穿好衣服,便打開門往外走去。
原來,在晚餐時,那個店小二悄悄遞給了沈流雲一張紙。
沈流雲自然很是疑惑,在無人時打開一看,竟是那個方紹武的便條,約她晚上在這家客棧的二樓天字三號房相見。沈流雲看了那上面的話,只是笑了笑,沒有多想,便將它燒了。
她雖然也對方少陵爲什麼會約見自己感到好奇,尤其還是在這三更半夜、夜深人靜時,但是她並沒有打算前去赴約。只是後來聽到阿旺的稟報之後,沈流雲才改變了想法,決定前去赴約。不過,她也是考慮了很久,才下決心的。雖然她從那人的眼中看不到一絲陰險狡詐,但她畢竟是一個弱女子,就這麼一個人在那麼晚的時間與一個陌生人相會,不管什麼年代都是不妥的。
而那天字三號房中,方少陵時不時地往門口看去,眼裡有些期待。
原來,下午離開竹院之後,經武志強的提醒,方少陵才恍然想起了自己爲什麼會覺得沈流雲很眼熟,又爲什麼覺得這兩姐弟給他親近的感覺了。
武志強也告訴方少陵,沈流年身邊的小廝阿旺可能發現了什麼,方少陵原本是不信的。可是後來此時被證實,方少陵才決定約沈流雲半夜相會。其實,方少陵自己感覺很新奇,這還是他次主動約一個女子出來,而且這個女子還是與自己有着婚約的人。
其實,方少陵是有些緊張的,他也不知道沈流雲會不會前來赴約,所以才時不時地往門口看去。
這間房處於角落,即便是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那暈紅的燭火照亮了整間房,從外面看卻依舊不惹人注意。所以,方少陵也不擔心兩人的相會會被其他人發現。
原本武志強也站在一邊陪着方少陵的,可是因爲一直不見沈流雲到來,武志強勸方少陵說:“沈流雲是富家小姐、大家閨秀,有着自己的矜持,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出來與人幽會的。”
方少陵雖然心裡有些贊同,但還是堅持:“我會等到天亮的。志強,你先去休息吧。”
“少爺!”武志強有些着急。
方少陵皺皺眉:“你先下去吧。少爺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武志強看了看方少陵,最終還是離開了。
聽到武志強關上房門的聲音,方少陵也不知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總覺得沈流雲會來的。今天沈流雲的表現告訴他,她不是一個那樣迂腐守舊的人。方少陵覺得沈流雲是一個極爲聰敏的女人。呆呆地看着那閃爍的燭火,方少陵心思漸漸飄遠。
其實他也沒有想到在那河邊讓自己產生興趣的女子竟是自己的未婚妻,而且兩人又在客棧重遇。這些年經歷了很多,小時候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楚了,但方少陵還依稀記得那個在自己身後叫着自己少陵哥的女孩兒。當初的她並沒有現在這般耀眼,只是靜靜的站着便引人注目,一顰一笑更是風采盡顯。
雖然一樣的含蓄溫柔,但方少陵也感覺到她長大了,也變了。不過想想自己,方少陵也只是自嘲般笑笑。
恰在這時,幾下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方少陵先是一愣,然後笑容躍然臉上,隨即便迅速起身走去開門。一打開門,方少陵便見穿着整齊但又隨意的沈流雲含笑看着自己。
沈流雲一路走來,還是有些驚訝的,這個地方還真是隱秘。見方少陵親自開門,沈流雲又是驚訝了一番。
“你來啦!請進。”說着,方少陵做了個請的動作。
沈流雲客氣地笑了笑,便一邊打量這個房間,一邊走向圓桌邊坐下。方少陵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關上門,也跟着到桌邊坐下。
“方,不知你找流雲有何要事?”沈流雲一直等着方少陵開口,誰知他卻一直在發呆,便問道。
方少陵被沈流雲的問話驚醒:“嗯?哦,是有一些事。”
沈流雲疑惑地看向方少陵。
方少陵正了正神色:“你們家的那個小廝阿旺是不是知道了這個客棧......”
聞言,沈流雲抿着嘴笑了笑:“嗯。若非那人認出了流年,他也不會將東西塞進流年的衣服。流年對這些事並不怎麼細心,恰好阿旺是個記憶力極好之人,所以他認出了那個人。不知這又有什麼值得你夜半費神?”之前那些話也只能忽悠忽悠流年那種不懂事的小孩兒。
誰知方少陵卻咧着嘴笑道:“我就知道你弟弟的那個小廝會將這些告訴你。”彷彿不經意的語調,在說道‘你弟弟的’幾個字時卻加重了的語氣。
沈流雲像是不知道方少陵話中之意般道:“我爲主他爲僕,自然應該講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主子。”
“說的不錯!”方少陵呵呵笑着,話題一轉,“那你可知是什麼人?”
沈流雲看了眼方少陵,雲淡風輕道:“方公子,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或者是做什麼的,都與流雲沒有什麼關係。我們都是彼此的過客而已。”
沈流雲並不認爲方少陵會認出自己,方少陵也沒有想過沈流雲會認出他。所以,兩人都在不停地試探。
“呵呵!倒是我忘了那個小廝應該已經告訴你我是軍人了。”說着,方少陵似乎有些自責,“既然如此,沈小姐你也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這家客棧是我們的一個聯絡點,想來,你也不會讓這曝露於青天之下吧。”
沈流雲眼裡的一絲讚賞一閃而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方公子多慮了。我和舍弟出現在這裡只是偶然而已,我們只是客人。”
方少陵幾不可察地點點頭:“那不知沈小姐下午與令弟之言是何意?”
沈流雲勾勾嘴角:“自然是爲了讓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明些事理而已,若是能讓他脫胎換骨就更好了。只是可惜了,方公子你竟然如此吝於賜教。”
聞言,方少陵感到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悄悄地看了眼沈流雲道:“看來那是我想太多了。不過,沈小姐,你又是如何發現我們的身份的呢?”
方少陵對沈流雲那麼輕易便讓自己進到竹院感到頗爲奇怪,他可不相信那是因爲沈流雲沒有戒心。
“只是直覺而已。”對此,沈流雲沒有猶豫,“你不像是一般百姓,也不像是一般的富家子弟。”
“哦?”方少陵挑挑眉,“那不知沈小姐是否能夠保證你家的下人不多嘴呢?”
沈流雲道:“都是貼身小廝,不知道你能否保證你家的那位不多嘴呢?”
方少陵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顯然是既意外又驚喜。不知爲何,沈流雲覺得此時的方少陵似乎有些不同了。
隨後兩人又隨口談論了些事情。看着侃侃而談又求知慾極強的方少陵,沈流雲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看來方少陵似乎也不像那劇中一般,難道隨着年齡的增長,一個人竟會有那麼大的變化嗎?
沈流雲皺了皺眉,心裡覺得奇怪。
方少陵心裡也覺得很新奇,對他來說,沈流雲的觀點很有新意,讓人眼前一亮。而沈流雲那種華章典故信手拈來的風采讓方少陵感到驚豔不已。
這一晚,兩人各有所得,各有所思。
次日,春喜早早地醒來,便見自家小姐已經坐在窗邊靜靜地發呆。春喜無奈地笑了笑,自從上次病好了之後,小姐是越來越喜歡發呆了。
“大小姐,你什麼時候起的啊?”春喜走進沈流雲,有些自責道,“春喜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
沈流雲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隨後用過早飯,沈流雲依舊留在竹院看看前幾天買的一些書。而沈流年想着謝晚晴還有兩天便要走了,便到謝晚晴的住處去陪她玩。至於方少陵,他則是四處走走,買些急需品。回到客棧,時不時便會到竹院和沈流雲說說話。
沈流雲和方少陵的關係經過那晚的談話之後變得有些奇怪,彷彿知己一般的朋友,彷彿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些若即若離,有些曖昧不明。
兩天後,謝晚晴最先離開省城,隨後一天,方少陵也走了。在方少陵離開三日之後,沈流雲便沈流年趕回。依舊是兩輛馬車,只是,卻比來的時候多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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