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休息休息,明天早上我與你一起去祭拜。”李終成放下香燭紙錢,囑咐道。
王青巖解下劍匣,掛在牀頭,聞言道:“好!對了,二叔,我哥....他今年除夕還不回來嗎?”
李終成的臉色變了變,“應該是不回來了,他的壽元所剩無多,最多還有十年!”
王青巖嘆了口氣,“十年啊,他能走出那一步嗎?”
李終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誰也不敢肯定....”
王青巖沒有說話,坐着發起了呆。
李終成看了看,轉身走了,大玄國事繁忙,他能親自去接王青巖回來已是格外的重視了。
尉遲春水站在殿外,看着李終成走出,連忙跟了上去。
“不去跟他聊聊?”
“不必了。”
李終成停下腳步,“還有幾天便過年了,天授玉璽融入國運之事,要在這幾天內辦好。同時,炫光全力盯住七殺墓,給我盯死!”
“祭壇已搭建完成,但玉璽出世仍要兩到三天的時間,在除夕之前融入國運,應該沒問題。”
“三百炫光都已前往幽州,不過七殺墓在山河車的籠罩之下,要潛入進去基本不可能。”
“不用潛入,只要盯住裡面出來了什麼人,這裡面的老東西太多了!一個個不知死活,強行續命留在墓裡,與陳家勾勾搭搭,遲早是個禍害!”
“好!”
尉遲春水躬身,後退。
李終成一步跨出,消失無蹤。
三聖歷300年,臘月二十七。
宜祭祀、祈福。
王青巖起了個大早,拎着香燭紙錢便出了門。
他孃親的墓就在三聖宮內的鳳山上。
李終成一改往常白衫綸巾的打扮,也是一身黒衫,手裡拎着一籃水果,水果上擺放着一支白菊。
舅甥二人在兩殿中間相遇,便一同轉向了鳳山。
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
鳳山位於三聖宮偏東南方向,因其山上有梧桐木,可招鳳凰棲,遂取名爲鳳山。
鳳山不高,百丈而已,方圓不足十餘里。
在天河京未能建成之時,此地也曾因鳳鳴聲導致多方前來查探,未有所得之後,此山名聲驟起。
當年修建三聖宮,本來是想把鳳山留在三聖宮外,好讓天河京百姓有個好去處。卻被命星之主林東皇勸阻,稱此山納於宮內,可蘊養神陣。
三聖曾多次查探此山,也未能得其詳細,林東皇這麼一勸,便將這座山納進了三聖宮。
登山之時,王青巖於前,李終成在後。很快便來到了鳳山墓地,墓地之中,最新的一處墓葬還沒幾天。
“你程叔叔證道,被魔偷襲,同歸於盡。”李終成嘆了口氣,伸手撫掉了墓碑上的梧桐葉。
寥寥幾字,卻讓王青巖感受到了一股大恐怖。登上二重梯,半隻腳踏進了聖人門檻的程霸王,就這麼死在了北荒州。
“那魔神的實力不可能跟程叔叔同歸於盡,這當中有問題!”
李終成沒有說話。
王青巖見狀也沒有再問,徑自朝着母親的墓而去。
墓碑上,枯萎的梧桐葉以及殘雪散落着。王青巖放下香燭紙錢,將白菊插在了墓碑前,開始擦拭着墓碑上的雜物。
李終成則蹲下來,清理周邊的雜草。
“過完年,我掌控了平天之力後,便會遊歷天下。”王青巖清理雜物後,蹲下來開始擺放水果等祭品。
“可以。”李終成埋首對付着雜草,聲音有些低沉。
“舅舅,你說,我娘她是個什麼樣的人?”王青巖終於問出了整個問題。除了知道自己母親姓李之外,她所有的過去、所有的故事都不知道。
“她啊,怎麼說呢....至上聖師開闢術道儒家後,她就是十大書院之中的至上書院的女夫子。”李終成嘆了口氣。“術道儒門本來將會有十一聖,結果她一眼就相中了你父親那個莽夫。連觸手可得的證道都不去了,轉修武道。武道一修,千年儒門修爲一朝喪盡...”
王青巖聽到這,竟然有些開心。
“他們倆個的愛情,是不是驚天動地?”
“鬼的驚天動地,至上聖師都打不過他,被他一拳搗在眼眶上,連說幾句罷了罷了,便拉着其他八名弟子飛昇而去...”李終成說着說着,也笑了起來:“不過,那一拳我也覺得很解氣...老頑固與莽夫,哈哈哈哈哈....”
“後來,莽夫與女夫子,就這麼在一起了。很多很多年了...當時仰慕她的可不止你父親,還有你尉遲叔叔,你三叔...”
王青巖饒有興致的問道:“我三叔還追過我孃親呢?”
“你不會真的以爲你三叔是塊木頭吧?”李終成的思緒彷彿回到了那個人族剛剛啓智,教化的年代。“是你娘太優秀了,如果她不散去儒門修爲,她的文氣之像將永立於天地。算了算了,一句兩句也說不完..以後有時間再慢慢說,該祭拜了。”
王青巖點燃香燭,跪坐在墓碑前,李終成則是蹲在一旁燒着紙錢。
“祭詞寫了嗎?”
李終成點了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張白紙,開始念:
“致胞妹李如來、王母李氏祭文。”
“大玄三聖歷300年臘月二十七日,奠之良辰也,致祭孝胞兄李終成、兒王青巖立叩,瑾具香燭炬帛,時饈清酌,一切不腆之儀,致修祭於胞妹王母李氏西行......”
王青巖跪拜在地上,聽着李終成在一旁讀着祭詞。
就連遠在北荒雪原之上的王君臨都散去了法相,看向了上京城。
尉遲春水站在鳳山之下,看着山頂升騰而起的祭詞文字,雙眸一暗。
柳玄衣則收了他的命器,站在鎮妖堤上,看着滾滾萬劫河。
“.....笑領薄情,跨鳳乘鸞再歸西..哀哉!尚響!”
隨着李終成的祭詞唸完,整座鳳山上已經光禿的梧桐樹忽然長出了綠葉,而後開出了白色的梧桐花。
“唳!”一聲清脆的鳳鳴聲從虛空中傳來。
王青巖擡頭,看着虛空中似有一道身影乘鳳而去。
“孃親!!!”他站起身來,彷彿要抓住這個身影。
李終成將祭詞焚燒之後,拍了拍王青巖的肩膀。“這是祭詞引起的共鳴,不是你母親的身影....”
王青巖蹲了下來,頭靠着墓碑,“二叔,你先回去吧,這些年,我感覺過去了很久,我想在這裡再陪陪她。”
李終成沒有動,也蹲了下來。
是啊,十六年在自己的人生中不過短暫一瞬,怎麼就感覺過了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