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震愣了愣,神色慢慢變得凝重。
細心品味顧清明的話語,並沒有聽出狂妄之意,反倒讓他聽出了顧清明的強大。
似乎,他開始相信,這是一把鐵刀就能解決的戰鬥。
“顧老先生,難道已經修到了人刀合一?”任震道出了自身的疑惑,求證道。
也只有這一道解釋,方可解釋他心中的疑惑。
人刀合一,刀就是人,人就是刀,任何物件,一旦在手,都可以媲美一把鋒利的好刀。
顧清明輕輕地搖搖頭,回覆道:“任先鋒,你太擡舉老朽了,一個地境的老頭兒怎麼能悟出這麼高深的境界,怕是到老朽死了,也沒能觸碰到這個境界的門檻,不過,老朽的刀意應該可以彌補你我武器之間的差距罷了。”
“刀意?原來如此,顧老先生,你比我想像中的沒那麼厲害。”任震瞬間釋懷,從聲音中還略帶出一絲不屑。
刀意,他一直認爲是種花哨的東西,可有可無,所以,他從不刻意修習刀意。
故此,刀意的高深,他可以肯定,不會影響戰果。
他想:顧清明自大了!
顧清明微微一笑,不慍不怒,“老朽從來沒覺得自己厲害,這把年紀,方能領略刀意的一絲皮毛,確實厲害不了。就是不知道任先鋒,你看不上刀意,不知道你的刀意又如何?”
“配上血狼刃,應該比顧老先生的要強。”任震尤爲自信。
“不如我們先來比試一番刀意如何?”顧清明提議道。
“有意思,我接受。”任震回答非常爽快。
“好,那老朽就先獻醜了。”
一瞬間,顧清明的鐵刀在手中劇烈顫抖,腳下方,被上一場比試炸裂出的幾顆小碎石,懸浮在空中,在刀意斬擊之下,在空中化作塵埃。
任震隨即釋放起刀意。
在血狼刃的刀意麪前,小碎石也開始被斬擊在空中,經過層層刀意,從肉眼可見,也化作塵埃。
“任先鋒,老朽來了。”
緊接着,顧清明把刀鞘握緊,以他爲中心的沙塵快速鋪向任震。
“好,顧老先生,請賜教。”
任震同樣是這一境況。
短暫的一息間,兩股沙塵相撞,寸步不讓。
與此同時,唐邑大聲宣告道:“各位,估計這場比試沒那麼快結束,來,顧清明的賠率是一賠一,任先鋒的賠率是一賠二,要買就要快了。”
就在唐邑的叫聲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代表雙方的兩張桌子上,錢票都堆積出一定的厚度,幾乎趨向同一高度。
這次的比試,臺下的衆人開始有着不一樣的分歧。
“我看,還是顧清明能贏,他修刀比任震多出了好幾十年,深不可測。”
“不一定,拳怕少壯,而且任震還有一把血狼刃,怕是一把鐵刀不能抵擋的了。”
“鐵刀又怎麼了,以顧清明的刀法,鐵刀都可以是寶刀。”
“說得自己好像親眼見過顧清明的刀法似的,我告訴你,我可親眼看到過任震的刀法,任震的刀法絕對比顧清明的厲害。”
“顧清明能贏。”
“任震能贏。”
......
就在衆人激烈地討論之際,顧清明的刀意忽然變得強橫,開始慢慢突破前進。
任震一方的沙塵正在慢慢被侵蝕,慢慢後退。
雙方從勢均力敵,瞬間有了高低之分。
“這怎麼可能?”
任震有點不相信眼前景像,因爲顧清明可以表現出一副談笑風生的自在,然後就悄然無自息地強橫突破了自己的刀意。
這點太讓他意外了。
刀意的比試,他輸了,輸的一點都毫無怨言。
所以,顧清明的刀意很快完全侵蝕了任震的領域,迎面來襲。
任震不得不舉起血狼刃,接下一道道刀意。
而每每接下一道刀意,任震的內心都會震撼一分。
顧清明的刀意居然可以這麼凌厲,威力全然不輸刀罡,這真的是刀意嗎?
很快,在顧清明無數刀意纏繞之下,任震很快直接被吞沒在沙塵之中,沒有了他的身影。
“碰!”
隨後一聲巨響,任震只好無奈地率先出刀了。
一道刀罡直接劈開了沙塵,砍斷了顧清明的所有刀意。
而一刀過後,任震的神色比任何時刻都要凝重,“顧老先生,剛纔是我大言不慚,請多多見諒,你確實很強。”
顧清明笑了笑,問道:“那麼任先鋒,你對刀意有了新的領悟了嗎?”
任震輕輕地搖搖頭,道:“不,我對於刀意這種東西,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看法,只是對於顧老先生的刀法有了更新一層的理解,你的刀意可以媲美刀罡,說明顧老先生的刀法應該在我之上。”
顧清明旋即搖頭否認道:“刀是死的,刀法也是死的,其實,你我之間的刀法差距應該在伯仲之間而已。”
“謝謝顧老先生的誇獎,那我就先出招領教顧老先生的刀法了,十字斬。”
話畢,任震擡起血狼刃,斬出了一道十字刀罡。
顧清明拔刀,一道粗糙的聲音斷斷續續,拔出的刀,鏽跡斑斑。
任震不敢小瞧這把刀,因爲用刀之人是顧清明。
只見顧清明的拔刀姿勢十分流暢,甚至可以用優美來形容,全然沒有被鐵刀的缺陷所影響。
“老顧的刀法,還是那麼強大。”唐邑由衷的感概道。
“碰!”
“鐺!”
“鐺!”
“鐺!”
.......
一瞬間,顧清明接住了任震的十字刀罡,然而,一連串的清脆聲響,鐵刀被斬開數十片小鐵片,碎落在擂臺上。
顧清明傻眼了,然後帶着小小的怨怒望向了唐邑,“老爺,你的刀也太次了吧。”
唐邑尷尬地撓撓頭,“不好意思,老顧,我忘了告訴你,這些刀都是二手的。”
顧清明“......”
任震沒有趁勢進攻,大度說道:“顧老先生,我這裡還有一把好刀,借你如何?”
顧清明輕輕搖搖頭,道:“謝謝任先鋒的好意,本來身爲一個刀客,刀斷了,就意味着輸了。不過,這次的境況不一樣,可否讓老朽在擂臺上先打出一套刀法?”
“隨便。”任震大方道。
雖然不清楚顧清明打什麼主意,但必有其用意,他渴望的,只是與顧清明來一場對戰罷了,什麼目的,並不在意。
緊接着,顧清明開始揮舞起斷刀。
刀姿依舊優美,並沒有因爲是斷刀,斷送了原本的姿態,每一招,每一式的連接猶如行雲流水般暢順,可惜的是,顧清明正在施展的刀法卻是出奇般的普通。
擂臺下,絕大多數人不好刀,他們認真端詳,越是看久了,越是覺得這一套刀法與最基礎的刀法沒什麼兩樣,他們看出了每一刀的破綻,看不出每一刀的精妙所在,這與被稱作刀法如神的顧清明顯得格格不入。
“這套幼稚的刀法能嚇唬誰,就是一套小孩子過家家的耍寶罷了。”陳先知刻意拉大了嗓門,發泄殘留心中的怒氣。
楊焰也不好刀,對刀法的理解上面遠遠不及任震。
好刀是什麼,好刀法又是什麼,在他經歷過與上千名上乘刀客較量過後,他便略懂一二。
不好刀,他也是能夠看出刀法上的精妙,此刻,他看不出精妙。
“看來,顧清明只是徒有虛名罷了。”楊焰失望道。
擂臺上,顧清明任憑嘲諷的聲音絡繹不絕,依舊揮舞着斷刀,不間斷,聚精會神。
任震同樣聚精會神地觀摩着顧清明的刀法,看似普通的刀法,總給他一種不詳的感覺。
忽然,任震的身軀猛然一震,震驚道:“好刀法!居然把斷了的小鐵片重新連接在斷刀上,顧老先生,你的刀法果真厲害。”
經任震一提醒,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聚焦到顧清明的斷刀上。
只見斷刀每每經過幾個招式,便吸引一片小鐵片,久而久之,斷刀逐漸恢復了當初的模樣。
衆人不禁暗暗吸下一口涼氣,原來一切都是自己膚淺,世間上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刀法!
很快,斷刀恢復如初,顧清明滿意地看了看鐵刀,平淡道:“任先鋒,爲了表示感謝,接下來,這一招刀法會是老朽的最強刀法之一。”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顧老先生請。”
任震嚴陣以待。
他終於明白爲何會產生這種不詳的感覺,原來來源於鐵刀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這一切,都在說明顧清明真的很強,顧清明要動真格了。
任震旋即舉起手中的血狼刃,在手臂上劃下一道刀痕。
血狼刃從刀痕中吸收着鮮血,直接染紅了刀身上的血狼圖案。
被染紅的血狼刃,更加鋒利,彷彿任震做出了下一個出招的姿勢,刀鋒劃過空氣,都被斬出了聲音。
“一刀百花。”
隨後,顧清明一刀斬出,從鐵刀身上射出一道用刀罡化成的大刀,破開堅固的岩石擂臺快速前進。
大刀兩則,濺起無數小碎石。
“大破浪。”
與此同時,任震血狼刃一揮,三道龐大刀罡疊加成滔天巨浪般,裡裡外外摺疊成三層,從上而上,向大刀覆蓋。
那些從大刀罡濺起的小碎石,率先迎面打入刀浪中,然後沒入,沒了!十分渺小,微不足道!
“碰!”
緊接着,兩道斬擊相撞,掀起了一陣餘波構成的巨風,然後,大刀罡與刀浪相互抵消,留下一片濃厚的灰塵。
就在衆人以爲不分勝負之際,從掀起的灰塵中,猛然射出數十把刀罡化作的小刀。
“什麼?”任震意瞪圓了雙眼,一臉震驚。
刀浪與大刀罡一同消失居然只是表面的假象,他萬萬沒想到,顧清明的一刀居然可以讓大刀罡抵禦自己的大破浪之後,還能有能力化作數十把刀刃。
剎那間,任震意識到一刀百花的字面意思,大刀罡只是表面的形態,數十把小刀刃纔是真正的殺着。
這就是顧清明的刀法!
一招之內還藏有後手的變化,後手的後勁凌厲無比。
他輸了。
此時,小刀的速度已經不可能再給任震有反應的餘地。
一把小刀率先掠任震的臉龐,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任震索性放鬆了手中的血狼刃,放棄了最後的抵抗。
數十把小刀開始避重就輕,僅僅劃破了任震的衣服後,退去刀罡,恢復了刀片的形狀,散落在地上。
比試結束,顧清明的刀又恢復成一把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