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白鹿道院新晉道童入學的日子。
一大早,沈鶴和朱雀在全家人的簇擁下,吃完了早飯,背上各自的行囊,坐上了馬車,朝城外梅南山駛去。
一路上,兩人坐在馬車裡,你看我,我看你,相顧無言,對他們而言,這是一段新生活的開始,也是兩人正式踏入道門的開始。
到了梅南山腳下,兩人下車以後才發現,四周早就聚集了許多今年的新晉弟子,正等待着接引人的安排。
“陸青鴉那小子,最近幾天都沒看到蹤影,也不知道來了沒有?”沈鶴問道。
“你這幾日沉醉於溫香軟玉,現在纔想起後院樹上那隻陸青鴉?”朱雀撇撇嘴,奚落道。
“什麼溫香軟玉,只是朋友而已。”沈鶴有些尷尬,最近幾日,他去找宿雨亭都是會偷偷避開朱雀,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話音剛落,突然一個小巧的身影跳到兩人中間,大叫了一聲,“姐夫!”
“我姐姐給你做的包子,我揣到懷裡帶來的,還熱乎着呢。”
宿雨簾身穿紅色衫裙,腰間攔了一根金色腰帶,舉着一個偌大的肉包子,獻寶似的遞給沈鶴。
沈鶴趕緊捂住宿雨簾的嘴,急道:“小姑奶奶,這是什麼地方,千萬別再叫我姐夫。”
“那我不叫你姐夫,叫你什麼?”
“叫我沈師兄。”沈鶴正色道。
“好的,姐夫。”宿雨簾回答的極其爽快。
朱雀冷哼了一聲:“進展的真快啊。”
沈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把包子遞給朱雀,討好似的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個小姑娘,腦子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
“姐姐,你就是那個火氣很大的姐姐吧?”宿雨簾認出了朱雀,激動的跳着說道。
“那不是火氣,是靈氣。”沈鶴糾正道。
“我知道,火靈氣嘛。”宿雨簾瞪了他一眼,轉身問朱雀:“姐姐,我也是火靈根,可以向你學習些控火的本事嗎?”
朱雀低頭看着個頭只到達自己腰部上方的宿雨簾,冷冷說道:“你找錯人了,到了白鹿道院,自然有人教你。”
此時,接引人來到了山腳下,一行共有5人,他們讓所有的學子排成兩行,沿着山石鑿出的階梯緩步上山。
沈鶴一邊排隊,一邊在人羣中四處尋找陸青鴉的身影,但奇怪的是,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這傢伙?不會還在後院的樹杈上睡覺吧?
想到這裡,沈鶴有些愧疚,臨走之時,完全把他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所有人安靜的拾階而上,開始朝山上走去,沈鶴則三步一回頭,不時看看陸青鴉來了沒有。
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後,衆人來到了山頂一處平緩之地,眼前突然豁然開朗起來。
偌大的一個青石平臺,一棟高大氣派的道門院府赫然立於眼前,青磚白瓦,格外肅穆莊嚴。
大門兩側寫着一幅對聯:
心懷邪獰,任爾燒香無點意。
身持正大,見我不拜又如何。
意思就是,你要是個心術不正的壞人,就算天天在道觀中燒香,也沒有半點好處。
若是本身就是個心底無私,正大光明的人,就算見到三清不拜,也沒有什麼關係。
這……真是妥妥的道門精神。
正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沈鶴一看,頓時樂了:“敢情那陸青鴉一早就來到了梅南山,就在白鹿道院門口等候,真是卷王。”
“嘿,那黑衣弟子,你堵在門口乾什麼?”白鹿道院的接引人,大聲呼喊着,把一動不動,如同木雕一樣的陸青鴉撥開到了一邊。
陸青鴉猛然轉身,看到身後數百位道院學子全都用詫異的眼神看着自己,反應過來之後,趕緊閃身到一旁,正好被沈鶴拉到了身邊。
“你什麼時候來的?”沈鶴問道。
“昨晚。”陸青鴉回答。
“不至於吧?你就那麼想進白鹿道院?”
陸青鴉撓撓頭:“我一屆妖族,能得到院主格外開恩,已是幸運,若是因爲別的原因被退學,豈不是可惜?”
“好吧,那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亂跑了,就跟我們在一起吧。”沈鶴拍了拍他的肩膀。
“各位弟子靜聽。”此時,道院門口的五位接引人依次站立,開始訓話。
所有人停止了交頭接耳,趕緊豎起了耳朵。
“今日入學道童一共100位,分成5組,每組20人,跟我一同入院,按照手中的牌子分發住所,放置行李後,在雲紋道場集合。”
衆人上前,一次領取木牌,沈鶴帶着朱雀、陸青鴉和宿雨簾,四人一領了牌子,跟隨隊伍踏入了白鹿道院。
白鹿道院建在山頂,依照山勢修建,從大門開始往內,層層遞進,越來越高。
衆人先是穿過道院廣場,繞過兩側的天地兩儀門,從高大的拱門下魚貫而入,再拾階而上,繼續前行,在居中位置的三清大殿門口稽首行禮,繞過大殿,在後殿尋找各自的住處。
白鹿道院內,此時正值早課,鐘磬齊響,雲霧繚繞,一派肅穆,衆人受氛圍感染,也變得小心翼翼,就連說話也不敢大聲。
一直走到白鹿道院最內側,靠近後山的位置,纔是道童的修習之所。
大家揹着行李爬了許久的山,走了許久的臺階,都有些疲累,因此找到各自住所時,頓時有些失望。
這些聯排的住所,外觀樸實無華,內部也極其簡陋,雖然是一人一間,但十分狹小,屋內也僅有一牀,一桌而已。
男女道童的住所自然不在一起,因此沈鶴把行李丟下之後,趕緊在道路正中央等候朱雀和宿雨簾。
接下來一定會面臨分組,100多人分成5組,每組20人,這就意味着,白鹿道院是小班教學,崇尚的是精英教育,並不是放羊政策。
因此,最好能夠和朱雀、宿雨簾以及陸青鴉分在同一個組裡,互相有個照應。
沒多久,朱雀也放置好行李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個宿雨簾,一直嘰嘰喳喳地說着什麼,但朱雀黑着臉沒有理她。
等陸青鴉到齊之後,沈鶴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們說了,其餘四人也沒有意見,畢竟,在陌生的環境裡,跟相熟的人在一起是人的天性,這樣更有安全感。
四人隨着大流一起來到位於後殿附近的雲紋道場,發現廣場中央,站着五名白袍道長,年紀看上去也都在40歲左右,正值壯年。
其中一位濃眉虎目,滿頭赤發的道長率先朝前走了兩步,揚聲說道:“我道號鎮元子,接下來,凡是我念到名字的,站到我跟前來,未來一段時間,我就是你們的啓蒙師長。”
說完,他也不過多囉嗦,直接念道:“朱雀、周唐、沈鶴、宿雨簾、陳登雲、列丹崖……”
沈鶴一聽,這個鎮元子把自己和朱雀、宿雨簾的名字都念過了,也就意味着他們三人可以同在一組學習,不由心裡有些高興。
但,聽到他居然還唸了陳登雲的名字,想到那個討厭的紈絝子弟嘴臉,沈鶴就忍不住一陣不舒服。
最後,20人的名字唸完之後,也沒有陸青鴉的名字,沈鶴不由覺得有些可惜。
就在鎮元子帶領着20人準備離開廣場時,有人朗聲喊道:“通靈師兄,你這樣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鎮元子轉身,看着剩下的四位道長,眼睛一瞪,問道:“你們是什麼意思?”
四人中有一位白麪短鬚的道長,冷笑一聲:“通靈師兄可真會挑人,這次悟道大會的強手全被你撿了去,我們怎麼辦?”
“是啊,新晉道童原本也纔不過百餘人,參加悟道大會的也只有一半,前三甲中,你挑走了兩位,是何居心?”
鎮元子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師弟們,我是大師兄,我有權利先挑苗子,你們若是不服,大可到院主那裡去訴苦,別在衆位弟子面前丟臉。”
“少拿大師兄的輩分來壓我們,說到底,修爲纔是真本事。”白麪道長嗆聲道。
“哦?”鎮元子往前走了兩步,來到白麪道長面前,挑釁似的看着他:“雲歌子,你的意思是,想和師兄較量較量?”
白麪道長雲歌子顯然沒有料到,這位師兄竟然如此不留情面,面對師兄靈氣的強壓,他原本想往後退一步,但看到黑壓壓一片新晉道童,心裡明白,今天這一步退了,會永遠被這些少年道童看不起。
“師兄,你不要欺人太甚,逼急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那依你之見,又當如何?”鎮元子又朝前逼近了半步,兩人幾乎臉貼着臉。
雲歌子在腦中飛快想着辦法,既能夠反將師兄一軍,又能爲自己挽回掩面。
他的眼神在衆弟子身上略過,恰好看到孤零零獨自站在人羣裡的陸青鴉。
有了。
“你是大師兄,自然可以先選弟子,你的原則既然是擇優錄取,爲何偏偏留下了陸青鴉?”雲歌子問道。
“對啊,如果你真的只看重實力,爲何不連陸青鴉也劃拉過去?”其他師兄弟在旁邊幫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陸青鴉身上,這次悟道大會讓陸青鴉一舉成名,但同時他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因此,很自然的,他的身邊三米之內都沒有人在,大家似乎刻意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知道是出於厭惡,還是出於警惕。
“哼哼。”鎮元子笑了兩聲,臉色驟然黑了下來,看着陸青鴉的眼神有着掩飾不住的嫌惡。
隨即,鎮元子一把抓住雲歌子胸前的衣服,在他耳邊低語:“你明知道我最恨妖物,說出這種話,是想故意噁心我,是嗎?”
“我沒有,我只希望師兄謹記師尊教誨,有教無類,不要有區別心。”雲歌子掙脫開師兄的束縛,滿臉通紅。
“好,你們以爲這樣就能贏得了我?”鎮元子釋然一笑:“半年之後,自然會見分曉。”
說完,他轉身對着陸青鴉喊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