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峰頂。
換了身裝飾的褚丹陽來到一棟建築前，這是座三層小樓，表層黃白相間，穹頂尖銳，有着稀疏的暗褐藤蔓攀附。
輕輕呼了口氣，他沒什麼猶豫的走進這座小樓內部，徑直上了二樓，敲響了最左端的那個房間。
“進來。”
兩息過後，有道溫和的聲音從屋子內部傳出，與此同時，房門自動敞開，發出聲不算銳利的摩擦聲。
得到允許，褚丹陽當即腳步一擡，走入屋內，隨手將房門合上後，見到掃視一圈後，主動開口，語氣恭敬：
“見過林師伯，謝師叔。”
“坐。”迴應褚丹陽的是位面容俊郎，氣質儒雅的中年人。
他看上去既像三十多歲，又像四十多歲，鼻樑略挺，漆黑的眸子給人一種難以言狀的深邃，放佛廣闊無垠的海面，表面平靜，暗流積蓄。
“謝林師伯。”
有着符境修爲，爲上代弟子翹楚的褚丹陽小心翼翼坐下，絲毫沒因爲“林師伯”的溫和態度而放縱半分。
生活在玉秀峰多年，他自然知道，自家這位師伯的性格，看似儒雅隨和，溫馴有禮，就像讀書人那樣。
但實際上，他尖銳刻薄，小肚雞腸，睚眥必報，根據師長們的隻言片語，褚丹陽隱約知道，林師伯在突破紋境，進階符境的那個過程中，修煉有差，遭遇了功法反噬。
“丹陽，這麼快就回來了？”
等褚丹陽坐好後，沒等他再說什麼，“林師伯”右手側，那個與他並排的高椅上，一位氣質清冷，聲音冷冽的女子將目光投向他，冷冰冰的、沒一點人情味的問了這麼一句。
“並沒有，我這是來求援的，希望宗派能夠多安排人負責入門測試。”
褚丹陽簡單迴應一下，同時觀察了兩位師門長輩的反應，發現林師伯嘴角含笑，沒有完全將注意力投在自己這裡，而謝師叔則面無表情、雙目略空的盯着房間某處。
見到這個情景，他嘴角抽搐了下，無聲嘆息一聲：
巨靈社掌握火部真功，掌握至陽之力，按照道理來說，修煉“大日天災”後，即便情緒被扭曲被影響，也應該如火如雷，火爆異常纔對。
怎麼就一個心理陰暗了，一個太上忘情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不知我晉升紋境時，會不會有別的變化……壓下這個思緒，褚丹陽再嘆一聲，語氣沒什麼起伏的說道：
“最近不知怎的，來拜山測試的人逐步增加，這不僅包括普通人，也包括高品武者。
“到了今日，居然有大批丹境武者加入。”
唰！
隨着褚丹陽這句落下，終於將兩位大佬的注意拉回，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他。
“具體一點，有多少？”
這個時候，“謝師叔”首先開口出聲，面無表情的道，在她旁邊，林師伯臉上笑容一點點收斂。
禇丹陽表情變得嚴肅：
“五位。”
說完這個，他旋即補充一句：
“這是第一批百人測試者。”
“第一批……”低聲重複了這三個字，面上最後一點笑容消失，他扭首側看，發現謝姓女子和他一樣，做出同樣的動作，一樣在望着他。
二人對視着，神情逐漸凝沉。
“林師伯，謝師叔，發生了什麼事？”褚丹陽明顯察覺到了不對，下意識問道。
“你如何處理的這件事？”
林師伯沒有迴應褚丹陽，沒給他答案，而是問起了後續，口吻不再溫和。
師長們似乎已經預判了今日這種異常，卻不願見到這樣的情況……褚丹陽思緒急轉，憑藉不多的發展得出一點結論，同時沒忘記講述經過：
“我沒多做什麼，只是按照宗派以往的規矩，按照金丹武者加入時要以‘明靈’器具問心進行考驗……
“只是令人遺憾的是，五人中有四個或是騙子或對宗派抱有惡意或是邪惡勢力的人，只有一個符合標準，能夠參與接下來的資質測試。
“但這個符合條件的人我也沒要，同樣拒絕了他。”
頓了一下，他強調了句：
“我覺得這不正常，平時哪有這般多丹境拜山，今日一次就來五個，還有四位有問題，爲了那個萬一，我拒絕了那個符合宗門條件的人。”
說着話的時候，他腦海自動翻涌，逐漸勾勒出一個同樣年輕，面容英俊的男子。
“很謹慎。”
謝姓女子邊誇讚邊緩緩起身，她一步步走過廳堂，越過褚丹陽，推開門直接離開。
這個時候，她冷冰冰的聲音最後傳入：
“這件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聽着她的話，褚丹陽忽的捂住胸口，只覺得那裡既冰冷又灼熱，似被冰焰燃燒。
這種感覺，既難受又矛盾。
“林師伯？”褚丹陽擡起頭，用一種飽含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希望能夠得到答案。
“我們發現了黑日天災的線索。”
“現在看來，這件事泄露了，巨靈社內，有叛徒！！”
“有叛徒！！”
說完這話，林師伯一步邁出，來到了小樓外的空地上，擡首望天，表情憤怒。
“黑日天災！”
作爲巨靈社核心弟子，褚丹陽自然知道“黑日天災”是什麼，那是宗派已經遺失的根本傳承法。
這個瞬間，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
“林師伯，另外的那四個人？”
他奔出屋子，朝着中年男子呼喊一句。
“別擔心？”
林師伯瞥了他一眼：
“你真以爲‘明靈’只是個具備一定精神秘法的器具？
“那可是幻幽心鏡的仿製品！”
……
……
“這就是積澱深厚的武道大宗的手段。”
看着不再具備一點絡腮鬍男子特徵，完全化成紅色液體的那團事物，江炎既慶幸又害怕：
“還好我只是單純的想得到符境修煉法，不是惡徒，對巨靈社沒也沒惡意。
“當然，這種程度的反噬或許不能殺死我。”
沉默中，他真正體會到了武道大宗的底蘊，想象到了真的加入之後可能面臨的“控制”，不由輕輕吐了口氣：
“事情比我預想的還要嚴重啊。”
江炎垂下頭，認真盯了地上的紅色“地毯”幾息，沒再猶豫，拐回大路，朝着巨靈社相反的方向大步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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