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
百位商會代表坐在酒桌面前。
當聽着吳章義所言,在場衆人瞬間譁然一片。
眼神當中充滿着驚愕。
“吳少,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好端端,就是滅頂之災了?”
“吳少,話要說清楚啊,這怎麼就滅頂之災了?”
“我等雖然捐銀少,但也不至於滅頂之災吧?”
“是啊,這善後工作還不是需要人去?大不了我等捐贈銀兩多些不就夠了?”
衆商人神色有些焦急,他們都是商人,一個個家財萬貫,雖然重利但更重的還是命啊。
聽到有滅頂之災,誰還能鎮定?
而聽着這些雜亂之聲,吳章義沒有說話,只是等到衆人逐漸恢復安靜後,他才緩緩出聲。
“諸位。”
“此次大夏天災,我等捐銀合計十三萬兩白銀,這件事情必然惹怒了朝廷。”
“但這件事情,的確不會引來甚麼大麻煩,無非就是懲戒我等一番。”
“可真正的原因,是此次大夏天災當中,爾等有人以薄棉充實棉,還有一些劣質藥物,以及有人更是膽大包天,將百姓捐贈之物,拿去販賣兜售。”
“這纔是大問題。”
“否則,哪怕是捐贈三萬兩白銀,朝廷也沒有什麼辦法指責我等,捐與不捐,看的是心意,無非承擔一點罵聲罷了。”
“關鍵是這些事情。”
吳章義開口,臉色有些冰冷。
這次大夏天災,隴西郡,東林郡,南越郡都發生了這種事情,隴西郡有人將百姓捐贈物拿去賣,東林郡有人販賣過期藥物,以致於一些受傷嚴重的將士,死於非命。
還有南越郡,有人把一些薄棉,當做實棉賣,一個個喪心病狂。
這纔是真正的大難啊。
不然,捐的少能說什麼?無非就是沒道德,可商人講什麼道德,賺銀子就完事了。
但這種事情已經不是觸犯道德了,觸犯的是大夏律法,再加上捐銀的事情,一但被查,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他們所有人都逃不過這劫。
“嘶。”
“誰腦子有問題啊?這種生意也做?想賺銀子想瘋了?”
“當真是畜生啊。”
“這種事情都有人做?我本以爲我做生意已經夠絕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畜生?”
“想賺銀子也不要這樣賺啊,這不是害死人嗎?”
“吳少,我們長隆商會可沒有這樣做過啊,請吳少明鑑。”
“是啊,吳少,我們商會也沒有這樣做,吳少您明鑑啊。”
一瞬間,酒樓內瞬間炸鍋了,所有人都驚愕不已,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簡直是畜生行爲。
而一個個商會代表連忙開口,表明自己沒有這樣做,也不會這樣做。
主桌上。
聽着衆人的聲音,吳章義沉默不語。
實話實說,他心裡清楚的很,別看這幫人罵的這麼兇,可實際上不是他們做不了,而是沒有門路。
再者有些人罵的越兇,其實就是做了,無非就是怕捱罵罷了。
吳章義明白,這幫人就是看大夏王朝天災降臨,可能要亡國了,索性狠下心來,撈一筆銀子,只是沒想到天災沒有降下來,反而被顧錦年解決了。
這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
“行了。”
吳章義的聲音響起,讓衆人安靜下來了。
他目光冰冷,注視着在場每一個人。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找我澄清有何意義?朝廷會不會相信你們?懸燈司,鎮府司,還有刑部,兵部他們會不會相信你們?”
“就算吳家相信你們,又能如何?”
“現在是吳家相信不相信的事情嗎?”
吳章義大聲怒斥,目光冷冽無比。
感受到吳章義的目光,衆人一個個沉默下來了,因爲吳章義說的沒錯,眼下還真不是解釋的事情,吳家肯定相信他們,但相信有什麼用?
大夏王朝不相信,大夏朝廷不相信啊。
“吳少,那您給我們指條生路啊,這簡直是無妄之災啊。”
“是啊,吳少,您給我們指條生路吧。”
“唉,誰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呢,吳少,您給支支招吧。”
一時之間,衆人紛紛開口,希望吳章義能支招,給他們指點迷津。
“行了。”
吳章義搖了搖頭,隨後看向長雲天,臉色溫和了許多,眼神當中也滿是敬重。
後者點了點頭。
吳章義當下開口。
“本來,這件事情我吳家一定不會管,這件事情與吳家沒有任何關係,可若不是爾等與吳家這些年來,關係如此之好,吳家也不忍心看着諸位這樣。”
“所以,吳家請來長雲天,長先生,爲諸位指點迷津。”
“一句話,如果各位想要活命的話,長先生說的每一句話,都認認真真聽着,吩咐的每一件事情,也必須要認認真真去執行。”
“誰要是敢陽奉陰違,我吳章義保證,讓誰全家不得安寧。”
吳章義面色兇狠道,這件事情關乎他們的性命,也關乎吳家的性命。
因爲吳家也參與進來了。
但他沒有說,否則的話,這幫商人一聽到吳家也參與進來,那就是一丘之貉,回過頭一個個躺平,就等着吳家來解決這件事情。
畢竟天塌下來了有高個子的頂,所以他必須要保密,把壓力給他們。
“吳少您放心,我等一定聽您的話。”
“對對對,長先生,您說,我們按您的事情去做。”
“對,長先生您開口了,我們就做,但花銀子也好,要人也罷,只要您開口,我們馬上去做。”
衆人紛紛開口,看着長雲天如此說道。
感受到衆人的激情,長雲天面上十分溫和,他看向衆人,語氣平靜道。
“諸位。”
“長某今日前來,也就是爲了解決這個大麻煩。”
“想要解決此事,其實也不難,主要就是各位配合。”
“眼下,隴西郡,東林郡,南越郡,正忙着善後事務,也算是給各位爭取了一些時間,若是大家齊心協力,長某能幫諸位逃過此劫。”
“可若是誰不聽長某的話,或者是亂來的話,方纔吳少也說了,會讓其全家不得安寧,但長某覺得,吳少這話不妥。”
“長某可以保證,按照長某的意思來做,也不一定能完全活下來,但要是不按照長某的意思去做,在場各位,滿門抄斬都是輕罪,株連九族的概率更大一些。”
“不要說什麼此事與我無關,在座有不少不缺這些銀子,可你們家的下人,你們的親朋好友,你們的兄弟姐妹,可不一定不缺這些銀子啊。”
“再者,只要這件事情與諸位牽扯到,哪怕是諸位的朋友做了,結合前些日子的捐銀,朝廷本來就厭惡諸位,抓住這次機會,敢問一聲,是放過還是不放過?”
長雲天出聲。
他沒有說出計劃,而是給他們敲響警鐘,順便提醒他們一些事情。
剛纔他看到,有不少人說自己沒有去做。
通過神態語氣等等,他完全相信這些人是真的沒錯,可問題來了,自己沒做,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手下,自己的親朋好友有沒有做?
如果是親朋好友做了,那還好說,畢竟這事也不一定能鬧到株連九族這個份上。
可不好意思的是,捐銀的事情,朝廷肯定很生氣。
所以查到了,有關聯,但關聯不大,可大可小的時候,就看之前的表現了。
所以,長雲天這話一說,一下子讓在座所有人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別覺得沒做就沒事,要死可都是一起死的。
的確,這話一說,一些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直接一屁股坐下來了,他們是真的一點都沒做,但長雲天這話不是嚇唬人,身爲商人,自然瞭解官府做事手段。
你沒做?你兄弟做了,你死。
你沒做,你朋友做了,我有理由懷疑你做了,你死。
總而言之,活下來的希望,還真不大。
“懇請長先生。”
“爲我等指點迷津。”
“如若此事度過,我等絕對將長先生奉爲上賓啊。”
這時,有人站起身來,朝着長雲天一拜,神態極其認真,也極其誠懇。
話說到這裡,該打壓的也打壓了,該提醒的也提醒了,長雲天也不賣關子。
“閣下客氣。”
“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這件事情。”
長雲天微微一笑。
隨後望着衆人道。
“諸位,聽我說。”
“眼下,朝廷正在爲三郡之地頭疼不已,人力物力也是急缺,最缺的還是銀子。”
“國庫當中的銀子,肯定不多,所以.”
長雲天開口。
正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人不由打岔。
“所以我們捐贈銀子,這樣一來,給朝廷一個好印象,是這個意思嗎?”
有商人開口,提出這個邏輯。
對於商人而言,他們在乎的是錢,但同樣的如果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他們都願意用銀子解決,而不想大費周章。
只是此話一說,長雲天微微一笑。
“敢問閣下家產多少?”
長雲天好奇,詢問對方。
此言一出,後者稍稍沉默,長雲天一旁的吳章義立刻開口。
“多少直說,不要遮遮掩掩。”
他出聲,讓對方說出家產。
“流銀一千四百萬兩,若是家產店鋪良田等等,四千八百萬兩左右。”
“不過這些銀子,對比在座諸位來說,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對方開口,但又不能炫耀,還是比較低調說話。
四千八百萬兩,長雲天沒有任何驚訝,而是依舊臉色溫和笑道。
“那敢問一聲,閣下願意捐贈多少。”
他問道。
“一百萬兩白銀。”
“若能保命的話。”
對方說出一個驚天數字,一百萬兩白銀。
這的確很誇張,對於朝廷來說,確實誇張。
“好。”
“就當一百萬兩。”
“諸位不妨自己假設一二,如若諸位是朝廷的人,一個商人,隨隨便便捐贈一百萬兩,那這個人得多有錢?”
長雲天也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讓他們換位思考,只有讓他們明白現在是什麼處境,遇到了什麼麻煩,才能施展計劃。
否則的話,說再多這些人總是會產生僥倖心理,但這件事情可不能有半點僥倖,一但錯了,全部得死。
“少說幾千萬兩白銀吧。”
“估計說一萬萬兩白銀都不足爲過。”
“確實,我們知道老徐流銀一千四百萬兩,但對於常人而言,隨隨便便拿出一百萬兩白銀,會下意識覺得有幾千萬兩,甚至萬萬之兩也不足爲過。”
“恩,就好比前兩年,有個浙富,來相思樓,砸在一位花魁身上二百萬兩,我等都以爲他家產至少有幾萬萬兩,甚至是五大商會之一的後人。”
“卻沒想到,這二百萬兩白銀,就是他全部家底,產生誤解很正常。”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過這也是事實,到底有多少銀子,誰都不知道,唯一的評判方式,就是花銷。
一個人敢隨隨便便砸一百萬兩銀子,你說他有一萬萬兩別人都信,可若是一個人一毛不拔,你說他有一百兩銀子,誰都不會信。
得到滿意的答覆後。
長雲天繼續開口。
“那好。”
“閣下捐了一百萬兩白銀,朝廷第一時間是驚訝,可能不會立刻找到閣下,而諸位想來也會捐贈不少銀兩,最起碼不會低於一百萬兩白銀。”
“你湊一點,我湊一點,就破了萬萬之數。”
“爾等是不是覺得朝廷看到這萬萬之數,會十分喜悅,從而饒過諸位?”
長雲天話說到這裡的時候,衆人也逐漸想到了什麼。
“萬萬之數,朝廷也不放過我等?”
“捐贈這麼多,難不成非要將我等置於死地?”
有人不解,覺得捐了這麼多銀子,還不夠嗎?
“我明白了,捐銀越多,就是在暴露我們的家產,朝廷若是看到我們有這麼多銀子,想來也不會放過我等。”
終究還是有人想到了這一層,一下子就明白長雲天想要表達什麼了。
此話一說,一時之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爲這個說法很正確。
一萬萬兩白銀啊,隨隨便便拿出來,那在朝廷眼中這是什麼?
這就是肥羊。
而且是一羣肥羊。
“閣下所言不錯。”
“若是諸位當真爲了自救,捐贈萬萬兩白銀,只怕朝廷本來是想要暗中調查,收集證據,現在一看,直接將諸位殺了,甚至都不需要蒐羅證據。”
“隨便安些罪名,也要讓諸位傷筋動骨,這還是建立在找不到證據的情況下,若能蒐羅任何一點證據,哪怕是一點證據,諸位不死,長某反倒覺得古怪。”
“再者,朝廷是缺一萬萬兩白銀嗎?這次三大郡地所需要的救災銀,十萬萬兩恐怕都不夠,而且還加上遷徙,五大綠洲遷徙,又要花費多少銀子?”
“說句難聽點的話,諸位所有家產全部充公,也只能解決一半,此時此刻的大夏朝廷,極其缺銀,一文錢都不會放過。”
“諸位爲何敢在這個時候,捐贈銀兩?而且還是數額驚天?”
長雲天開口。
捐銀,就是在找死,而且是倒大黴。
知道人家缺,你直接大手一揮,這不就是自找苦吃嗎?先不說你到底有沒有做錯事。
就算當真沒有,人家查一查可不可以?查出來了,確實沒有,回頭稟告皇帝,給你一點名聲好處。
確實有,那你就可以等死了。
人家圖的可不是一點點銀子,而是你的全部。
話說到這裡。
所有人徹徹底底沉默。
他們徹底明白了。
“敢問長先生,那我等該怎麼辦啊?總不可能不捐吧?”
“之前不捐,已經惹來朝廷注意,這要是再不捐,不也是引火上身?”
“是啊,捐也不是,不捐也不是,該如何是好啊。”
“請長先生爲我等解惑。”
衆人這回是徹底麻了,實實在在不知道該怎麼做,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讓人絕望。
“捐。”
“想要自救,必須要捐。”
“但捐的不是銀子。”
“而是新的物資。”
長雲天開口,望着衆人。
這話一說,衆人感到有些驚訝了,有點不太理解,但又有些理解。
“五大綠洲開荒,需要什麼?農具,耕牛,這些東西,諸位有多少買多少,若是有鐵礦或鐵鋪,那就打造多少。”
“隴西郡需要是工匠,花銀子請人去。”
“東林郡需要的是糧食物資,買來送去。”
“南越郡需要的是帳篷棉被一類,全部送去。”
“但銀子不捐,只捐物資,而且都要好的,對朝廷宣稱,銀子的確沒了,但東西有,所有的商鋪,所有的工人,全部都動用起來。”
“如此一來,朝廷不會生氣,而有了這些東西,朝廷就必須要派兵去護送,也要派人派工匠去處理,那麼就無法騰出手來調查諸位所做的事情。”
“而在這段時間內,前往各大災區,將所做的事情,該處理的處理掉,一些不穩定的人,該讓他們消失,也必須要讓他們消失。”
“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
“這件事情,就定下來了。”
長雲天開口,這是他的計劃。
此言說完,在場衆人徹底不說話了,一個個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這計劃聽起來還真的很可以啊。
不捐銀,但捐物,讓朝廷空不出手來針對自己。
這還真行啊。
“長先生,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畢竟朝廷要的是銀子,我們捐贈物資,一來是需要時間,二來這會不會惹來朝廷生氣啊?”
有人開口,望着長雲天如此說道。
倒也不是別的意思,雖然這個計劃聽起來可以,可終究還是有些不妥啊。
“朝廷現在沒時間與諸位置氣,解決麻煩,纔是朝廷要做的事情。”
“而且,這物質捐贈,也是有說法的。”
長雲天開口,又提到了一個關鍵點。
“有說法?是什麼說法?”
“長先生是什麼意思?”
他們好奇,望着長雲天。
“捐給誰,也是有講究的,這東西若是直接捐給朝廷,諸位的擔憂是必然,畢竟朝廷也不蠢。”
“可若是捐給秦王殿下,諸位覺得如何呢?”
長雲天微微一笑,提到了一個關鍵人物。
秦王殿下!
他們不傻,一瞬間就知道這是何意,捐贈給秦王,那麼對於秦王而言,這就是巨大的政績。
同時也算是捆綁了秦王,畢竟承了這麼大的恩情,秦王不可能見死不救。
這個方法還真是好啊。
完全解決了後顧之憂。
畢竟朝廷查不查他們,取決於一件事情,那就是有沒有人來查。
知道是秦王的人,誰還敢查。
“那爲何不去找太子?”
有人好奇,詢問長雲天,畢竟如此之大的功績,爲什麼不給大夏太子。
“諸位還是沒有想明白。”
“太子現在,可謂是如日中天,隴西郡之事,太子處理妥當,深得陛下聖恩寵愛。”
“再者,大夏王朝,有多少官員想要依附太子?諸位雖然家財萬貫,但那又如何?”
“太子看得上嗎?”
“而秦王不一樣,他想要爭奪太子之位,這是天下人都共睹的事情,遲遲不就藩,就意味着秦王有這樣的打算。”
“對於太子而言,諸位是錦上添花,但若是冒着危險,太子不一定會答應,甚至還會直接出賣諸位。”
“但對於秦王而言,諸位就是雪中送炭,有這麼一股勢力支持他,相反的這件事情,秦王也會竭盡全力壓下來。”
“更主要的是,秦王可是與顧錦年關係極好,整件事情,諸位最擔心的人,應該是顧錦年,他是什麼脾氣,相信各位應該明白。”
長雲天道出核心。
使得衆人恍然大悟。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秦王可是與顧錦年關係極好,換句話來說,真要鬧大了,秦王還是有底牌的,讓顧錦年出面,大不了就是罰錢,撐到死也就是充公。
顧錦年的面子,大夏皇帝不可能不給。
“此計妙也。”
“當真是妙啊。”
“明白了,明白了,這下子徹底明白了。”
“全力支持秦王,將所有物資都交給秦王,這樣一來,我等立刻去收拾乾淨,退一步而言,被發現了,有秦王,再退一步而言,朝廷當真嚴查,秦王找一趟顧錦年,這所有的事情,就可輕易解決了。”
“高,實在是高啊。”
“哈哈哈哈,長先生當真大才。”
衆人紛紛開口,一個個興高采烈。
“先生大才。”
吳章義開口,也感謝長雲天爲衆人解惑。
然而,就在此時,有一道聲音忽然響起了。
“長先生,還有一個事要問您,就是前些日子,朝廷來了幾個官員,推行新政,攤丁入畝,這件事情,該如何是好?”
突兀之間,隨着這道聲音響起,衆人紛紛點頭。
實話實說,他們一開始以爲聚集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商議這件事情。
早在大夏天災之前,朝廷就派人過來推行新政,不過因爲一些配合原因等等,一直拖延到現在,具體還沒有施行。
但朝廷的態度很堅定,以致於他們每日苦惱。
這攤丁入畝一但施行成功,對他們而言,可是巨大的衝擊。
“同意。”
長雲天開口,直接回答。
“朝廷的新政,不可能不同意,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
“只不過,還是如方纔一般,這份功績也是看着給的。”
“諸位,今日前來,爲大家解惑,長某也是有目的,朝廷推廣新政,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一但新政推廣下來,必然給大夏王朝帶來巨大的好處。”
“也算是一筆政績,只是如此政績,長某想要拿到,有人會推舉長某入官,所以這件事情,若是長某得到,一來也算是穩固自己的地位,二來也是方便與吳兄溝通,也免得以後再出什麼事情,諸位後知後覺。”
長雲天開口。
朝廷的新政,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即便是沒有這些事情,新政推廣下來,當地若是敢不配合,也是死路一條。
但如此的潑天功勞,給誰也有講究。
長雲天現在就是想要獲得這些政績,一但得到這些政績的話,他便可以在朝堂當中,站穩腳根。
聽到這話,衆人有些沉默。
長雲天的想法他們認同,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長雲天願意獻計,肯定是有所圖謀,但是吧,朝廷的新政,實在是讓他們難受。
所以他們有些沉默,不太願意。
看到衆人這個樣子,長雲天面色不變,但內心卻充滿着厭惡。
商人就是這樣的,前一腳還要死要活,生怕刀子砍下來,現在解決了麻煩,就盯着一點銀兩之利不放手。
說句難聽點的話,這新政是他們能阻礙的嗎?
這幫人當真是貪得無厭。
是該殺。
而且要狠狠的殺。
只不過,現在當真需要這幫人,不然的話,管他們死活。
“新政之推廣,是朝廷的意思,你們當真是貪得無厭。”
“當真就不怕懸燈司的刀落下來?”
這一刻,吳章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糾結新政。
這是朝廷的意思。
朝廷要做一件事情,鐵了心的話,下面人敢說什麼嗎?
你說阻礙一段時間倒不是不可以,但能阻礙多久?無非就是半年,可一旦你敢阻礙,朝廷就會發現,這幫商人居然這麼不聽話。
那行,等我空出手了,一個個解決。
老老實實答應,這纔好,大家都有銀子賺,無非是少賺一點,又不是不讓賺。
果然,隨着吳章義開口,衆商不敢再囉嗦了,一個個表態。
“請吳少莫要生氣,我等同意。”
“我等只是在思考上件事情,新政之事,自然同意。”
“對對對,同意,同意。”
衆人開口,不敢多說什麼了。
“總而言之。”
“這一次,無論如何,還是希望諸位能夠配合,我還是那句話,如若配合的好,什麼事都沒有,大家安安心心度過此劫。”
“如果誰有異心,被我發現,或者是被人抓住馬腳,全家消失,不要給我們帶來任何麻煩,誰亂來,誰第一個死。”
“吳家的分量,諸位應當是知道的。”
吳章義開口,雖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可該說的狠話,還是要說。
“我等明白。”
衆人起身,紛紛答應下來了。
就如此,吳章義一揮手,讓衆人用膳,只不過經歷了這麼一遭,沒有幾個人有心思吃飯,都是應付應付,裝個樣子。
而吳章義也看向長雲天,滿臉笑容,請對方離開。
兩人更上一層樓,來到望江南最上面的雅間,也唯獨他吳章義才能上來。
到了雅間內。
吳章義長長吐了口氣,望着長雲天道。
“長先生,這樣做,當真能解決我吳家麻煩嗎?”
吳章義出聲。
言語當中充滿着一些惆悵。
這次大夏天災,吳家做了一些錯事,隴西郡,東林郡,還有南越郡,這三件事情吳家都參與了,但並非是吳家之意,而是他的兩個弟弟。
爲了證明自己,所以趁此機會,想要狠撈一筆銀子。
卻不曾想到,大夏王朝解決了天災,而且如此迅速。
哪怕用一年的時間去解決天災,他們吳家都可以慢慢處理影響,可兩個月就解決了天災,那批貨還在三大災區啊。
所以吳家不得不慌,也不得不提心吊膽。
這事一但暴露出去,吳家上上下下,只怕沒有一人能夠逃過劫難。
發國難財。
而且還害死將士。
這可不是小罪,誅滅九族都不過分。
“吳兄放心。”
“只要牢牢抓住秦王這根稻草,同時讓我在朝堂當中穩住根底,再加上吳家的勢力,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長雲天開口,自信滿滿。
而後者並沒有露出喜悅之色,而是嘆了口氣道。
“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顧錦年,好在他現在正在閉關悟道,如若這件事情,當真被顧錦年知道了,那纔是大麻煩。”
吳章義出聲,這是他最大的擔憂。
“所以要牢牢抓住秦王,秦王與顧錦年關係極好,而且這件事情顧錦年怎會發現?當真發現了,秦王第一時間制止,如若顧錦年不賣秦王面子,那便是與秦王鬧翻。”
“當真鬧翻了,秦王也不會因爲顧錦年,從而捨棄江南如此之多的富商支持,這股力量,對秦王而言,不容小視,是秦王與太子爭鬥最大的底氣之一。”
“到時候,秦王一定會想盡辦法,解決此事。”
“再不行!秦王當真發狠起來,誰做錯了事,殺誰,也合情合理,至少不會連累到整個吳家,而那個時候,秦王與顧錦年之間的關係,必然決裂。”
長雲天出聲,這是他的想法。
聽着這話,吳章義點了點頭,他完全認可。
“可萬一萬一,秦王不理會我等呢?”
吳章義好奇問道。
提到這個,長雲天微微一笑,他站在樓頂,望着這江南美景,一片繁榮。
“明日,你就會知道,秦王會不會答應了。”
長雲天沒有解釋,而是讓吳章義等到明日。
如此。
轉眼之間。
便到了翌日。
大夏天災的事情,依舊是眼下最熱門的話題,但宰相李善被滿門抄斬的事情,也傳到了各郡各府,一時之間,話題熱度不亞於大夏天災。
堂堂宰相被抓入大牢,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過李善的罪名,惹來了無數百姓唾罵。
只是一些世家權貴清楚,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而對於大夏京都而言,他們早早的便知道李善被抓,故而大夏京都百姓,一直在議論着此事。
本以爲這件事情應當是最近幾日最火的話題,卻沒想到,一則新的消息,使得大夏京都沸騰。
御史臺,十二位大儒,聯合上奏,抨擊秦王,爲求政績,不顧將士,白白犧牲上萬人。
這件事情直接引得大夏朝堂一片譁然。
秦王前往東林郡救災,如今災情定下來了,雖然完全是靠顧錦年,但秦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不曾想到的是,如今被人彈劾,而且還是御史臺十二位大儒親自出面,這可不是小事。
十二位大儒親自出面,永盛大帝就必須要立刻處理此事。
不僅僅十二位大儒出面了,很快,吏部尚書,刑部尚書,禮部尚書,還有兵部尚書都多多少少收到了一些罪證。
關於秦王的罪證,有將士口供,有百姓口供,大體意思就是,秦王做事激進,完全不顧百姓安危,也不顧將士死活。
爲救一人,讓數百位將士衝入死地,人沒有救回來,數百位將士只有三人逃生,全身上下大面積燒傷,而秦王不管不顧,甚至因爲傷員救援問題。
怕影響軍心,也怕影響救援速度,直接不管,任其自生自滅。
二來是,秦王自己的將士兄弟在後勤處理事情,天羽軍去送命,一些藥物也被秦王護衛搶走,天羽軍還要排隊,哪怕傷勢嚴重,也必須要等。
因爲這件事情,使得一些將士白白犧牲,錯過最佳治療。
再有,山火發生,一些百姓想要逃離東林郡,都被秦王攔下,霸道無比,也不管這些百姓餓不餓,有沒有飯吃,就是不允許對方離開東林郡。
甚至親口說出,死也要死在東林郡,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而最恐怖的是,以上所有的事情,有人證物證,算得上是鐵證如山啊。
不過也是,若無這樣鐵證,御史臺十二位大儒,又怎敢去彈劾一位王爺?
一位親王?
此時此刻。
養心殿內。
永盛大帝望着堆在面前的罪證,他的臉色冰冷,他的目光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這些罪證,絕對不可能造假,落款也好,名字也罷,層層審查,最終遞交上來,如果有人敢造假,先不說彈劾的是秦王,就算是造假,把人喊過來對峙一二就清楚了。
而且,身爲秦王的父親,永盛大帝豈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麼性格?
自幼跟隨自己,而後跟隨鎮國公,七八歲就在軍營混,性格兇狠,做事也激進,這樣的人,很像自己。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些是真的。
爲了立功。
爲了政績。
爲了想當皇帝。
這些都是他相信的理由。
砰!
下一刻,永盛大帝一拍玉案,幾乎是怒吼。
“傳朕旨意。”
“將秦王給朕押送京都,讓大理寺,懸燈司,御史臺,宗人府,親自審查此案。”
“如若罪證確鑿,嚴格處理,不可姑息。”
永盛大帝怒吼道。
身爲帝王,他最在乎的就是名聲,自己這個兒子,做了這樣的事情,如果這些都是真的。
他一定一定不會放過自己這個兒子的。
這簡直是不爲人子。
不過,等怒氣消除過後。
永盛大帝又深吸一口氣,看着一旁的魏閒道。
“立刻暗中調查,吏部,刑部,兵部,禮部,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罪證,還有御史臺,他們又是什麼地方得到的證明。”
“再去暗中調查這些事情是否屬實。”
“十二個時辰內,朕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永盛大帝開口。
他氣歸氣,畢竟御史臺十二大儒親自彈劾,這件事情必然要傳出去,對皇家聲譽極其不好。
可身爲帝王,他豈能看不到其他東西。
秦王好端端爲何被彈劾?
這麼多罪證,爲何不直接給刑部即可?這麼多股勢力都能知道?而且都能拿出來?
這背後到底有沒有太子的身影?
亦或者這背後是不是有其他人。
但綜合以上種種。
永盛大帝知道的是,有人要針對秦王。
當然,也不排除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秦王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狠了,以致於惹來如此民怨。
這個可能性,他希望不大。
他更希望的是,有人想要針對秦王。
僅此而已。
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爲了這個皇位,去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是爲人父母對自己兒子最後的底線,也是最後的要求。
不求你才華橫溢,只要秉正良心即可。
如此。
隨着朝廷內的消息傳出去後。
一時之間,這件事情,彷彿一團火星墜落野草堆一般。
瞬間蔓延。
短短不到半天時間,整個大夏王朝,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而東林郡。
軍營當中。
一道沉悶低吼聲響起。
“太子!”
“你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