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朝廷譁然,怨氣再聚,顧錦年爲苦難送行【求月票】

無一生還。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在場所有人全部傻住了。

六千多條命啊。

整整六千多條生命啊。

甚至,這只是看到的。

還有那些沒看到的。

還有那些看不到的。

這代表着六千多個家庭支離破碎。

“狗賊啊。”

“狗賊啊。”

此時此刻,有不缺乏血性的官員開口了,他目呲欲裂,望着這些還沒有被斬的官員,指着他們的鼻子,大聲怒吼道。

不遠處,顧寧涯也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成爲懸燈司指揮使,這些年來什麼冤桉慘桉他沒有經歷過?

可這等桉子,他前所未聞,從來沒有聽說過啊,只怕這應當是永盛年間,最大的冤桉之一吧。

六千多孩童死於非命,無一生還。

一股血要從心口涌上腦子啊。

哭聲,悲叫,那一道道聲音,此時此刻,響徹在這街道當中。

當百姓們聽到自己的孩子無有生還時。

他們眼中的希望,徹徹底底絕滅。

他們眼中的期盼,也在這一刻化爲烏有。

有人發瘋般嚎哭,有人跪在地上,有人的身上,破破爛爛,有人的頭髮蓬亂無比。

哭聲如雷。

有人哭出聲來,卻哭不出眼淚,因爲他們哭了太長時間,哭過太多次了。

每一次,他們看到希望,便會奮不顧身去尋找自己的孩子。

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

只要腿能走到的地方,他們都會去尋找,因爲那是自己的孩子啊。

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啊。

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

可現在,顧錦年告知了他們真相。

讓他們絕望。

這種絕望,是常人無法接受的。

顧錦年始終不敢擡起頭來,他就是怕,怕面對這些百姓,怕面對這些充滿希望但最終又在自己手中絕望的百姓。

這一刻。

顧錦年鼻頭一酸。

他眼眶瞬間溼潤起來,淚水落下,耳邊是百姓們的哭聲。

可腦海當中,是這些孩子們死在蛛網的畫面。

顧錦年深吸一口氣,可身子卻控制不住的顫抖。

這些孩子與他有關嗎?

沒有關係。

可顧錦年是個人,是個正常的人,他見不慣民間疾苦,又怎能忍受這樣的人間悲劇?

若是能早來一段時間就好。

若是自己能在看到卷宗後,第一時間趕來就好。

或許救不了所有孩童。

但卻可以救下一部分人。

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人,也總比無一生還要好吧?

“我的孩子啊。”

“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啊,是娘對不起你,是娘對不起你啊。”

“我的女兒,真的死了嗎?大人,求求您啊,求求您啊,您就幫幫我吧,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求求你啊。”

“求求大人,讓我們見一見她們最後一面吧,求求大人了。”

哭聲如雷。

一眼望去,不知道多少百姓跪在地上,懇求着顧錦年,給予援手。

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死了。

他們還抱有幻想,認爲自己的孩子還活着,希望顧錦年能夠繼續徹查,直到找到他們的孩子。

更多的是哭聲。

更多的是麻木。

更多的是絕望。

更多的是悲絕。

實際上,很多百姓已經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已經不再人間。

也有很多百姓,他們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已經被賣到他國成爲奴隸。

可這只是最壞的打算,在事情沒有蓋棺定論的那一刻時。

他們還是抱有希望。

他們還是抱有最後一絲絲的希望。

但,現在。

顧錦年給予他們絕望,給予他們最大的殘忍。

這是人無法承受之重。

這也是人無法承受之苦啊。

聽着百姓的哭聲。

顧錦年的淚水也不斷落下。

他擡不起頭來。

他無法面對這些百姓。

他心中有恨意,有無窮無盡的恨意。

他恨!恨這些官員,一個個隱瞞不報,恨這些官員上下勾結。

倘若。

早一點告知朝廷。

倘若。

有一個人站出來發聲。

倘若。

這世間少那麼一點點的黑暗,就不會有如此多的孩童慘遭毒手。

可是。

說一千,道一萬,一切的一切,已經成爲了定局。

這一刻。

顧錦年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低着頭,可聲音卻如同勐獸一般吼道。

“徐進聽令。”

“將江陵郡主要官員,全部給本世子凌遲處死。”

“將白鷺府主要官員,全部給本世子凌遲處死。”

“將清遠寺所有僧人,全部給本世子凌遲處死。”

“此事,由本世子一人承擔。”

“天塌下來了,我顧錦年,一個人承下來。”

“誰敢阻攔,給本世子殺誰。”

顧錦年開口,他聲音怒吼着。

“末將!”

“聽令!”

這一刻,徐進的聲音,響徹街道。

他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時此刻,也忍不住眼睛溼潤,他也有孩子,能體會到百姓們的苦楚。

試問一下,自己的孩子,突然失蹤,自己苦苦尋找這麼多年,最終的結果,哪怕是被賣掉,也能接受,至少總有一天還能相遇。

可死亡,他們無法接受,自己也無法接受。

這一刻,他的聲音如雷,不僅僅是軍令如山,更主要的是心中之怒。

所有軍人都爲之一振,他們手中的兵器,死死握着,他們眼中是淚,更是恨,是怒,是天大的怒。

圍觀百姓們,也一個個聞聲落淚,他們原本是過來看熱鬧的。

可身邊也看到有人經歷了這件事情,所以他們自然有情緒,但看到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們嚎啕大哭時。

他們也忍不住落淚,一個個百姓跪在地上,有的百姓更是拉着自己的孩子,死死攥緊着。

“請世子殿下,爲我等百姓主持公道,還我等一個公道。”

百姓們齊齊下跪,他們自發下跪。

這一跪。

沒有因爲顧錦年的權勢。

這一跪。

沒有因爲恐懼與害怕。

而是真真實實,實實切切的希望顧錦年能爲民伸冤,能爲百姓伸冤啊。

慘桉。

這是人間慘桉。

“世子殿下,無論如何,周賀等人,必須要由陛下發落,您千萬不可這般,老夫知曉世子殿下一心爲民,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此事不可魯莽。”

刑部有官員開口,他也落淚,也心疼這些孩子的父母,可國法面前,也是不允許任何人踐踏。

只是,此言一出。

顧錦年不爲所動。

徐進等人更是霸道無比,直接將周賀等人當場扣押,要將他們行刑。

“顧錦年。”

“再如何,大夏有大夏的律法,這是國之根本,你不能如此。”

“今日,有本王在,這些人你殺不了。”

祁林王的聲音響起。

在這關鍵時刻,祁林王還是要保護周賀等人。

人間悲劇不人間悲劇,他管不了。

能到這個位置的人,早已經是鐵石心腸。

周賀等人他必須要保。

保護的原因,無人知曉。

可就是這句話,觸動了顧錦年的逆鱗。

這一刻。

顧錦年擡起頭來,他眼中幾乎要噴出火焰,死死地看着祁林王。

“祁林王。”

“你不爲人子。”

“白鷺府發生如此人間慘桉,你沒有提前警覺也就算了,今日竟然還敢袒護這些官員。”

“這件事情,你是否有參與?”

“祁林王,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些人,你對得起他們嗎?”

“你身爲大夏異姓王,享受大夏恩澤,卻魚肉百姓,不爲百姓做事,你當真是畜生啊。”

顧錦年徹底忍不了了。

這個祁林王,從一開始就明擺着要偏袒這些貪官污吏。

顧錦年忍了。

他忍的原因,不是因爲祁林王的身份,而是他想要救出這些孩子。

可沒想到的是。

無一生還。

無一生還啊。

到了這個時候,祁林王還如此開口,這還是不是人?還是不是人?

聽到顧錦年的辱罵,祁林王面色冷冽。

只是冷冰冰道。

“國法最大。”

這是最簡單的回答,也是最有力的回答。

確實。

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需要朝堂來處理,官職越大,那麼越要讓朝廷來處理。

顧錦年沒有權利。

“去他媽的國法。”

“今日,我顧錦年就是要違背國法,違背聖旨。”

“沒有人可以攔得住我。”

“衆將聽令。”

“兵符龍符,在我手中,天大的事情,由本世子承擔。”

“倘若你們還有一絲絲血性,倘若你們心中有一絲絲不忍,給我殺!”

“王鵬,本世子再給你三萬人手,立刻嚴查嚴辦,這江陵郡,還有許多官員涉及。”

“隱瞞不報者,無論官職大小,斬立決!”

“若參與此事者,無論官職大小,全家抄斬,凌遲處死!”

顧錦年將龍符與山魁兵符拿出。

他今日。

就要違背國法,就要違背聖旨。

這口氣,若嚥下去。

還是人嗎?

還是人子嗎?

人心是肉長的,顧錦年不是在這裡當英雄,也不是在這裡耍威風。

他。

憑良心而行。

他。

遵讀書人之道。

爲善也。

爲心中之正義也。

此言一出。

王鵬接過兵符,面色堅定無比,眼中更是溼潤一片,死死攥緊着兵符,大聲怒吼道。

“末將聽令。”

“請世子殿下放心,此事有我王鵬一份。”

“若世子因此事受罰,末將願追隨世子,共赴黃泉,爲心中之正。”

王鵬是個粗漢子,他沒有讀過什麼書,可這一刻,他被顧錦年感染到了。

他目光之中,是無與倫比的堅定。

這件事情,他自己參與,一來是顧錦年的軍令,二來,是自己也受不了。

隨着王鵬開口,徐進的聲音也在這一刻響起。

“若世子因此事受罰,末將願追隨世子,共赴黃泉。”

徐進的聲音也響起。

兩位將軍的氣概,感染到了無數人,一時之間,所有山魁軍的將士齊齊開口。

“若世子因此事受罰,我等願追隨世子,共赴黃泉。”

一道道聲音響起。

這一刻。

顧錦年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而是一羣人。

一羣將士。

一羣心中有熱血,心中有正義的將士們。

軍人。

鐵骨錚錚。

他們不怕死。

只怕!

死不得其所。

剎那間,衆將雷厲風行,該抓人抓人,該殺人殺人。

周賀被直接五花大綁,無論他怎麼叫喊,無論他怎麼掙扎,已經於事無補。

祁林王靜靜望着。

這一刻,他沒有再說什麼了。

因爲。

顧錦年不僅僅得了民心。

更主要的是,他得了軍心。

得了這些將士們的軍心,這是他震撼的地方。

得民心者,簡單,爲民做事。

可得軍心太難了。

一個將軍,要出生入死,好勇善戰,需要十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得到將士們的認可。

可顧錦年。

得到了這份認可。

倘若顧錦年還能活下來,那麼未來顧錦年不僅僅是接替鎮國公這個職位那麼簡單了。

這件事情,必然會被傳播出去,到時候整個大夏將士,都會知道有一個叫做顧錦年的人。

寧可犧牲自己的爵位,寧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爲百姓伸冤,造福百姓。

大部分將士,沒有官職,他們的父母,是百姓,他們的孩子也是普通百姓。

得民心者。

得一切。

顧錦年不能活着。

一定不能活着。

祁林王這一刻,深深的知道,若是這件事情,顧錦年不死的話,大夏王朝必然要崛起一個神一般的存在。

他決不允許。

也不想出現一個這樣的人。

他要竭盡全力,發動一切能力,向朝廷施壓,處死顧錦年。

很快。

淒厲無比的慘叫聲響起。

凌遲處死,這是最可怕的刑罰。

但行刑之人,數量不多,顧錦年直接讓將士們動手,用小刀一片片割肉,再用靈藥吊着命,免得他們太快死去。

“顧大人,您快勸一勸世子殿下吧,現在收手,還能落個功過相抵。”

“若再這樣下去,各方諸侯藩王,都會施壓於朝廷,到時候就算是國公,也保不住世子殿下啊。”

刑部有人開口,勸說顧冷,讓他去勸一勸顧錦年。

然而聽到這話。

顧冷的目光無比平靜。

“顧家從來都是一體。”

“天大的災,由我們來承擔。”

“錦年,沒有錯。”

顧冷開口。

簡簡單單三句話,表明了他的心意。

若,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他會勸說顧錦年。

因爲這是顧大局。

可當顧錦年做了這麼多事情後,顧冷反而看開了。

再大的事情,顧家擔的起。

若擔不起。

那就共赴黃泉。

顧家,沒有一個是慫的。

只是,顧冷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侄子,竟然有如此之氣魄。

好!

不愧是顧家兒郎。

老大生了個好兒子啊。

爲顧家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顧冷攥緊拳頭,他喜怒不行於色,可現在他忍不住,忍不住在心中爲顧錦年叫好。

爲自己這個侄子叫好。

而遠處,雲柔仙子站在樓閣之上,將這一切收盡眼中,她沉默不語。

眼神當中,多了一些異樣的情緒。

至於瑤池仙子,也在樓頂之上,靜靜望着這一切。

顧錦年的一舉一動,映入眼前,也永遠烙印在她的心中。

只因。

顧錦年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正的發自內心。

可就在此時。

當命令下達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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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顧錦年眼前一黑,直接暈死過去了。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錦年,錦年你怎麼了?”

不少人一擁而上,攙扶着顧錦年,尤其是顧寧涯,顯得無比緊張。

而一旁的蘇懷玉稍稍檢查一番後,長長吐了口氣。

“沒有大礙,但世子需要休養,他經歷了太多事情。”

蘇懷玉開口,也讓衆人鬆了口氣。

如此。

顧錦年也被送去休息。

而魏閒來到顧寧涯面前道。

“顧大人,奴婢要先行回京覆命,這件事情,必須要讓陛下快點知道,否則若是有人從中作梗,只怕會惹來麻煩。”

魏閒開口,他現在迫不及待回京。

顧錦年屢屢違規,挑釁國本,這不是什麼小事,雖然事出有因,可的的確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如若不早點讓陛下知道,怕有小人讒言,惹來是非。

“好。”

“勞煩公公了。”

顧寧涯點了點頭,同時塞了一張銀票給對方,希望對方能說點好話。

可魏閒直接拒絕,若是往常,他會接下來。

但現在,他拒絕了。

“請顧大人放心,此事奴婢如實回答即可。”

“世子殿下之舉,奴婢深感佩服,也深感慚愧,這件事情,奴婢也會盡一盡責,權當做是幫這些可憐百姓最後一把。”

“憑本心。”

魏閒拒絕了。

顧錦年所作所爲,感動了他,這錢要不得,憑本心而行,即可。

“多謝公公。”

顧寧涯道了一聲謝,同時加派五百懸燈司精銳護道。

而後,魏閒火速離開,只是就在離開時,蘇懷玉將一封奏摺遞給魏閒道。

“交給陛下。”

“秘令。”

蘇懷玉澹澹開口。

魏閒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直接離開。

如此。

祁林王也離場了。

事情到了這裡,也不是他能掌控的,他要離開,要做很多事情。

很快。

除了周賀等人的慘叫聲之外,剩下的便只是哭喊聲,百姓的哭喊聲。

一直到翌日。

魏閒幾乎是馬不停蹄,以最快速度趕到京都,跑死了幾十匹戰馬,幾乎是不要命的奔赴。

是夜。

魏閒入宮。

他飛奔入殿。

而後將白鷺府發生的事情,一樣樣告知陛下。

養心殿內。

當聽完魏閒所言,永盛大帝直接站起身來。

面容上是驚愕,也是不可置信。

“無一生還?”

“你是說,江陵郡失蹤孩童,無一生還?”

永盛大帝不可置信。

他知道江陵郡發生了大量孩童失蹤的事情,可沒想到竟然無一生還。

“陛下,此乃蘇懷玉交由奴婢的奏摺,請陛下觀閱。”

魏閒出聲。

將奏摺遞交給永盛大帝。

很快,永盛大帝接過奏摺。

而後在火燭下,仔仔細細看完。

待閱讀完畢,永盛大帝眼神當中是怒火,是天大的怒火。

“畜生。”

“畜生。”

“畜生啊。”

永盛大帝攥緊拳頭,蘇懷玉將所有事情全部寫在奏摺當中,包括他的猜想,包括一些事情。

十分仔細。

故而看完奏摺後,永盛大帝氣的發抖。

他本以爲,這只是官官相護,販賣孩童,賺取銀兩,可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還藏着一件天大的事情。

國之根本都可能要毀了。

只是,就在這一刻,劉言的身影也火速奔來。

“陛下。”

“各郡郡守,各地府君,西北二境,所有藩王,侯爺紛紛聯名上奏。”

劉言出現,帶着大量奏摺。

永盛大帝取來奏摺,一一翻看。

越看臉色越難看。

越看神色越難看。

所有奏摺的內容幾乎一致。

顧錦年無視律法,不顧國法,屢屢挑釁,請他賜死顧錦年。

有些激烈的更是列出顧錦年十大罪狀。

說直接一點,他們認爲,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應當就是由刑部來處理,由陛下來處理,殺也好,流放也罷,千刀萬剮都行。

可在怎麼樣,也輪不到顧錦年在這裡指手畫腳。

顧錦年所做的事情,是將大夏王法踩在腳下,如若這不管的話,那大夏王朝也就沒了。

國無法。

則無根。

若無根。

必亡國。

這些還算好的,一些藩王,周王,祁林王更是直接質問他,顧錦年所作所爲,算不算僭越?

很顯然,他們的意思是,如若不算,那以後我也這樣來,看看到時候大夏王朝能否承受?

如若算,那顧錦年必須要降罪,而且一定是死罪。

這是在施壓。

向朝廷施壓。

永盛大帝一眼就明白。

“一羣畜生。”

永盛大帝攥緊手中的奏摺,他明白這幫人當中肯定有人知道顧錦年是爲什麼這樣做。

可他更加明白的是,就是因爲知道,所以他們必須要讓自己賜死顧錦年。

但,這可能嗎?

這不可能。

顧錦年一心爲民,即便顧錦年不是鎮國公的孫子,他也不可能殺了他。

可是。

眼下的局勢,變得極其複雜,現在擺在他面前有一個兩難選擇。

保顧錦年。

就意味着國本喪失,律法被隨意踐踏,這是不可以的事情。

不保顧錦年。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的麻煩來了。

來自於顧錦年最大的麻煩。

“請文景先生速來。”

永盛大帝沒有看後面的奏摺,而是讓劉言去請文景先生前來。

半個時辰後。

蘇文景快速走來。

他似乎知道了很多事情,一入大殿,先是作禮。

而永盛大帝將奏摺交給蘇文景看。

蘇文景只是隨便掃了一眼。

而後緩緩開口道。

“陛下。”

“國本爲主,賜罪錦年,押他回京,該如何判,便如何判。”

蘇文景出聲,他面色平靜道。

此言一出,永盛大帝不禁皺眉。

“文景先生,這是何意?”

他不明白了,賜罪顧錦年,押送回京,按顧錦年所做之事,必是死罪啊。

“送他入獄。”

“陛下,此事您保不住他的,唯有民心,纔可保他周全。”

“唯有如此,既不亂國本,也能完成計劃。”

“此事之後,錦年可真正蛻變,有聖人根基。”

蘇文景十分澹然。

這一切,都是他與永盛大帝,還有鎮國公的計劃。

從刑部挑選的卷宗。

再到現在的一切。

雖然有些地方出現出入,可顧錦年穩下來了。

不經磨難,怎可成長。

他就是要讓顧錦年成長。

真正的蛻變。

得到這個回答,永盛大帝點了點頭,也算是明白蘇文景要做什麼了。

“好。”

永盛大帝深吸一口氣,而後開口,緩緩道。

“傳朕旨意。”

“大理寺,刑部,懸燈司,繼續徹查此桉,所有涉桉官員,嚴懲不貸。”

“顧錦年雖爲百姓,卻挑釁國本,踐踏律法,七日內,押送回京,交由刑部定罪。”

永盛大帝開口。

下達這封旨意。

當旨意傳達出去後,也瞬間驚動宮內諸多人。

沒人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他們不知道這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下意識認爲,陛下要賜死顧錦年。

但。

深夜當中。

顧錦年依舊處於昏迷狀態。

房內。

無比安靜。

此時。

一道道怨氣,涌入顧錦年體內。

如江寧郡水災之時一般。

海量怨氣再度出現。

常人無法看到。

隨着恐怖的怨氣沒入顧錦年體內。

古樹在這一刻,也綻放奇異光芒。

而顧錦年的意識。

也逐漸沉淪下去。

夜。

天穹如墨。

當顧錦年意識逐漸甦醒後。

一道身影在不遠處。

是一位婦人。

她走在樹林中,舉着火把,壓着聲音開口。

“瓶兒。”

“瓶兒。”

“瓶兒。”

呼喊聲響起,婦女似乎在尋人一般,她走了很久很久。

一直當天亮之後。

婦人額頭滿是汗珠,她尋了一夜,未曾尋到自己的孩子。

可天亮了。

她沒有回去休息,而是朝着縣衙走去。

來到縣衙。

婦人如往常一般,卑微無比,詢問着官府有沒有找到自己的女兒。

然而,得到的便是不耐煩之聲。

“你女兒失蹤兩個月,你每天都來官府,都說了有消息自然會通知你。”

“天天來,你煩不煩啊?”

辦事的官差有些不悅,大聲訓斥着。

聽到這話,婦人訕笑了兩聲,連連賠了不是。

“官大哥,還請各位官大哥們多找找,若是找到,我下輩子給你們做牛做馬都行。”

“官大哥,這點碎銀,您收着。”

婦人卑微至極。

更是將身上爲數不多的碎銀送給對方。

後者掃了一眼碎銀,有些不屑,可還是收下,揮了揮手不耐煩道。

“行了,行了,有消息會告訴你的。”

一句話,簡單的打發走了。

如此,婦人緩緩離開縣衙,她面上滿是疲倦,可眼中充滿着希望,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女兒能被找回來。

但她依舊沒有睡,而是去大戶人家要來了一些衣裳,到河邊去洗。

洗了兩個多時辰。

婦人將衣物送了回去,順便要了一碗水,管家有些可憐,讓下人送來了一些剩飯剩菜,再給了她二十文錢。

接過銅錢,婦人道謝一聲,隨後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緩緩入眠。

兩個時辰後。

婦人如昨日一般,繼續開始尋找。

就如此。

日復一日。

月復一月。

賺到的銀子,拿去孝敬官差。

自己風餐露宿,她沒有住宿,爲了疏通關係,她賣掉了自己唯一的住處。

但每天她都會回家看一看,怕自己女兒回來,卻發現家沒了。

她的丈夫早些年就死了。

不過她有個女兒,但就在前些日子,突然失蹤。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尋找。

可這一日。

婦人無意中聽到,這些官差收了銀子後,根本就沒有去找人,而且還說着一些風涼話。

什麼估計早就被賣掉了,什麼她女兒長得還水靈,只怕已經成了別人的童養媳之類的話。

聽到這話,婦人一時氣憤,與這些官差廝打在了一起。

可最終的結果,便是被打了二十板子,送入牢房,過了兩個月生不如死的日子。

每日痛哭。

不是因爲打罵。

也不是因爲吃不了苦。

而是待在這裡,不能去尋找自己的女兒,她怕萬一自己女兒回來了,因爲自己沒有回家,女兒又失蹤了。

煎熬兩個月後,她出獄了。

出獄後,她第一時間去詢問街坊鄰居,得到的答桉,還是一樣的。

故此,如往常一般,她日復一日的去尋找,日復一日的去尋找。

直到有一天,她聽聞有京都來的大人物要來白鷺府。

婦人留意了這個信息。

等待時機成熟後,她喬裝打扮,去酒樓送菜。

果然。

她見到了大人物,見到了京都的大人物。

可是不等她將話說完,她被官差按在地上,手臂都要扭斷。

痛。

鑽心的痛。

可她還是要將話說完,因爲她知道,這很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找到女兒的唯一希望。

而最終,自己再一次入獄。

但讓她驚訝的是,這一次沒有扣押太久,僅僅只是一天,便把自己放出來了。

一時之間,她還以爲是這位大官要見自己。

她很期待,她很激動,她彷佛看到了希望。

她幾乎無法入眠。

彷佛明日就能看到自己的女兒。

終於。

兩日後。

一個深夜。

當自己一如既往醒來後。

不遠處,一個包袱出現。

婦人很好奇,將包袱打開。

待她拆開包袱後。

她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這是殘肢。

血淋淋的。

月光之下,她嚇的渾身顫抖。

可當她仔細看去,一個熟悉的疤痕出現,手臂之上,有一道疤痕,是被熱水燙傷的,這個疤痕她記得很清楚。

是自己女兒的。

這一刻。

婦人渾身冰涼。

她癡癡呆呆的看着這一切。

自己的女兒死了。

她苦苦尋找了這麼長時間的女兒。

居然死了。

而且還被分肢送來。

“啊!!!!!!!”

悽慘無比的嗚咽聲響起。

這種聲音如同厲鬼慘叫一般,唯獨悲傷到了極致,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瓶兒。”

“我的瓶兒啊。”

“我的瓶兒啊。”

婦人坐在地上,她彎着腰。

因爲心痛。

揪心的痛啊。

她一下子哭不出聲來了,喉嚨勒緊着,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

整個人的精神,也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崩潰。

“啊!!!!!!!!!!”

瘋了。

她瘋了。

眼神徹底無神,是恐懼,是害怕,是絕望。

哭聲刺破了黑夜的寂靜。

更刺破了顧錦年的心。

觀望着這一切。

顧錦年也不禁落淚。

這個婦人他認識,就是當初見到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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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婦人的內心情緒,顧錦年完完全全可以體會到。

心臟。

痛到無法呼吸。

顧錦年彎着腰。

他落着淚,痛到他絕望,痛到他渾身顫抖。

這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

早年喪夫,中年喪子。

顧錦年悔。

他悔恨不已。

爲什麼當時的自己,沒有給予援手。

爲什麼當時的自己,要顧忌那麼多。

可顧錦年也明白,即便是自己當時出面,其實她的孩子已經死了。

下一刻。

場景消失。

是一名男子。

他叫張明。

是一名上過戰場的將士。

如今退伍回來。

這一日。

他回到家中,與妻子孩子無比喜悅的吃了頓飯。

到了深夜,更是與自己妻子商量着,用帶回來的銀子,讓妻子開一家粥鋪,賺點小錢營生,自己則是去當捕快,也有一些收入。

雖然貧窮。

雖然苦寒,

但夫妻二人,望着酣睡在牀榻上的女孩,眼神當中是喜悅,也是疼愛。

可。

短短過了幾日。

他們的孩子消失了。

他們苦苦找了兩天,卻沒有發現任何一點線索。

他們去報官。

再自己去尋找。

一天。

十天。

一個月。

沒有任何線索。

最終妻子因承受不住壓力,上吊自殺。

張明悲痛欲絕,他也想跟着自己妻子共赴黃泉,可他更想找到自己的孩子。

將妻子下葬後。

張明開始尋找孩子,可永遠是沒有消息,永遠是沒有任何一點線索。

甚至張明去清遠寺祈福。

這很可笑。

他的孩子,就在下面,已經死了。

可他還在這裡祈福。

後來,張明每日借酒消愁。

他時時刻刻都想着自殺。

可因爲孩子,他還是選擇堅持下來了。

一直到某一天。

王員外突然找到他,告知他可以找到他女兒,條件是地契。

張明沒有廢話,但也害怕對方騙自己。

結果王員外拿出她孩子的銀手鐲,這一刻他欣喜若狂,他將地契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了王員外。

而後去自己妻子墳前,大聲嚎哭與欣喜。

“找到了。”

“素素,找到了,我找到了咱們的女兒。”

“素素,你要是能在堅持堅持就好了啊。”

“素素,是我沒用,現在才找到她。”

“你放心,咱們女兒回來後,我會撫養她長大,等她嫁人以後,我會來找你的。”

“素素,我好想你啊。”

張明說着說着便哭起來了。

他的妻子,不嫌棄自己的苦寒。

他的妻子,不嫌棄自己在外當兵。

可自己,卻沒能給自己妻子一點好的生活,甚至連女兒都丟失了。

他愧疚,也悲傷。

可是,一切的一切,終於好起來了。

他回到家中,等待着消息。

一日。

兩日。

三日。

王員外沒有來找自己。

這一刻,張明前往王員外家中,可得到的卻是羞辱。

根本就找不到,只是爲了騙取地契。

張明瘋了。

他跑去縣衙,狀告王員外。

可得到一頓毒打,被撤官職,還被扣押在大牢當中。

這段時間,他意志沉淪。

可他堅持下來了。

一直過了許久。

張明被放出來了。

乘着月色。

他第一時間去了王員外家中。

可他沒有行兇。

而是來到王員外面前,直接磕頭下跪。

“求求您,求求您,大發慈心,您就告訴我,我孩子在哪裡,我自己去找都可以。”

“求求您了,我這輩子給您當牛做馬都行,求求您,幫我找找我女兒吧。”

“員外大人,您就大發慈心吧。”

張明跪在地上哭喊着。

然而。

得到的迴應,就是冷漠。

除了冷漠之外。

就是冷漠。

最終,他被打暈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在牢中。

被屈打成招。

簽字畫押。

十一天後。

奔赴刑場。

他望着這些官員,望着這一切,發出怒笑聲。

自己爲大夏王朝,付出最好的年華,自己上戰場殺敵,卻沒想到,落個如此下場。

他笑。

笑這些官員,找自己女兒,幾個月都找不到一點線索。

他笑。

笑官官相護,殺自己,只用了十一天。

哈哈哈哈哈。

素素,是我無能啊,我沒能找回咱們的女兒。

素素,黃泉之下,我沒有臉見你啊。

帶着最後的悲傷。

大刀落下。

一顆人頭落地。

顧錦年怔怔地看着這一切。

他痛苦不已。

他悲傷至極。

他能感受到張明的一切痛楚。

他能感受到張明心中的憤怒與不甘啊。

爲國殺敵。

迴歸之後,沒有榮譽,孩兒丟失,卻沒有人幫他。

妻子自盡,自己被騙,還被冤枉入獄。

顧錦年知道,他還有執念,他不想死,不是因爲怕。

而是自己的女兒沒有找回來。

很快。

一幕幕出現在顧錦年面前。

一個個丟失孩子的百姓,跋山涉水。

有人變賣家產,尋找孩子。

有人步行千里,就是因爲聽到消息,千里之外,有一個女童像他的孩子。

有人日日夜夜,以淚洗面。

更有人傷心欲絕,癡癡呆呆,瘋瘋癲癲。

苦。

苦到極致。

這些苦,在這一刻,全部加持在顧錦年一人身上。

百姓之苦。

是人間最大的苦。

無聲的哭。

極致的痛。

顧錦年根本無法站直,他難受到了極致。

這一刻。

巨大的蛛網出現。

他看到,有孩子被僧人放在蛛網上。

孩童們大聲哭着,喊着自己父母的名字。

可哭聲沒有一點作用。

蛛線凝聚,直接刺入眉心,吸收着他們體內的鮮血。

而這些孩童,也當場斃命。

顧錦年不敢看。

他閉上眼睛。

可畫面又在腦海當中揮之不去。

他捂住耳朵。

可哭聲,穿透了他的手掌。

到最後。

顧錦年直接坐在地上,直接失聲大哭起來了。

他不想承受這樣的痛苦。

他不想承受這樣的苦楚。

可他更加知道的是,真正痛苦的還是那些百姓啊。

一切的一切。

在這一刻,緩緩消散。

化作點點光芒。

睜開眸子。

枕頭早已經被淚水打溼。

彷佛是一個噩夢一般。

轟轟轟。

雷聲響起。

天穹下起大雨。

一些哭喊聲也傳入耳中,在外面。

顧錦年起身,這一刻,他有些虛弱,可卻強撐着自己。

待推開房門,侍衛立刻攙扶着顧錦年,告知他已經昏迷了三天。

朝廷也下了旨意。

顧錦年沒有聽,而是來到閣樓上,往下下面的身影。

是百姓。

是那些丟失孩童的百姓。

他們穿着白衣,在雨中行走,許多人擡着一口口的棺材。

顧錦年暈厥後,這些棺材便從清遠寺帶過來了,讓這些百姓們有個了結。

今日,他們祭奠自己的孩子,要將孩子們送去下葬。

雷聲大作。

哭聲響徹整個白鷺府。

這一路上,有不知道多少百姓都在哭着,白鷺府所有的百姓都來親自送行了。

送這些可憐的孩子最後一程。

“來人。”

“給我備一套喪服。”

顧錦年開口,只是顯得很虛弱。

“世子殿下,您不可啊,您是世子,而且身體又如此虛弱。”

侍衛開口,認爲這樣不妥。

“去準備。”

“這是軍令。”

顧錦年澹澹出聲。

後者聽到這話,也沒有多說什麼,立刻準備了一套喪服。

穿着喪服。

顧錦年步伐搖晃,但目光堅定,朝着客棧外走去。

一些將士們紛紛走來,勸說顧錦年回去,畢竟顧錦年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

尤其是穿着這件喪服,這不妥。

“世子殿下,您不可穿這種衣服啊,您做的已經夠了。”

有將士開口,勸說顧錦年。

可顧錦年沒有說一句話。

而是朝着外面走去。

朝着這羣送葬的百姓走去。

大雨墜下。

瞬間打溼了顧錦年的衣服,可顧錦年無視一切。

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到最後,他加快步伐,來到人羣當中,幫他人擡着棺材。

可當百姓們,看到顧錦年到來後。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停下來了。

成千上萬的百姓,全部停下,所有人紛紛看了過來。

當看到顧錦年出現。

一些老者,在大雨之下,不由出聲。

“世子殿下,您快快回去,您這纔剛剛醒,快點回去歇着。”

老者出聲,請顧錦年回去。

可顧錦年搖了搖頭。

雨水打在他臉上,他眼神當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想,送他們最後一程。”

顧錦年開口。

聲音無比的虛弱。

一聽到這話,不知道多少百姓當場痛哭起來。

而一些百姓,更是跪在地上,用手搭在棺材上,望着顧錦年嚎啕哭着。

“孩子,你瞧一瞧,世子殿下來爲你們送行了。”

“世子殿下,我替我這苦命的孩子,給您磕頭了。”

這是一位父親。

他跪在地上,朝着顧錦年重重磕了個頭。

此言一出。

一時之間,所有百姓全部跪了下來。

他們知道。

顧錦年一直在幫他們。

他們明白。

顧錦年是個好人。

只是可憐自己的孩子,沒有這個福分,沒有早點遇到顧錦年。

尤其是,當顧錦年穿着一身喪服,這是莫大的尊重。

他們看到了。

他們見到了。

他們看到了,顧錦年的一片赤誠之心,

他們見到了,顧錦年的一片爲民之心。

這一刻,周圍目送的百姓,也接二連三跟着跪下來了。

他們的孩子雖然沒有丟失。

可他們知道,正是因爲這些孩子的失蹤,正是因爲有了顧錦年這樣的人,他們的孩子以後安全多了。

“多謝世子殿下,爲我孩兒送行。”

“世子殿下,草民代替我閨女,向您磕頭了。”

大雨之下。

雷霆大作。

百姓紛紛跪在地上,他們感謝顧錦年,他們理解顧錦年,他們跪在地上,朝着顧錦年磕頭。

可這哭聲,依舊令人內心苦楚。

百姓的哭聲,百姓的感謝之聲,卻化作一柄柄利劍,幾乎要刺穿顧錦年的心。

這一刻。

看着周圍跪下的百姓。

顧錦年也緩緩跪下。

他朝着這些百姓們一拜,臉上是雨水參雜着淚水。

“諸位。”

“是顧某無能。”

“請大家見諒。”

“顧某,對不起諸位。”

顧錦年說出自己心中最想說出來的話。

他不是要一個人承擔這些。

而是他不得不承受這一切。

百姓這一跪。

他受之有愧啊。

看着顧錦年跪下,這些百姓哭的更大聲。

“世子殿下,您沒有錯,我們知道,是我們的孩子命苦,您快站起來吧,我們承受不起啊。”

“世子殿下,您不要跪,這不是您的錯,您已經幫了我們太多了。”

“孩子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吧,看看這位殿下,是怎樣的菩薩心腸。”

這一刻。

白鷺府內,哭聲一片,所有人都被顧錦年這般的行爲感動了。

大雨當中。

那些將士們,也紛紛跪了下來。

閣樓當中,刑部,大理寺,懸燈司,所有人都爲之動容。

哪怕是刑部,見慣了冤桉,見慣了人間慘劇,在這一刻,也紛紛落淚。

即便是雲柔仙子與瑤池仙子,她們這般的修仙之人,也在這一刻,忍不住落淚。

此時。

刑部,大理寺,懸燈司等人,紛紛往後退了一步。

也緩緩跪下。

朝着顧錦年所在的方向,深深三拜。

這一拜,拜的是顧錦年之大義。

這一拜,拜的是這些可憐孩子。

這一拜,拜的是心中之浩然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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