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三人匆忙走出去時,牛場的大門附近已經圍了十來個人。
牛場內明亮的白熾燈被盡數打開,把那處照耀的猶如白晝。
而在人羣之中,有一人渾身是血的癱倒在地,其他人則在一旁咋咋呼呼,卻沒一個能真正起到作用的。
“都散開,別圍在一起,打電話報警了沒有?”
周楠快步衝來,扒開人羣,在大吼聲中跪倒在地,開始檢查起地上人的傷勢。
“小樹不讓報警。”
有人低聲開口。
“不讓報警那就叫救護車啊!都傻愣着幹什麼?”
周大爺也是氣急,這邊其他人也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各自拿起電話。
“小毅打電話,其他人都給我住口!上一邊呆着去!”
周大爺不愧是管着幾千頭牛的男人,一旦發作,氣勢凌人,全場當即禁聲。
郭客跟在他的後面,不發一言,靜靜垂首朝着地上那人看去。
“嘶……嘶……”
地上名叫小樹的人年紀不算大,剃着個平頭,頭上破口已經結了血痂,面上滿是血痕,斜躺在地面,口中嘶嘶作響,身軀還不時的抽搐兩下。
周楠在一旁不停的翻動着他的衣衫、髮絲,檢查着傷口,神色也越來越凝重。
“楠姐,你的急救箱!”
這時,一個小姑娘滿頭大汗的從屋裡跑了出來,手裡更是提着一個醫用急救箱,看着地上的人,她的臉上滿是焦急和關切。
“還是瑾丫頭腦瓜子靈活!”
周大爺讚了一句。
“撕拉……”
而此時的周楠,已經快速打開了急救箱,拿出紅藥水、碘伏消毒液,彈性繃帶,消毒、撕開紗布,朝着年輕人的腿部纏繞過去。
“三處刀傷,不過幸好不算嚴重,消毒止血就行了。”
周楠一邊快速的動作,一邊開口:“就是他身上還有重物擊打的傷痕,肋骨這裡恐怕有斷裂,看樣子要好好養養了。”
“腿……我的腿……”
地上的小樹吸着冷氣,突然開口。
“你放心,你的腿沒事,傷口不深。”
周楠白了他一眼:“都這麼大人了,還改不了跟人爭強鬥狠的毛病,小謹要是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旁邊站着的小姑娘俏臉一紅,關切的眼神中也露出一抹羞澀。
“那個,周……周小姐,這位脖子的後面,好像有點不太對。”
而此時,郭客突然上前一步,小聲開口。
“姐,我……我腿沒知覺了!”
而小樹,也再次掙扎着開了口。
“嗯?”
周楠臉色一變,急忙掀開小樹的衣領,下一刻,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卻見在小樹挨着地面的脖子處,那肌膚之上,赫然有着一片巨大的青色痕跡。
而以她專業的眼光來看,小樹的頸椎極有可能發生了扭曲變形!
再聯想到小樹說,他的腿沒了知覺,周楠心中已經咯噔一跳。
“遭了!”
脊椎骨折,加上不管是傷到了脊髓,還是傷到了神經,都是極爲嚴重的情況。
稍微有點差錯,都有可能造成人體的癱瘓,輕點的也會影響到四肢的靈活度。
而且,極難恢復!
“叫救護車了嗎?”
周楠猛然轉首,朝着一人急吼。
“叫了,叫了!”
那人急忙點頭:“他們說一會就到。”
“爸,這裡急救車能不能直接去曙光醫院?”
周楠又看向周大爺。
“可以的……吧?怎麼,小樹的傷很嚴重?”
周大爺略帶遲疑,下一刻已經滿是擔憂。
“嗯,應該是頸椎骨折合併脊髓損傷,需要用手術恢復椎管口徑,讓神經順利通過,但受損麻痹的神經,只能通過藥物和運動讓它自行恢復,治療期內一旦沒有恢復過來,神經就會因爲缺血發生萎縮軟化,影響身體正常運作。”
周楠臉帶急躁,語聲急促,又認真的檢查了一下小樹的傷勢,神情越發低沉:“這種情況,關鍵就在早期的恢復,最好去曙光醫院,我可以請老師來做這個手術。”
“啊!”
一旁的小女孩雙手捂嘴,忍不住發出驚叫,一雙大眼更是幾乎涌出淚水來。
“楠楠,沒別的辦法了嗎?”
周大爺臉色煞白,小樹不僅是廠子的工人,還是他本家三叔的孫子,三叔專門託他照顧,小樹出事,他恐怕也無顏再見家鄉的親戚了。
“去曙光醫院,這就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周楠壓下心中的慌亂,恢復往日在手術室的冷靜,輕輕調整小樹的姿勢,免得傷勢更加嚴重。
郭客從頭到尾看在眼裡,直到現在才上前一步,壓抑着心中小小的興奮,輕聲開口:“要不然,我來吧!”
身懷絕世醫術,沒有辦法施展,其實也是一種憋屈,而如今,機會就在眼前。
“你?”
周楠的眼中自然滿是不信任:“你別添亂就行。”
雖然看上去她態度高傲,但若是認識她的人,定然不會有這種想法。
三十歲出頭,就已經是京城第三軍區外科的副主任醫師,她有着自傲的本事。
只是,在郭客眼中,她處理傷口的手段,實在是有些低劣,也不會知道她的身份。
“這裡太偏,去醫院還不知道多久。”
郭客搖了搖頭,彎腰蹲下,一手已經放在小樹後頸之上:“你放心,沒事的。”
“你幹什麼?你別亂動啊!你知不知道……”
“咔……”
一聲脆響,地上的小樹頭顱瞬間扭成了九十度,周楠兩眼一黑,幾乎當場暈了過去。
“你神經病啊!”
待回過神來,她已經顧不得形象,直接扯着嗓子大吼起來,滿頭長髮來回舞動。
“別激動,別激動!”
郭客單手輕按,看是動作舒緩,卻壓得周楠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這位,你覺得怎麼樣?腿有感覺了嗎?”
“有了,有感覺了。”
周楠嘴脣顫抖,就要破口大罵,地上小樹的迴應,卻讓她張開的嘴直接啞了嗓子。
低頭看去,小樹雖然依舊滿臉血痕,但神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怎麼可能?”
身上一鬆,周楠再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撲過去,開始檢查着小樹後頸的傷勢。
傷痕猶在,但扭曲感已經不見。
“你蒙的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頸椎骨折實在是牽一髮動全身,一般醫生都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在沒有拍片之前,偶爾也會出現輕傷當場重傷的情況。
只是郭客接下來的動作,讓她徹底傻眼。
“咔吧!”
郭客的手掌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只是在胸前一撫,小樹胸口的起伏就恢復了原狀。
手指在創口處來回捏動幾下,那滲血的紗布也停下來血液的侵染,劃過淤青,似乎就連那於痕都變淡了不少。
周楠張大着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像在觀看神蹟,雙眼一片呆滯。
良久,她才一臉迷茫的眨了眨眼。
“你不是獸醫嗎?怎麼還管給人治病?”
郭客一笑:“你是醫生,都可以給牛治病,我一個獸醫,給人治病有什麼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