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玲玲呆呆的坐在手術等候室內,父親盧祖望陪在她的身旁,一臉慈愛的撫摸着她的頭髮。
因爲體質的關係,她的髮質並不好,即使用了很多昂貴的洗髮品依舊如此。
爲了不那麼顯眼,她有時會把頭髮染成其他張揚的顏色,雖然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她做風不正當。
“沒事的,做完手術,你的病就好了,以後再也不會痛了,說不定還能長高一些哪。”
“哪可能!”
盧玲玲翹起小嘴,笑的依舊艱澀:“我都那麼大了,怎麼還會再長高?”
“那可不一定。”
盧祖望咧嘴一笑:“二次發育的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自己的女兒一直把自己的身高當成憾事,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盧小姐,我們先打一個鎮定劑。”
護士小姐推着小車走了過來,小聲開口:“你不用擔心,打完針之後,就不會害怕了。”
“嗯。”
盧玲玲點了點頭。
打完針,她坐在等候區鬆軟的大椅上靜靜等待召喚,盧祖望則在遠處跟主刀醫師小聲的說着話。
在針劑的作用下,她心中的忐忑漸漸平復,心緒也變的平穩,眯起眼,甚至就連以前未曾察覺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是她嗎?”
窗戶那邊,有人小聲開口。
“嗯。”
另一人應該是點了點頭:“就是她,有錢人家的女兒,真是羨慕。”
“有什麼可羨慕的。”
頭一人低笑一聲,聲音中也不知是何情緒:“有錢人是想要什麼都有,就連人命都能買。但沒有我們,他們不也得眼睜睜的等死?”
“說的好聽。”
另一人嗤笑:“我們還不都是給有錢人打工的。哎,可惜了那個孩子,才八歲,就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噓……”
頭一人制止對方:“別亂說。”
聲音一頓,再次開口,她的聲音中也帶出了惋惜:“那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讓他悄悄的去吧。我看他這幾天玩的還挺開心的。”
“是啊!”
一人輕笑,笑意莫名:“馬上就能出院了,出院就能見到自己的爸爸了。呵呵……,真他媽可笑。”
聽聲音,說話的這人是個女人,卻想不到竟然會說出這種髒話。
只有身邊的人都教養良好,盧玲玲聽了之後,忍不住抿了抿嘴。
“盧小姐,請跟我進來吧。”
主刀醫師朝着這邊走來,伸手往裡面的手術室一引。
“好的。”盧玲玲點了點頭,最後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給對方留下一個放心的微笑,踏入裡面的限制區。
“先換一身衣服。”
長生醫院裡面的設備不僅齊全,而且全都是世界頂尖,就連醫生也是如此。
換好衣服,盧玲玲躺在牀上,被人推着往裡走,頭頂上,燈光一個個劃過。
莫名的緊張,再次浮現心頭,即使是藥物,依舊沒能全部壓下去。
“盧小姐,你先稍等。”
來到手術室,一位護士彎下腰,小聲開口:“醫生要先穩定一下隔壁的那人。”
“嗯。”
盧玲玲躺在牀上點了點頭,又好奇的問道:“隔壁也有病人要做手術嗎?”
“病人?”
護士的笑容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沒錯,不過那位的手術很簡單,用不了多久就會好。”
“你這孩子,怎麼亂跑啊!”
有人在外面低吼:“快點回來,先把麻藥打了。”
“我還差三個幸運星,醫生叔叔,你能不能等我把幸運星摺好,再給我打麻藥?”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開口,讓躺在手術檯上正自眯眼的盧玲玲猛然睜開雙眼。
“折什麼幸運星,先做手術,做完手術再說。”
這聲音盧玲玲記得,是自己的主刀醫師,不過對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始終和和氣氣,從未這般嚴厲過。
“不要,不要啊!我媽媽說過,一定要折夠一萬個才行的。”
小男孩的聲音再次響起,更是帶着些許的掙扎:“我就差兩個了,就差兩個了!”
盧玲玲抿嘴一笑,他的動作還是那麼的快,這麼短時間,又折成了一個。
她挪了挪頭,朝着女護士看去:“爲什麼不讓他再折一個,反正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有什麼用!”
護士冷冰冰的開口,看向盧玲玲的雙眼滿是冷漠:“折不折對他都沒什麼效果。真以爲折夠一定的數量,就能實現願望?天真!”
“他只是一個孩子。”
盧玲玲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問道:“這孩子得了什麼病,也需要做手術。”
“心臟病。”
護士冷着臉撇了撇嘴:“心臟不好,跳的太快了,需要讓它慢下來。”
“心臟病!”
盧玲玲閉上眼,不再開口。
片刻後,主治醫師已經安撫了隔壁,一臉鄭重的來到這間手術室。
“先出來一下,醫院裡面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做一下動員,所有人在做手術的途中,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慌亂。”
主治醫師聲音威嚴,大手一擺,屋內的所有人當即老老實實的跟了出去。
偌大的手術室內,只有盧玲玲孤零零一人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
她閉着眼,不知何時牙齒已經緊緊咬住了嘴脣,微不可察的哭泣之聲,從鼻腔中隱隱傳來。
緊閉的雙眼中,更有滴滴眼淚悄然滑落。
“有錢人想要什麼都有,就連人命都能買到。”
“才八歲,就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心臟病!”
“醫生說,我這裡有條蟲,需要把它取出來。”
那位置,明明就是肝臟!
“我叫王亮亮。”
“媽媽說,等我折完一萬個,不僅可以許一個願望,還可以出去見我爸爸喔。”
“嗚嗚……嗚嗚……”
手術檯的少女哭泣着、顫抖着,從上面緩緩坐起,睜開朦朧的雙眼,她腳步踉蹌的奔向隔壁。
隔壁的手術檯上,那孩子已經被打了麻藥,毫無知覺的躺在那裡,一個幸運星寶瓶就放在一旁。
天真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麼,依舊滿懷希望,睡夢中還帶着笑意。
“亮亮。”
盧玲玲抽了抽鼻子,抹了抹臉上的眼淚,伸手把對方小心的抱起:“咱們回家,姐姐送你找爸爸。”
抱着孩子,拿起一旁的幸運星寶瓶,她猛然轉身,瘋狂的朝着外面奔去。
踩下開關,緊閉的電子門在她眼前緩緩打開一道縫隙,顧不得理會門前那位神情有些呆滯的男子,盧玲玲帶着孩子繼續朝下狂奔。
樓下。
實力盡數恢復的盧祖望武力終究略勝一籌。
到了現在,他已經取得了勝利,渾身傷痕的他,跪倒在一片狼藉之中,握緊拳頭,一拳拳的朝着下面力氣盡失,毫無反抗之力的陳愛民擊去。
“彭!”
“彭!”
他的每一擊,似乎都用盡了全力,卻也顯的那麼虛弱,再無往日的那般力道十足。
“爸!”
盧玲玲顫顫巍巍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盧祖望猛然回頭,雙眼呆滯的望着盧玲玲,晃了晃腦袋,才恢復了些許的清醒。
“你……你怎麼……”
“爸。”
盧玲玲抱着孩子在那裡拼命的搖頭,消瘦甚至有些乾癟的身軀搖搖晃晃:“爸,我不治了,這個病我不治了啊!”
聲落,她猛的跪倒在地,哀嚎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