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跟莊錚幾乎在一瞬間便化爲了烏有,這令在座的所有人始料未及。
顏垣和宋、俞二人離得較近,所以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無數碎肉和血跡。楊逍則隨手拽過一個弟子擋在身前,因此躲過了漫天迸濺的斷肢殘骸。
王大夏看着落在不遠處的一截手臂和半個臉頰,濃烈的血腥味直往鼻子裡鑽,於是他所有的內臟器官立刻造反,致使他彎腰嘔吐起來,幾乎把苦膽都給嘔破了。
金花拍打着他的後背道:“這樣慘烈的場景第一次見吧?若是踏上中原,那裡的江湖紛爭可多着呢,不過習慣習慣就好了。”
滅絕瞅了一眼像極了屠宰場的營帳,突然道:“原來辛老大還真是條漢子,至少比某些自命不凡的人有骨氣。楊左使,貌似你跟那莊錚是連襟,我曾計算過,其實你有十一次機會可以將其救出,爲何始終沒有出手呢?”
楊逍曬然一笑道:“照你說來,我的連襟可不少呢,況且莊錚那傢伙……嘿嘿,你也聽辛然說了,他連我的小妾都敢上,這種膽大妄爲的屬下怎留得住。”
王大夏此時掙扎着直起腰來,努力道:“能找人來清理一下現場嗎?忒腥氣了……”說着,又低頭吐起了苦水。
滅絕卻臉色陰沉的道:“我看不用清掃了,咱們還是去別的營帳吧,這裡太晦氣。”
楊逍笑道:“那是當然,我可已經餓了呢,顏老大,快另尋一個乾淨地兒,把酒菜儘早弄去。”看他輕鬆自在的神態,彷彿剛剛死的不是人,更不是他的屬下,而是兩隻不值一提的小臭蟲罷了。
顏垣無力的應了一聲,但明顯情緒低落,還偷偷斜睨了楊逍一眼。
出得營帳,王大夏仍是滿眼的鮮血淋漓,方纔那一幕給他的穿越之途徹底蒙上了陰影。
他使勁嚥了口唾沫,強自壓住胃裡的翻騰,問金花道:“你們不是受那迷瘟香的影響使不出內力嗎?爲什麼辛旗使還能施展他那人肉炸彈似的火烈鳥呢?”
“看樣子你沒好好聽,辛老大其實說了,他那火烈鳥本就不需要依仗渾厚的內力。據我所知,這邪門武功威力巨大,但終極目標卻是爲了玉石俱焚,這與我所知的血雷循環**極爲相似,但它需要施功者與敵手通過特別的方式連爲一體,也就是說兩人必須保證血脈相通,一旦**運行起來,那就是神仙也阻擋不了了。”金花解釋道。
“你說的能不能別太專業了?通俗點,我沒有慧根,只能聽言簡意賅的。”王大夏發牢騷道。
“剛剛辛然用化血膏將自己和莊錚連爲了一體,而他體內早已日積月累的充滿了凌厲無比的火硝,可隨血液而動。只要有激烈的撞擊,便會引爆他這個火藥桶。莊錚擊殺他的時候用了重手法,無異於點燃了引信,於是兩人便一起送了命。”金花繼續解釋。
“哦,你的意思是說,只要莊錚不施殺手,他們便有可能安然無恙?”王大夏問道。
“正確,因爲辛然內力喪失,根本沒有能力自我引爆,所以說是死是活全取決於莊錚。”金花道。
“這樣說來倒是莊錚那傢伙自己要了自己的命,這純粹就是自殺嘛。唉,看來一個人還是要心存善念的好,不光於人有好處,有時其實也是在拯救自己。”王大夏感慨道。
宋、俞二人聽了臉上都不禁微微變色。
金花瞧了下跟在後面的顏垣,突然道:“還是顏老大運氣好啊,他們倆鬧了個兩敗俱傷,你老人家卻是毫髮無損,全身而退。”
顏垣苦笑道:“龍王,你就別再冷嘲熱諷了,我現在心裡可鬱悶得緊呢。”
“你鬱悶啥?那辛然正爲你沒替他送情書那事大感不滿呢,沒準兒以後還要找你算賬,這下好了,一了百了。”金花揶揄道。
“瞧你說的,就爲那麼點事,我也不能咒自己的朋友死啊,若方纔我來得及阻止的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顏垣辯解道。
“可是沒你那幾名弟子配合楊左使的話,這一齣兒也斷不會發生。”金花仍譏刺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剛纔莊老大出去叮囑我,說是楊教主有安排,在下雖不明就裡,但聽他說絕不會殺傷人命,也只好照辦了。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唉,早知如此,我寧可抗命也不會那樣做的。”顏垣臉上流露出懊悔的神色。
金花想了想,湊近低聲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沒聽辛然臨死前說過嗎,他跟莊錚曾經打過你的主意。嘿嘿,有沒有幕後主使人可說不定哦。”
顏垣tian了下乾澀的嘴脣,突然對身旁的兒子道:“你去把我住的營帳收拾一下,咱們去那裡用膳。”
顏峰似乎愣了下,有點質疑道:“真的要去?”
“廢話,我那營帳寬敞點嘛,快去準備,不要囉嗦。”顏垣不容質疑道。
正說着,突然有個厚土旗弟子踉蹌着跑來稟告道:“不好了,外面發現兩個神秘人,一個身穿黑衣,另一個身着灰袍,也不知是敵是友……”
正說着,就見有道身影閃現,一個黑黝黝的高個子已立在那弟子身旁尖聲道:“你是在說我嗎?”
“蝠王來得好快,你不是去郊邊巡查了嗎?”楊逍笑着問。
那人竟是嗜吸人血的青翼蝠王韋一笑。
“收到教主的訊號時,我已在趕回來的途中。話說這次還真有所發現,在上次擒獲那三個少年的樹洞裡果然另有玄機。”韋一笑得意道。
“韋兄快說來聽聽。”楊逍大感興趣的道。
“上次去得太匆忙,只顧着將張無忌那臭小子帶回來,所以沒有進洞細查。這次則大有收穫,裡面不光有數十個啞巴僕人,竟還有許多黃白之物,珍奇異寶也不在少數。”韋一笑說着,從袖裡還拿出來一枚金燦燦的簪子。
王大夏一看,哎呀,這不是金花那次出海去中原時自貪官府里弄來的金首飾嗎?她可是相當珍愛呢,平時都捨不得戴,沒想到叫韋蝠王給繳獲了。
果然,金花見了,整張臉立刻變得冷若冰霜,只聽她冷冷道:“韋蝠王什麼時候也有了收藏女人東西的癖好?”
韋一笑瞅了瞅她,猛的眼睛一亮,問道:“你是龍王?”
金花哼了聲道:“難得你這位楊左使身邊的大紅人還認識我,真是榮幸之至。”
韋一笑哈哈道:“我之所以不敢確定,是因爲你這模樣比十幾年前還要年輕貌美,第一眼看到時誤以爲龍王的女兒來了呢。”
金花聞聽這蜜糖一樣的話,臉上的憤激之色不免大大減退。
而此時又有一道灰影閃現,衆人看了都覺意外,因爲那竟是個矮矮的胖道人。相比韋蝠王的輕盈飄忽,他似是一根敦實的木樁,出現的十分突兀和直接,像魔術師變戲法一樣,憑空就冒了出來。
或許王大夏不知道,但金花一衆人都明白,這手功夫正是武林失傳已久的倏忽來去術,其行蹤根本無法預測。
再看相貌,就見他長了一個冬瓜似的大腦袋,雙頰的肥肉扯着一對元寶耳朵直往下墜。扁豆眼,蒜頭鼻,厚厚的嘴脣活似一根剖開了的白蘿蔔。他那五官說白了就是一堆蔬菜在開會。
滅絕瞧他雖然一身道士打扮,袍子中間畫着的卻不是太極圖,而是用金線繡了個碩大的木瓜。靠,就是玩另類也該整個骷髏或是鬼神什麼的形象纔對,弄個傻里傻氣的這玩意也忒遜了,很有點給某果汁廠家打廣告的嫌疑。
滅絕哼了聲道:“想不到武當派還能這種打扮,是俗家弟子吧?連套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宋遠橋忙道:“這個人我從沒見過,絕非我們武當門下。”
俞蓮舟也趕緊附和着澄清。
那道士卻開口了:“你們先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誰願意跟你們沾上關係?武當、峨眉什麼的,在老子眼裡全是浮雲。在下木瓜道人,聽說過嗎?”
滅絕三人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
“哦,這名號我半個月前剛改的,你們可能還不知曉。那麼,碧落神君,你們該知道吧?”胖道士又問道。
這次不光滅絕幾人臉色變了,金花也大驚失色,還喃喃道:“怎麼這魔頭還活着,而且來了島上?”
王大夏悄悄問道:“咋了,金花姐,那個矮木瓜很厲害嗎?”
金花苦笑一聲道:“不是很厲害,是相當厲害。他曾經是江湖上臭名卓著的第一大邪教,殺手大聯盟的總盟主,號稱‘毀天滅地,殺神弒佛’的碧落神君丁木瓜。”
王大夏咂舌道:“聽你一說果然大有來頭,只是名字俗了點。哦,怪不得他喊自己爲木瓜道人,原來人家就叫那名嘛。”
楊逍似乎對他很是尊敬,拱手道:“神君,你此來……”
木瓜道人卻一擺手道:“稱呼不對,請改成道兄或木瓜兄。”
楊逍一怔,隨即笑道:“君真乃不拘小節之士,好,那我就喊你道兄吧。”
韋一笑也附和着道:“神君……哦,不,其實道兄沒必要跑這一遭的。楊教主奉你爲總教主,純粹出於一片仰慕之情,有些瑣碎的事不需要你親自出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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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也點頭道:“蝠王說得對,我請你來是當顧問的,只管待在帳裡就是,不需要陪我們冒險犯難。”
木瓜道人卻哈哈笑道:“你們還真以爲我是來養老的,若那樣的話我退隱江湖不就得了,來這瞎混啥?其實俺是悶得慌,就想再到武林中瞧一瞧,看一看,有好玩的事情不妨耍上一耍。”
金花聞言嘆了口氣,對王大夏低聲道:“沒想到這魔頭也來橫插一腳,看樣子事無善了,估計還得有好戲上演。”
此時突然又有一個厚土旗弟子跑了來,戟指着木瓜道人喊道:“你這人忒狠毒,剛剛王老七被你摸了下,現在竟已全身腐爛的不成人形了,無怨無仇的,爲何要下此毒手?”
顏垣一聽門下弟子無辜被害,臉色也立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