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直指本心

“逍遙哥哥,你怎麼了?”

大紅蠟燭的映照中,於小雨含羞答答,眸中波光盪漾,一片深情似水,神色中卻微微透出擔憂之色。

“啊!”

柔聲細語傳入耳中,眼前的臉龐晃動的更加厲害,林逍遙覺到腦袋開始昏昏沉沉,禁不住輕聲痛呼着。

“逍遙哥哥,你究竟怎麼了,別嚇我呀!”

於小雨如玉般散發溫潤光澤的雙手,此時此刻捧住林逍遙的臉,眼中出現朦朧淚光。

忽地,於小雨似乎眸光一閃,似有所想,將臉湊過去,眼看便要吻在林逍遙的脣齒之間。

“走開!別碰我!”

林逍遙此時卻霍地一推,於小雨應聲倒在柔軟的大紅牀被之上,神色中滿是悽苦不解。

雙眸怒瞪,注視着眼前的於小雨,林逍遙憤怒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於小雨在哪裡?”

於小雨眼中疑惑更濃,被林逍遙如此粗暴一推,便覺雙肩隱隱生痛,禁不住眼淚滾落,一邊哭着一邊道:“逍遙哥哥,你怎麼了?我就是於小雨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怎麼了?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呀!”不斷滾落的淚水,已經打溼胸前的新娘紅袍。

“不不不!你不是於小雨,你不是!你是雷嫣紅,不不,你不是雷嫣紅,你是林逍靈,你是林逍靈!”

林逍遙猛地站起身來,對着於小雨話語混亂地怒吼着。

“逍遙哥哥,我就是於小雨,我就是於小雨啊!”

於小雨明眸怒睜,許是憤怒至極,反而止住哭泣,姣美的面容上已略顯瘋狂,同樣跳下牀去,對着林逍遙憤怒叫道。

“不不,你不是於小雨,於小雨在於家村,這裡是混元險境。”

林逍遙神色似乎處於某種掙扎之中,顯得非常的痛苦,面容甚至有些扭曲,看起來猙獰可怖。

於小雨不覺害怕,幾步之下,跑過去,拉起林逍遙的手摸在自己的臉上,悽然叫道:“逍遙哥哥,你摸摸我的臉,你感覺到了嗎?我就是於小雨,我是真真實實的於小雨,不是假的。”

摸在一張帶着淡淡溫度的臉龐上,林逍遙五根手指齊齊一顫,一股異樣的情緒噴涌心頭:“這溫度是如此的熟悉,是真的嗎?這是真的於小雨嗎?爲何我覺到快樂的同時又覺到痛苦,似乎腦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眼前發生的都是幻境,都是幻境。”

一想至此,林逍遙失神般喃喃自語:“幻境!幻境!沒錯!沒錯!這裡是幻境!這裡一定是幻境!我不是在羨仙城中嗎?然後就進入了混元險境,再然後就看到這個地方……”想着,身體忽地一顫,手觸電般抽離,另一隻手再次猛地推開於小雨。

於小雨受這猛力一推,往後踉蹌數步,終於站立不穩,狠狠的跌倒在地,神色憤恨地望着林逍遙,開始瘋狂起來:“林逍遙!林逍遙,難道你沒心嗎?難道你的心讓狗吃了嗎?你忘記我們在一起的所有點點滴滴嗎?你不是說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嗎?你說過的海誓山盟呢?林逍遙,你好無情!你好狠毒!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一陣咆哮後,於小雨臉上浮現怪異紅色,猛地站起,就要朝着林逍遙撲過去。

砰——

門在這個時候,被大力推開,響起一聲強烈的撞擊之聲。

於小雨前撲之勢驟停。

林逍遙呆呆聽完於小雨一番瘋狂的連聲質問,似乎字字都有千斤重,一直在心裡,往下沉,往下沉,腦中更是有幾字如同雷霆一般炸響:“林逍遙,你好無情!你好狠毒!林逍遙,你好無情!你好狠毒……,……,……。”

推門而入的三人,正是老者,林逍遙的父母——林庭光、聞雨柔。

“林逍遙!”老者眼睛一眯,臉上的慈愛和藹蕩然無存。

林逍遙被一道憤怒的聲音震醒,定眼一看,便見到三個似乎是自己最親的人,正滿臉憤怒地瞪視過來,尤其是林庭光聞雨柔兩人,那眼中深深的失望以及譴責,更宛如一道鞭子般正一下一下的抽打在心頭。林逍遙看一眼已經撲到老者懷中哭泣的於小雨,叫喊道:“爺爺,爹孃,她不是於小雨,他不是。我爲什麼要跟她結婚,我爲什麼要跟她結婚。我不能跟一個陌生女子結婚啊!”

老者怒斥道:“林逍遙!你已經跟於小雨拜堂了,你們現在是夫妻,你在胡說什麼!趕緊閉嘴!趕緊給小雨跪下賠罪,或許我會看在小雨的份上饒你一次。”

林逍遙神色略顯惶恐起來,眼露求救,望向了自己的父母,林庭光失望搖頭,道:“逍遙啊,你一向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怎麼能做出這種無情無義,違背良心之事呢?爺爺說的對,趕緊跪下認罪,或許小雨還會原諒你的!”

“不不不!”

林逍遙神色痛苦搖頭,口中低聲喃喃道。

聞雨柔邁前一步,也是神色失望,幽幽嘆道:“逍遙,你太讓爲娘失望了,你不僅傷了於小雨的心,更傷了爹孃的心,還傷了爺爺的心。而你自己的心呢,早已經不存在了。”

最後一句道出,話音剛落,林逍遙臉上掙扎之色更濃,便覺到心臟猛然一跳,下一刻似乎就停住了跳動,此時甚至覺到呼吸都困難起來:“我的心不存在了嗎?我的心早就不存在了嗎?不,不是的,不是的!”

老者走到面前,緊緊盯着林逍遙的眼睛,一字一句,透出無窮魔力,道:“林逍遙,難道你到此時還不清醒嗎?你傷害了所有愛護你之人的心,你已經失去了一個做人的資格,你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嗎?你還不快快自裁?”說完,臉上已經一片詭異的神色。

聞雨柔在旁邊接口說道:“逍遙啊!在幸福村裡。男子的心,只有一半,必須找到另外一半,纔可以存活。而你呢,明明找到了另一半的心,不但拋棄,還將另一半的心給傷害了?逍遙啊,不是爲娘不幫你說話,只是你做的事情,已經違背天理,你的存在已經傷害到了天理,你已經是——天——理——難——容!”

“天理難容!天理難容!”

四字落入林逍遙耳中,林逍遙身體驀地劇烈晃動,臉上一片死灰。而神色已經是一片的緊張和迷茫,瞳孔也在緩緩的渙散,似乎在瞬間之後,便會栽倒在地。

站在他身前的四人,此時在嘴角緩緩扯出一絲詭異至極的笑意,同時一股毛骨悚然之感透露出來。

於小雨更是伸出了小小的舌尖,不斷在舔舐着嘴脣,眸中有綠光閃過。

而林逍遙依舊在失神般喃喃自語:“難道我真的傷害了所有人的心嗎?難道我心真的不存在了嗎?難道我真是天理難容了嗎?”

一遍一遍的自問,似乎像一次次的自我拷問,每問一次,林逍遙的身體便會劇烈顫抖一次,瞳孔的渙散也隨之更加的快速,臉上的死灰神色更是濃重一分。

四人靜靜站立不動,似乎並不焦急,但臉上的詭異神色已經毫不掩飾地浮現出來,更顯得寒意滲人。

“是的!爹孃生我養我教我,他們說的話一定是對的,一定是對的,我的心早不存在了,我傷害了另一半的心,我是天理難容了。”

林逍遙終於給了自己的拷問一個答案,身體隨之劇烈一顫,緊接着,便是往後栽倒,不過,奇怪的是,栽倒的過程卻是緩慢的很,像一個被無限放慢的鏡頭。

四人眼中齊齊露出疑惑,對望一眼,不明所以。

與此同時,在混元險境中,每一個角落裡,一百多人,分別遭遇到不同的狀況,都有一個相似之處,便已經深陷險境,似乎下一瞬間就會身死魂消。

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之下,濃郁的湛藍之中,一道人影,一聲聲自語緩緩發出:“這便是我真正的家嗎?這便是我真正的家嗎?原來我一直尋找的家是這樣的。好美麗!好溫暖!好想睡過去!好想睡過去!”

人影的聲音越來越低微,越來越無力……

忽然人影雙眸之中,一道藍光閃過,正要緩緩閉上之時,又下意識地緩緩睜開,更加詭異的是,雙眸中,竟倒影着一道身影。

人影似乎看到了什麼,手伸了出去,似乎要往虛空抓住一點什麼,口中再次傳出了聲音,卻依舊低微的很:“林逍遙,林逍遙,你是嗎?你也來了,你也來到我家了,太好了,我們以後就在一起,就在一起。”

人影眼眸再次緩緩閉合,卻忽地,就在此時,那倒影的影子將手一揮,一片藍光驟亮,散發出來,形成一個光圈,將人影籠罩住,頓時將無邊的湛藍海水給隔離開。

也就此時,一道似乎源自虛空的聲音傳入人影的耳中:“還不醒來!還不醒來!家在哪裡?問問你的心,此時,你的眼睛已經欺瞞了你的心,欺瞞了你的心……心……心。”

光圈中的人影忽地一顫,再次緩緩睜眼,眸中卻是恢復了一絲光彩。

同時另一道聲音,針鋒相對,也不知源自何處,憤怒異常:“你棄家不顧!你棄父母不顧!你妄稱爲人,你妄稱爲天地中最爲強大的存在之一。”

虛空的聲音則簡單的多,只是在單調的重複着:“心……心……心……心……”

人影的臉色一時無比痛苦,身體隨之更是劇烈顫抖。

混元險境,另一個角落裡。

半空之中,一個巨大的皇座,其上一道黑影,濃如墨汁,只在臉上閃動兩點嗜血紅光,將大手一揮,便有千萬人爆碎開去,形成一道道血肉捲風,這樣的捲風紛紛朝着人影而去,再讓人影大口一吸,眨眼間,便都落入肚中,隨之一道怪叫之音響天徹地。

“呱呱呱……,哈哈哈……,林逍遙,我要你死,你就死,我要你活,你就活,今天,我林逍鐵要將你生吞活剝。”

隨着聲音落下,黑影旁邊突然出現一個漆黑的洞口,黑影猛地將手往裡面一探,而拿出來之時,已經捉住一個正在痛苦掙扎之人。

此人正是林逍遙。

“呱呱呱……,哈哈哈……,林逍遙,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呱呱呱……,哈哈哈……”

伴隨着怪叫之聲再起,黑影怪叫着便將手中抓到之人,塞入口中,繼而卻身體一顫,周身黑光絮亂,同時一道聲音似乎直接響起在黑影的腦中:“你兇殘嗜殺,滅絕人性,更是手足相殘,已毫無爲人資格,更不必提成爲強大的存在!你必死!你必死!天地之間,留你不得,留你不得,得……得……得……”一字迴音不已,連綿不絕。

黑影大口一張,猛地連續噴出幾口鮮血,旋即神色恐慌。

就在此時,黑影心臟之處,一點黑光驟亮,一道聲音傳出,聲震八方:“何爲天?何爲地?天地之間,只有我,一切都屬於我。我要殺誰便殺誰。我要殺天,天破;我要滅地,地裂。我要如何便如何,誰奈得我何。呱呱呱……,哈哈哈……。”

與此同時,另一片天地之中,則是一片層層疊疊的粉色海洋,滿是桃花盛開,空中盪漾柔情蜜意的氣息。

“逍靈,我願意陪伴你到天涯海角,我寧願爲你不顧一切,我寧願爲你放棄所有,我寧願爲你去死。逍靈,你就答應我吧。”

一個身影單膝跪地,仰頭深情凝望自己心中的女神,滿臉的癡迷神色。

“逍嶽,我跟你沒有可能。我的心早有所屬,你死心吧。”

靜靜站立在人影面前的一道美妙身姿,微微仰頭,眸光決然,望向了無限高遠的蒼穹。

“不不不!爲什麼?爲什麼?我如此待你,甚至願意犧牲自己,難道你連看我一眼都不肯嗎?”

單膝跪地的林逍嶽,面上已顯露猙獰,一聲聲咆哮着。

然而,站立於前的身姿卻微微一動之下,毫不留情,輕緩邁步,遠遠離去。

“不要走!不要走!逍靈,你再走一步,我便死在這裡,死在這裡!”

單膝跪地的身影猛地站起,已經握劍在手,橫於頸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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