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要自家姑娘的生辰八字,鄧富財先看了老羅一眼,見對方點頭,便小聲地說了。
秦流西掐着指節細算,不一會就得出了結果,道:“是長流水命。”
“此命難道不好?”鄧富財有些急。
秦流西搖頭:“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投生在這樣的人家,乃是前世亦有積德的因果存在,不會命不好的。這命稱不上貴格,性格上麼,剛毅明敏,大德宏量,旺夫之相,只是到了盛年,夫妻感情興許曲折有變,但她若有行善積德之能,性子稍微軟一些,也未必不能化解。姑娘大名如何?”
“叫水嵐。”
“名字也不錯,正好補了缺水的命理。”
鄧富財聽到都是好的,有些不解:“那我姑娘昏睡的事,是不是代表和她命格無關。”
秦流西斂了笑:“與八字命格無關,她卻這般昏睡,那就是與外物有關了,你可以想想,在她精神不好之前,她都遇了什麼事,或是帶了什麼髒東西家去?因爲連你身上都沾了些煞氣,怕是外物所致。”
“這……”鄧富財皺眉,道:“因着我們一家子都住在自己的莊子,雖然家裡小富,可這姑娘我們也沒拘着,她也滿莊子的跑,拿了什麼東西回去,我還真不知。”
他說到這裡,就道:“大師,我們一家都是外行人,不知您是否能上門一趟幫忙看看?需要多少酬銀,我們都給。”
棗子莊說遠不算遠,說近也不近,坐馬車也得大半天路程。
秦流西卻沒拒絕,道:“那後日我去一趟。”
“後日?”鄧富財道:“不能明日麼?”
秦流西從袖子裡摸出一張護身符,遞了過去:“你回去把這符放在孩子身上,我保她無事。”
鄧富財將信將疑地接過來。
老羅見狀,就道:“還不謝過小道長?她既這麼說,就肯定囡囡的不會出大問題,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鄧富財只得謝過了。
秦流西不再多言,拿了假肢就和東陽侯走了。
鄧財富看她走遠了,纔對老羅道:“不是,羅老弟,這真行嗎?”
“你看小道長多大的年歲?”
“比我家老三還小。”才十幾吧。
“你一句話都沒說,人家一眼就看出是囡囡出了問題,你請的神婆道姑有這本事不?人家還說你鄧家積善之家,有沒說錯?”
“呃……”鄧富財摸了摸鼻子,錯肯定是沒錯的。
老羅斜睨着他,道:“我可是一個字都沒透過給她的,她是憑真本事相的面,你就安心吧。”
鄧富財這才把心放到肚子裡,把平安符揣進了懷裡,道:“那行,那我這就回去把這符壓在囡囡身上,安心等着,我先走了。”
老羅擺擺手。
另一邊,東陽侯在馬車內對秦流西道:“那人怎麼個回事,他家姑娘真出了事?”
秦流西點頭道:“怕是招了什麼髒東西回去被魘着了,連他身上都有點煞氣纏身。”
“可我看他還是滿臉紅光,富態得很,也不似有什麼不好的。”
“因爲他有功德護體。”秦流西笑道:“他該是祖輩就行善,祖有餘蔭,連他自己也是遵從祖訓,真心的行善,所以有一身功德。這樣的善人,哪怕沾了一些煞氣,只要不會持續加深,就不會出事兒。”
“那要是深了呢?”
“煞氣纏身,一旦掙不開,運勢便會下降,會輕倒黴,嚴重的話會丟命。”
東陽侯:“看來行善積德是個好事啊。”
“常言道,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因果,從來都存在。”
東陽侯哼笑:“小小年紀,一副老成的樣子,和我那老古板孫子有得一比。”
秦流西說道:“我是出家人嘛,肯定引人一心向善,而非作惡了。”
東陽侯張了張口,遲疑了一下,看着她身旁的假肢道:“你醫術不錯,又給人做這假肢。如果一個人癱了,你能治得好麼?”
秦流西沒接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彷彿能洞穿一切,東陽侯冷硬的臉也繃不住了,嘆了一口氣:“你會相面,早在之前,你也說過,我喪子孫傷,其實都說中了的。我有一孫,今年二十三,去年端午與海盜的一場水戰中,不幸中了埋伏,雖也險勝,可他卻是受了嚴重的內傷,導致下半身癱瘓失去知覺,如今只與輪椅爲伴。”
“若只是內傷,不至於使下身癱瘓,他是因外傷而中內傷,繼而癱瘓?讓我猜猜,他是傷在了脊樑骨麼?”
東陽侯有些激動,道:“正是,這莫不是也有類似病例?”
“下身癱瘓的話,多半是外傷引起的脊背神經受損或是脊髓損傷而癱,比如踩踏,撞擊,或是重擊。”
“那能治嗎?”
“不好說。”秦流西道:“神經受損的話,還能以鍼灸藥物來治,這過程也不短,起碼要半年或一年以上,才能見好,這算是樂觀的。要是脊髓損傷,就更難了,終生癱瘓,憑現有的醫術,我也沒有辦法。所以沒見到人時,沒有通過望聞問切,我不好下定論,畢竟我醫術再高明,也只是凡人一個,而不是神。”
東陽侯眼神一暗,道:“我會和他說。”
秦流西點點頭:“若能治,我自當盡力。老百姓需要你們這樣的守護神,救一人,如救萬人。”
東陽侯眉頭鬆開,眼神帶了幾分暖意。
秦流西看出窗外,就拿起了假肢,道:“我就在這下車走回去,老將軍不必送啦,後日一早您再過來行鍼。”
老僕忙敲了敲車璧,車子堪堪停下,秦流西就開門跳了下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侯爺,您也別灰心,少觀主不也說了,那個啥神經受損是能治的,說不定定少爺就是這樣呢。”老僕安慰道。
東陽侯抿着脣,神色堅毅:“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得試一下,總不能坐以待斃。我這腳若好了,不必等開春,年一過,你就陪他過來。”
老僕應了下來,心裡暗戳戳地想,還是得去清平觀多捐點香油求那祖師爺保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