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展瑞看秦流西入府就讓管家準備她要用的東西,嚇得心下惴惴,連忙去回稟了父母。
蕭刺史還在苦想要如何招待這沐世子呢,一聽這事才又想起自家府裡有一攤更重要的大事,偏偏沐世子又在府裡,面上不免有幾分沉鬱。
一來怕沐世子看了笑話傳到京中去,他蕭家就沒臉見人了,哪怕這女兒清醒了,以後也只能青衣古佛的過一生。
如果落得這個田地,當初乾脆讓涵兒重病算了,也不至於讓家中蒙羞。
蕭刺史越想,一張蓄着美須的臉越是陰沉。
蕭夫人近日因爲女兒的事熬得人都病下了,如今強支着病體聽着兒子的回稟,眼前又是一黑,險些暈死過去,哆哆嗦嗦地問:“那位大師,該不會是故意擡高自己的身價,纔會往大了說?”
“娘,小妹院裡的事,是不是大師嘴裡說的嚴重,您心中有數。”蕭展瑞也是苦不堪言,爲了避開這糟心事,他的孩子都暫時避到外祖家去了,所以他是一心盼着家中早日恢復往日的清靜。
蕭夫人一想到女兒院裡的污糟事,又哭了起來。
“行了,別哭了,既然大師都來了,又有安排,想必是心有成算。”蕭刺史不耐煩地揮手,道:“老於也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他既然能推薦這人,必是信得過她,我們且看她的本領就是。”
事到如今,還能怎樣呢,蕭夫人也只能含淚點頭。
爲表對秦流西的敬重,一家子又親自前往客苑見禮,且沐惜也在那兒呢,總不能貴客來了,主家避而不見。
秦流西正在心無旁鷺的畫符,這不是一般的護身符,而是鎮邪崇符,還有鎮七煞符和雷符等。
她也不清楚那浮生到底是何來路,但有備無患的好,她不打沒有準備的仗,這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其餘無辜的人負責。
一張張新鮮的符籙畫下,秦流西的額上已是隱有一層薄汗,臉色也略顯蒼白。
若是熟悉她的人在此,便知她對待蕭家這事是極慎重的,不同往日的輕鬆和漫不經心。
秦流西自己也隱有一種感覺,那個院裡暗藏的煞並不簡單,慎重些好。
至於是什麼,得遇了才知。
最後一張符畫好,她把筆放下,看向外面,蕭展瑞正陪着蕭刺史和他母親走來。
秦流西站了起來,正好蕭展瑞也開口請見,便走到門口,向幾人頷首。
蕭夫人一看秦流西年歲竟如此年輕,不禁愣了一瞬,再看她臉色蒼白,看起來有幾分贏弱時樣子,心頭便涼了幾分。
此人比起之前的方道看起來還不太靠譜呢,能真的把女兒給救回來嗎?
“大師,我們是爲了舍妹的事而來,可方便入內細談?”蕭展瑞道。
秦流西讓開半邊身子:“請。”
三人隨之入內。
秦流西也走進,各人相互表禮坐下。
“大師,看您吩咐管家準備一應事宜,我這心裡實在是沒底,舍妹她的情況,您這是未卜先知了?”蕭展瑞先開了口。
他們還沒細說小妹的情況呢,可秦流西怎麼都瞭然於心的樣子了,真的是掐算出來?
蕭夫人含着眼淚道:“大師,我就這一個女兒,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呀,她今年纔剛及笄,卻是……咳咳。”
秦流西:“夫人擔心她的前提,還是先保持鎮定和平和,你若再如此鬱結於心,熱火上涌,恐心疾發作。”
幾人一愣。
“你知我有心疾?”她這心悸之症,是生了女兒之後就有的,那會兒她相當於難產,生了女兒後就被大夫批斷無所出,後來婆婆便賜了美妾給丈夫,她這心就時不時的犯心悸。
幸好孃家得力,蕭刺史也乃念岳家提攜,對她是極爲敬重,雖有美妾,卻並不太寵愛,更沒有寵妾滅妻的事出現。
所以哪怕夫君身邊不止她一個女人,這麼多年,也都過來了,她也注重養生,所以除了偶有激動憤怒發作,也無大礙。
秦流西卻是一眼點破,這讓她很是驚訝。
蕭刺史心道,莫不是老於連這個都說過了?
“玄門中也有醫,我略懂,你嘴脣發烏,臉色灰暗,眼球略顯下陷,這些都是心臟不好的表現,暫且不提。”秦流西淡淡地道:“再說回貴府小姐,別的我也不多問,就想問大人,那浮生的屍體,你扔哪了?”
蕭刺史的臉色一綠,常年爲官的他此時毫不猶豫地被人撕開了遮醜布,氣勢也變得威嚴,眼中更有殺氣劃過。
秦流西半點不懼。
蕭刺史忍了忍,道:“那等下賤之人,能有什麼好下場,自然是一卷破席捲了扔到亂葬崗了。”
秦流西垂了眸,一點都不意外,既然蕭刺史下令虐殺浮生,自不會好心到賞一副薄棺埋了她。
亂葬崗,孤魂野鬼最多,還有野狗,浮生哪怕死了,只怕也難拼全屍。
不怪她有怨。
也不是,人未見到,尚不知是不是浮生呢。
“蕭大人使人去把浮生的屍骨以薄棺斂了吧。”
“荒唐!”蕭刺史拍桌而起,道:“那下賤的戲子早已死了月餘,如何尋得,她又怎配?”
秦流西淡淡地道:“哪怕得一副白骨,也是能尋得的,更何況是新鮮的白骨。如今天涼,亂葬崗又陰涼,就是爛也未必能爛徹底,至少衣物是能辨認出來的。”
衆人聽了這形容,腦海裡自動腦補了一副畫面,胃部一陣翻滾。
“至於配不配,要想蕭小姐安然,那她就配。”
“你尚未見過小女,焉知她是不是就是被那浮生的冤魂所害?”
“蕭大人,我便是玄門之人也知一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秦流西看着他道:“蕭小姐的情殤若無寄,哪怕貧道將她救回,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蕭刺史捏着拳頭,臉色從綠變紫漲。
蕭夫人拉了拉他的袖子,道:“老爺,聽大師的吧。”
蕭刺史拂袖而去。
蕭夫人見狀,就歉然地道:“大師莫怪,我家老爺也是心疼女兒之故,並非有意冒犯。”
秦流西卻是無所謂的,要消怨,浮生的屍骨必須斂回重新安葬,若不肯,那她也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