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秦舒玉竟然還在笑。
吳材植秀眉一挑,心中冷笑,他本不想將這塊翡翠玉石給秦舒玉,可其身旁兩位大美人的美眸不時在這帝王綠翡翠流轉。
明顯,她們也想瞧瞧。
吳材植一向自詡翩翩公子,豈願在美人面前失了風度,便咧嘴一笑,道:“如果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的話,本少爺自不會介意。”
說話中,他隨手一甩,那翡翠石便如同箭矢一般朝着秦舒玉的臉激射而去。
這一剎那,在場所有的修者只要不是六識皆失,都能感受到那玉石上纏繞的凌厲紫焰之力。
那種強度已無限接近七重靈海境!
也在這一剎那,許多旁觀的修者已別過面去一臉惋嘆,只因秦舒玉根本沒有察覺似的,他的嘴角掛着笑,他的雙手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悠悠輕釦着,沒做任何防禦動作。
他的臉只怕要被毀了,這麼近的距離,秦莊主也不可能來得及幫他接住這塊疾馳的原石。
吳材植臉上的笑意更殘忍,向坤的眼眶更紅更狂熱,周天問那一大一小的眼睛也變得更加分明。
連白眉老頭都是白眉微挑,如同死水一般的心境竟不禁泛起一絲快意的波瀾。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眼看那塊石頭就要砸中秦舒玉的鼻樑,忽地他們眼前一花,一隻嫩白如青蔥的纖纖玉掌疾閃過來。
再凝神一瞧,只見許清妜已抓着那塊翡翠玉石託到秦舒玉面前,旋即,修長玉指依次鬆開,嘴含醉人的弧度,嬌笑道:“舒玉你看,這塊翡翠的綠色看起來真讓人舒服。”
秦舒玉將星眸湊近一些,笑道:“哦?讓我瞧瞧。”
王君堯也將嬌軀靠過來,貼着秦舒玉,嬌聲道:“我也來看看,究竟長什麼樣纔算是帝王綠翡翠。”
“哇,願來還真有這麼好看的綠色!”
“舒玉,這種翡翠玉石很貴吧?”
“聽說寧大家說過,真正的帝王綠翡翠,一千兩才能買到一錢。”
……
此時,許清妜的幽藍雙眸晶瑩無此,卻只是驚豔於手中的玉石,而對自己能徒手接下近七重靈海境的一擊卻隻字不提,無動於衷,彷彿沒什麼大不了。
王君堯與她一樣,盯着翡翠玉的紅寶石般的眸子熠熠發光,猩芒涌動,似乎要將眼前的蒼翠綠意吞噬。
而秦舒玉,他從始至終都是擺着一張淡笑的臉,星眸看起來一絲漣漪都未曾撩起,既不癡迷許清妜手中的翡翠玉石,也不驚訝後者的身手。
沒人猜得透他在想什麼,下一步要做什麼,更是無人注意到,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極小的猩紅光斑已開始緩緩蠕動。
秦卓峰、王恆等縣城大佬竟開始閉目假寐,玉商老闆除了仍有些失意的寧萬邦之外,其他四位臉上已沒有一絲急色。
馬子巍、趙凡視秦舒玉爲偶像,自然後者微笑,他們便也跟着嘴角上揚。
總而言之,就是雲琅玉閣的人因爲秦舒玉的淡定沉着,心裡已在無形之中達成了共識。
這個賭局他們還未輸,許清妜理應有如此實力。
可如此一來,就輪到郡城來的人還有向坤開始疑神疑鬼了。
感觸頗深的便屬話不多的周天問,他收斂着眼神,心中微沉。
他一眼便能看出,秦舒玉已成爲臺階上這些人心裡的支柱,他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個微妙的表情變化,都能牽動其他人的心神。
這與他自己的情況相類似,因爲,在郡守府裡,他也有着同樣的地位,與身份有部分關係,但個人的實力與天賦纔是這些人願意追隨的根本原因。
如果,有朝一日,他失去這些,那麼郡守之子非但不能成爲保護傘,反倒會變成攻擊他爹的利器。
換句話說,秦舒玉成爲這些人心中的支柱,與他是秦家莊少莊主的身份並無多少干係,他們看中的是他具備非凡的實力和潛力。
周天問隱隱覺得,秦舒玉將會是他遇到的最難對付的人。
而他右邊這個女人也很不簡單,從尋常女子到擊潰靈海境三重的向祖佩,聽聞還引發天地異象,再到如今,能隨手化解吳材植的暗招,只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秦舒玉的羽翼也正漸豐。
想到此處,周天問不禁悄然輕籲一口氣,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在他周身。
向坤自是早已受夠這種從天堂瞬間跌到地獄的劇變,所以,他還是咬牙切齒地盯着秦舒玉,面色無改。
白眉老者也很憋屈,他先是在秦舒玉手上吃癟,想直接動手,卻被王恆逼退,好不容易自家少爺找到空隙出手,又讓一個女人擋下。
這個秦舒玉莫非天選之人動不得?
而心裡極端酸澀的莫過於吳材植。
他本打算讓秦舒玉丟面的含恨一擊,被後者的女人信手截住,關鍵這個女人的修爲比自己還要弱上一重,更難受的是,自己還想要得到她。
又想着,如今狄川贏下了賭局,這雲琅玉閣不可能還開得下去,這下該他們着急了吧。
此時,吳材植已在期待着秦舒玉等人忝着笑臉,低聲下氣地來求自己高臺貴手。
不然,這損失誰頂的住?
可他看到的是什麼?
是秦舒玉在和他兩個女人笑談着帝王綠翡翠的價值,是縣城大佬們的閉目養神,是一衆玉商的眼觀鼻鼻觀心。
他愣瞪着眼睛,不禁要懷疑自己是否贏下了這場賭局。
連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的狄川也是忍不住上前半步,對着秦舒玉,譏諷道:“秦公子,若要判斷一塊原石是不是屬於帝王綠,其實挺簡單,只需看這綠色正不正,濃不濃郁。”
秦舒玉一眨眼睛,嘴角便掛起笑意,旋即,動動上半身,終於站起來走到臺階邊沿上,擡手斜持翡翠原石對着太陽看來一眼,喃喃道:“這綠色果真如冰肌玉骨的女子一般嬌豔欲滴。”
忽地,他低下頭來,看着狄川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道:“可惜,卻如曇花一現,終究是持續不了許久。”
聞言,郡城之人猛地從呆滯中驚醒,面色紛紛劇變。
狄川心中更是陡然一沉,他狠擰着眉哼道:“不知秦公子這是何意?”
秦舒玉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豎起一根手指頭,看了一眼檯面色怔怔的衆人,道:“一柱香的時辰。”
他側過身去,搖着手中的玉石走向水凳機,嘴中猶自沉聲說道:“一柱香過後,如果這塊石頭裡的綠意還不散去,那我會直接宣告雲琅商行就此解散,雲琅玉閣自然也不會再開。”
說完,秦舒玉便將他口中說的石頭方在水凳機上,旋即回到椅子上坐下。
秦舒玉這話的份量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只是衆人還來不及驚訝,狄川已急聲叱道:“秦舒玉,這賭局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大家都看到這塊原石中的確存在玉石,你爲何還要拖延這一柱香的時間?莫非是輸不起?”
秦舒玉嘴角微微上揚,笑道:“狄大師真是貴人多忘事,方纔我還見你口口聲聲數落寧大家這點耐心都沉定不下來,怎麼,這回輪到要你多等一柱香的時間,就成我故意拖延時間?”
狄川眉頭一橫,厲聲道:“那是因爲我知道這塊原石裡面必有玉石,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秦舒玉嘴角突然抿住,冷聲道:“如今,我也知道這原石裡所謂帝王綠翡翠玉石,必是你狄大師使的障眼法!”
什麼?障眼法!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更圓了,心中更是被驚駭得喉嚨發不出去聲來。
那活靈活現的綠色玉石竟有可能是障眼法,而施展這個障眼法的人,有可能是那大名鼎鼎的集星商會的鑑寶大師。
這要是被證實,那狄川的名聲怕是立馬會一落千丈,集星商會也必定將他除名。
如此一來,臭名昭著的他不可能還在鑑寶界混下去,甚至一出門便會遭人唾棄。
畢竟,這人違背原則,利用能力抹黑同行。
吳材植強自壓下心中的驚恐,厲聲斥道:“秦舒玉,你是如何得出這般荒謬的結論的,無憑無據,可別信口開河。”
他一急,秦舒玉就覺得很有趣,他微笑着看了一眼臉色青黑的狄川,道:“巧了,我同狄大師一樣,凡事只看結果,一柱香之後,答案自會揭曉。”
吳材植驚容一滯,氣道:“你…你…”
他顫抖着手指向秦舒玉,卻彷彿被對方扼住了脖子,臉色漲得通紅,也說不出半個字。
狄川此時眼中佈滿了血絲,胸口瞬間被驚怒漲到極致,他已忍不了了。
只見他那雙怪異的眼仁陡然一縮,看向秦舒玉失聲道:“黃口小兒,休要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說話中,他已將體內的靈力運轉到極致,旋即,翻手成爪,在所有無關之人的瞠目結舌之下,一個箭步衝向了秦舒玉。
秦舒玉卻還是什麼防禦手勢都懶得做,他只是凝聚眼神,死死盯着狄川那怪異的眼仁,嘴脣輕啓,輕飄飄地笑道:“你的對手真的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