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越義夫見王庸不說話,只道是王庸同樣從另外一半的爐鼎中領悟了什麼神通。
一念及此,對於另一半爐鼎的渴望也就愈加旺盛起來。
他只是拿到一半爐鼎就已然找到一條半神之路,如果拿到整個爐鼎呢?
成爲一尊真正的人間神靈也不是不可能!
“哼!”船越義夫冷哼一聲,心中不由想起東洋那些神社裡的雕塑神靈。一個個面目猙獰,接受供奉,可曾真的顯靈過?究竟只是一個個的泥木疙瘩而已!反倒是代替神靈行使權力的大神官享盡了權利富貴。
而用不了多久,這種情況就會改變!那些如蛀蟲一般的大神官馬上就會見到一個真正的神靈誕生!並且臣服在這尊神靈腳下!
“敢問,您這毛病多久了?”這時卻聽王庸一句話,打斷了船越義夫的幻想。
船越義夫眉頭一皺,問:“什麼意思?”
“站在擂臺上一會哭一會笑,還時不時露出絲絲猥瑣神情伴隨眼角歪斜,典型的癲癇啊!要是病史不長或許還有救,太長的話,估計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王庸一本正經回答。
“你,找死!”
船越義夫暴怒。
即便他還沒成神靈,可也是堂堂一代武道宗師,哪裡能受得了這種羞辱?
臺下東洋觀衆也是噓聲四起,對着王庸喊罵起來。
“鐮割淨土!”船越義夫神色一凜,眼中爆射出道道兇光,如大半夜開眼的判官,透着濃濃的詭異。
四個字落下,小小一方擂臺瞬間被隱隱梵唱聲籠罩,四面八方傳來,隱隱迫近。
“又來這一套?”王庸巋然不動,嘴含冷笑。
之前船越義夫在酒店暗算王庸的時候,就用過這種手段。
鐮割淨土應該是船越義夫的一種拳意領域,跟亞伯罕當初的光暗拳意一樣,可以呈現出撒旦跟上帝的對立。船越義夫呈現的則是近似於梵教教派的黑暗教義。
嗖,明明是夏天,擂臺周圍卻陡然生出陣陣陰風,吹得靠近擂臺的幾排觀衆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靠,誰把空調冷風開這麼大的?要凍死人啊?”有個觀衆憤怒的吐槽罵道。
“保安!保安!讓你們的人把冷風調小一點!”另一個人直接跟保安道。
保安站在臺前,其實也感覺到了那種透骨的寒意,就像是數九寒冬的寒風一樣,直接就刺透了骨頭,進了骨髓裡。
空調,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功能了?這分明是零下幾十度才能造成的感覺!
保安心中懷疑着,聯繫了後勤人員,可迅速被告知,空調溫度正常,一直保持在24度左右,沒有任何問題。
保安懵了。
他下意識的看了臺上的船越義夫一眼,只覺更冷,忽然頓悟,這種陰冷難道是船越義夫製造出來的?
可……這不科學!人怎麼能變成冰箱?
如果臺上的船越義夫知道保安的想法,一定會選擇打死王庸之前,跳下臺先把保安打死。
冰箱?這簡直是對神的褻瀆!
“你不去肉聯廠工作可惜了!他們應該很需要一臺你這樣的製冷機器。”王庸毫不留情吐槽,把保安沒敢說出的話說了出來。
船越義夫眼神一冷,沒說話,但是明顯看得出來他身上的怒意正在迅速增加。
刷,船越義夫右手揮出,動作遲緩,如垂暮老人。可手臂運行軌跡卻帶着一股奇特的韻律,如一柄太刀震顫,震得空氣都盪漾起絲絲漣漪。
臂如鐮,手如刀!鐮刀所經之處殺人如收割,謂之鐮割!
觀衆們看着船越義夫的動作,都有一種荒謬感。
這也是武功?
這TM連公園大爺練習的太極拳都不如!
要速度沒速度,要力量沒力量,要觀賞性沒觀賞性。
東洋觀衆全都噤聲,之前喊着打死王庸的人,也閉上了嘴巴。
華夏觀衆則一個個臉露嘲笑,以前光聽你們嘲笑華夏功夫是花架子,現在你們這是什麼呢?連花架子都算不上!
所有觀衆都不明就裡,真正明白其中危險的只有身處其中的王庸。
王庸此時就跟深陷酆都的幽魂一樣,被九幽強大的立場禁錮。入不了輪迴,返不了陽世。只能陷入九幽裡,被陰寒的氣場侵襲,徹底變成一個活死人。
所以,船越義夫的鐮割雖然慢,實際上仍然具備強大的威懾力。
這是一招配合拳意用的招式,真正的力量不止體現在手臂上,還體現在心靈威壓上。
就像是一出十倍慢放的動作電影,觀衆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船越義夫緩慢的鐮割,割到了王庸身前。
而王庸則成爲最敬業的演員,兢兢業業配合船越義夫將這一場戲演完。
“哈哈,看來東洋武道跟華夏功夫一樣,都是江湖騙子!真正厲害的還是我們泰拳!”泰國觀衆們哈哈大笑。
“媽的,這個王庸什麼時候這麼仁慈了?竟然配合東洋人演戲?爲什麼當初跟金基龍大師比武的時候,不配合一下金大師呢?不公平!”南韓觀衆想起往事,淚流滿面。
“咳咳,王老師是故意的吧?嗯,肯定是故意逗那個東洋鬼子的!”華夏觀衆自我安慰。
所有人都不認爲臺上兩人在正兒八經的比武。
直到船越義夫手刀真正接觸到了王庸喉結,猛然加速,變得人眼都無法捕捉到軌跡的時候,所有人才大驚失色。
原來,一個人的動作可以快到這種程度!連視網膜都無法捕捉成像!
衆人只能聽到一聲極爲清晰的空氣撕裂聲音響起,然後所有人腦海中都呈現出一幅畫面。
船越義夫手刀猶如鋸子,兇狠的撕裂空氣切在王庸脖頸。如鋸子伐木,直接將王庸脖子切割開來,大蓬鮮血往外激射,王庸身體則轟隆倒下,如被伐倒的樹木。
“王老師!”幾個華夏留學生直接喊出聲,以爲想象中的畫面已經真實發生。
他們喊聲纔出,就聽擂臺上陡然又爆出一聲雷霆呼嘯般的巨響。
轟!轟!轟!
三聲,一聲緊過一聲,構成一個連環。
聲音炸過,纔看到三個白色的空氣漣漪迸現,首尾銜接從王庸脖頸處往外蔓延,一直到船越義夫胸口。
嗡,恍如做了一場夢。
一剎那間,擂臺周遭的陰冷之氣盡去,王庸跟船越義夫也都各自站在原地,似乎從沒動過。
只有一臉懵懂的觀衆,你看我,我看你,滿臉疑惑,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剛纔,難道真的睡着了?
幸虧這是個高科技年代,觀衆們看不清的東西,攝像機卻已經忠實的記錄了下來。
無論是電視機,還是現場的大屏幕上,都開始慢放剛纔王庸跟船越義夫交手的過程。
觀衆們看過之後,才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做夢!原來兩人的速度真的超出了人類視力極限!
慢放下的畫面裡,先是船越義夫手刀撕裂空氣切向王庸脖頸,接着就見王庸左手迅如閃電般彈出去,一下子拿住了船越義夫手刀。順勢一黏,王庸手臂就跟黏在了船越義夫手上一樣,將船越義夫手刀帶偏。
而王庸右拳與此同時轟出去,三段加速,砰砰砰三聲爆響,炸向船越義夫胸膛。
那暴烈的拳風,在慢放鏡頭下都顯得驚心動魄。讓人毫不懷疑哪怕當時阻擋在王庸前面的是一堵牆,王庸也能轟穿。
“搬攔捶!”當即就有華夏觀衆認出了王庸所用的招式。
卻是太極拳裡的搬攔捶。
搬攔捶,名義上是一招,實際上卻是三個動作,分別是搬、攔、捶。
王庸擋住船越義夫手刀的那下便是搬,搬拳如搬山,黏走船越義夫的那招則是攔,攔阻並且消解對手攻勢。最後那三下連珠炮般的拳勢,就是捶法了。
這三招說穿了,其實很多人都會。但是能夠運用到這種極致的,卻就沒有幾個了。
那種迅疾的反應,凌厲的還擊,可是王庸一次次從屍山血海裡練就的。只有親手殺過人,纔會知道書裡的招式到底怎樣用纔是正確的。
“原來搬攔捶是這樣發力的!這纔是真正的殺人之法啊!”電視機前,一個頗有名聲的太極拳師恍然頓悟。
他研究了幾十年的太極理論,熱衷於各種流派的太極拳法,一次次的跟人推手體驗每一個流派的優劣。他以爲自己已經精通太極,已經稱的上太極宗師四個字。
可看了王庸施展的太極,他才驀然明白過來。他會的那些,都是紙上談兵罷了。
正如拳經所說,太極起始之初就是戰場上刀盾兵的殺人技法,不尋本溯源到這個根兒上,就永遠走不進太極實戰的殿堂。
“明天,我要去東三省一趟。一年後如果我回來,那就證明一切安好。如果我沒回來,就別找我了。給我立個衣冠冢,屆時墓碑上寫‘一個一心求道的太極學徒’。”那位太極名家靜靜對家人說道。
家人譁然。
東三省,那裡跟蘇俄的交界處有不少地下拳場,每年光死在黑拳擂臺上的人不計其數。一個已經年近五十的人,去了有幾分希望活下來?
“爸爸,我反對!”
“我也反對!你要是去,咱們就離婚!”
“你老大不小了,我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就不能踏踏實實的過完這一輩子嗎?”太極名家的母親也道。
太極名家臉上閃過一抹猶豫,隨即變得堅定:“正是因爲我以前總是追求踏實,才錯過了許多東西。我已經五十歲,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我不想帶着遺憾進棺材。別人二十歲都可以奮不顧身追求自己想要的,我爲什麼不能?”
太極名家說着,指了指電視裡的王庸。
那張看上去兀自帶着年輕人青澀的臉上,卻寫滿了連老年人都沒有的篤定與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