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闆覺得自己腦子快不夠用了!
大妖怪小法師說他在胎裡把自個一個兄弟姐妹給吃了,這還則罷了,他家裡人還養起鬼來。他身上一個胎記,竟然扯出這麼多事?
“您的意思是,我這個胎記是那個被我吃掉的兄弟姐妹在作怪?”
許盡歡搖搖頭
“你和它是同父同母同胎而生,怎麼可能自相殘殺。說是你吃掉它,但其實是天道輪迴,優勝劣汰而已。它胎氣太弱,養不住,註定是要消失的。反倒是你,把它吸收到自己身體裡,組成了一部分,幫它留了一線生機,算是兄弟情深,。只可惜,胎就是胎,沒有注入靈魂,就是一團空殼死肉罷了。所以這麼多年來,你身上雖然帶着這個胎,但這個胎並不作怪!可惜……”
一聽不是自己那個兄弟姐妹作怪,梅老闆鬆了口氣。但小法師一句可惜,又把他的心吊起來。
“可惜什麼?”
“可惜你家裡人養了鬼,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這又是怎麼個說法?
美少女微微一笑。
“梅老闆你肯定聽說過路邊的孤魂野鬼找替身的故事吧?孤魂野鬼大多都是枉死之徒,而且不少還是罪孽深重。去了下面要過五獄,受盡各種懲罰,洗淨身上的罪孽之後才能輪迴轉世。有些孤魂野鬼既不想過五獄受罪,又想投胎轉世重新當人,就會找替身。你現在就已經被人當成替身了!”
“啊?我被當成替身了?”
“梅老闆發洋財,日子過得很爽吧?這樣鬧猛痛快的日子,想必也是人人羨慕。我看,不光人羨慕,鬼也一定很羨慕。羨慕到想要取而代之!不過取而代之也不是那麼容易,人的軀殼和靈魂是一套的,不是隨隨便便來的孤魂野鬼就能上你的身取代你。控制你的身體一時,很容易。但要奪走你的一世,可不是那麼簡單。”
“但你最要命的地方就是,身上多了一個寄生胎。它是你同根同命的雙生胎,而且還是個空殼!當年這個胎沒長成,三魂七魄住不進去,就成了一個空殼,一直活在你的身體裡。如今,你家裡人養鬼,把這隻鬼引進了這個空殼裡,這不就是引狼入室麼?”
“啊?許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家裡有人故意養鬼,引到我身上,要害我?”梅老闆大叫一聲,神色慌張起來。
“是啊!最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去什麼地方做什麼事,醒來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就好像自己的時間被人偷走了一樣。而且還會吃一些莫名其妙,很噁心的東西,對不對?”
“是啊!昨天半夜我醒過來,發現自己在吃冰箱裡的生牛肉!吃了一嘴都是血,好惡心!還有前天,我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公墓裡,嚇得我魂都要飛了!許小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許盡歡點點頭。
“這就對了!你家裡人養的這隻鬼,已經進了你的身,正在一點一滴的取代你呢。它讓你睡墳地,吃血食,就是想要玷污你的魂魄。人身上是有三光的,三光守護着三魂七魄,抵禦邪祟入侵。墳地陰氣足,血食晦氣重,你的三光已經快要滅了。等你三光一滅,那個鬼魂就能把你的三魂七魄都吃掉,徹底霸佔你的軀殼!”
一聽這話,煤老闆當即嗷的一聲躥起,噗通就跪在許盡歡的腳邊。
“許小姐,你可以一定要救我啊!”
他跪的突然,嚎的驚人,許盡歡被嚇了一跳。
旁邊阿珍很是機靈,上前一步伸手扶住煤老闆。一半是扶,一半是攔。瞧着這中年胖子的架勢,似乎是要撲到許盡歡身上去。
站在外面生悶氣的許先生聽到響動,又折回來。見到這副架勢,眉頭一皺,大步上前,瞪着許盡歡。
她對姓梅的說了什麼?就把人嚇成這樣?
她真是……瘋了!
他氣的莫名其妙,許盡歡不能理解。眼下還是梅老闆更要緊,於是和顏悅色的安撫道。
“慌什麼!我在這裡,自然會救你。好了,起來說話。”
一聽她會救自己,梅老闆這才搖搖晃晃起來。打鐵趁熱,他連忙追問。
“許小姐,那你現在就救我吧!”
“不急!”她老神在在的擺擺手,朝阿珍使了一個眼色。
阿珍心領神會,立刻攙扶着梅老闆說道。
“梅老闆,借一步說話!”
價錢都沒談攏,怎麼就能開始幹活呢!歡歡真是好本事,幾句話就說的梅老闆服服帖帖,死心塌地。要是不宰一個狠的,都對不起她這一番口舌。
梅老闆也不是傻子,聞弦知意。他不怕被宰,留得命在,再多的錢也能賺回來。沒了小命,再多的錢又有何用。
梅老闆和阿珍到一旁詳談,許先生再也按耐不住,伸手一把抓住許盡歡的胳膊。
“你跟我過來!”
不由分說就往外面拽!
*
許盡歡一路跌跌撞撞衝出去,手腕被捏的生疼。
“你幹什麼?”用力甩開對方的手。
莫名其妙就發瘋,這個人到底什麼毛病?
毛病?他看她纔有毛病!
把人拉到花店旁邊的樹蔭下,許淵瞪着她。
“你這是在幹什麼?小小年紀不學好,到學會裝神弄鬼騙人錢了?許盡歡,腦子有病你就住到醫院裡去,別到處丟人現眼行不行?”
這話說的咬牙切齒,似有深仇大恨。
許大仙是輕易不動怒的,但這位“小叔”一見面就跟吃了槍藥似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她,就算是泥菩薩也得被他拱起土性。
冷哼一聲,她笑道。
“小叔這是在管我麼?”
對方一愣。
“怎麼?我還管不了你了?”。
一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姿態。
許盡歡哼笑一聲。
“你不覺得管的太遲了嗎?我被關在療養院裡快一年,也沒見小叔你來管管我。這會子我出來了,小叔你就忙不迭的要來管我。小叔,你這是管我嗎?你這是瞧我不順眼,純心找茬!”
這話又讓對方一愣。
“我純心找茬?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以爲是誰在給你交療養院的費用?”
許大仙表示呵呵,付了醫療費呢,好了不起啊。宋逸清爲什麼敢對原身下手?還不就是因爲這姑娘沒人管!但凡家人略微關心一點,多來看看,至於出這樣的事?
人死了他們都不知道!如果是真關心小姑娘的家人,哪裡還會看不出,自家孩子已經大變樣了?
可他看不出,所以算什麼家人!付錢了不起啊!付了錢,責任就推得一乾二淨!對,長輩是有管小輩的權力,可不是付了錢就叫長輩,就叫家人!
她之所以在這兒耐着性子敷衍他,不過是看在原身的面子上。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她看着對方的眼睛,耐着性子語重心長道。
“好!就算你盡了長輩的義務和責任。小叔!我仍叫你小叔,是出於對你的尊重。不管怎麼說,血緣這東西繞不過去。當你的侄女受你的管,我無話可說。但是……”
“血緣……你……”對方臉色一變,呢喃一聲。
伸手攔住他的話頭。
“打從我出院之後,跟你第一次見面,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想來肯定是我以前做過什麼,惹你生氣。諸般種種往事,就都算是我的錯好了。我今天就鄭重給你道個歉。望你看在我往日年幼無知的份上,就被給小輩計較。”
她微微低頭,欠身,算是道過謙了。
“但是如今我已經年滿十八,是個成年人了。既然是成年人了,我就可以爲自己負責。所以你以後也不必再管我,我呢也一定不往你跟前湊。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咋們彼此放過彼此,行麼?”
說完,一臉認真的看着對方的眼睛。
對方一臉震驚之色,隨即惱羞成怒,憤而低吼。
“胡鬧!許盡歡,你是不是非得鬧得所有人都不痛快你才高興?你鬧夠了沒有?”
怎麼就說不通了呢?嘖了一聲,許大仙火氣又給拱上來,是即惱又糊塗。
什麼叫她鬧夠了沒有?這究竟是誰在鬧啊?
抿了抿嘴,她想癥結可能還是出在信息不對等。對方似乎對她有很深的成見,無論她做什麼,在這個“小叔”眼裡統統都是不對。
可原身究竟做了什麼讓這位“小叔”有這麼大成見?她不知道啊!
說起來,她連這個小叔叫什麼,家在哪裡,也是一無所知。
得,一不做二不休!爲了將來過痛快日子,橫豎今天就受夠罪吧!
可巧,阿珍也從花店裡探出頭來。
“歡歡,你過來一下!”
看來是跟梅老闆談妥了。
於是她轉而對許淵說道。
“也罷!我先去把那邊的事處理一下,再來跟你好好詳談!”
說完,扭頭大步往回走。
許淵瞪着她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五花八門。疑惑有之,惱怒有之,不甘亦有之。千百種滋味涌上心頭,五味雜陳。
她埋怨他把她扔在療養院裡不聞不問,怨他狠心不管她。可他敢管嗎?她都瘋成了什麼樣!他倘若再管她,她又得鬧出什麼亂子?還嫌不夠亂?不夠丟人?
諸般種種往事,都算她的錯?怎麼着?聽她這話的意思,還是認爲自己沒錯?
是!她沒錯,錯的都是別人!瘋子就是瘋子,瘋子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是瘋子!
她十八歲了,成年了,可以給自己負責了!不要他管了!
行啊!以爲他樂意管她嗎?還不是怕她有給許家惹出是非,丟人現眼!
她是不要臉了!當年能做出那樣的事,她早就不要臉了。
可許家還要臉!他還要臉!
他敢不管她?
氣的他!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出息了!真是出息了!這一年的療養院真沒白待!你看她都敢梗着脖子跟他頂嘴了!
往日裡她是夠瘋的,可再瘋也不敢跟他頂嘴。
她真是大了,連他都管不住她了!
一想到自己對她的影響力已經減弱,他心裡就止不住的一團火拱起。
她纏着他胡鬧,瘋言瘋語做出丟人現眼的事,他惱恨。
可如今她冷冰冰看着他,條理清晰,口齒伶俐的要跟他劃清界限,他也惱恨。
她爲什麼就不能跟小時候一樣,當一個依賴他但又不惹事的好孩子呢?
爲什麼要長大?爲什麼要發瘋?又爲什麼莫名其妙劃清界限?
她是不是還在瘋?
回到花店安撫了阿珍,又同梅老闆約定好下一次見面時間,許盡歡這才脫身,再次回到許淵跟前。
一來一去也就十來分鐘的事,可等她回來,樹蔭下的許淵臉色已經黑得如同鍋底一般,難看至極。
許盡歡真懷疑對方是不是更年期綜合症,要不然情緒怎麼會這麼極端。
不過今天就算對方是個炸彈,她也要把事情講明白。
“附近有個公園,去那兒談吧!”伸手一指,她說道。說完也不等對方同意,就自顧自往公園的方向走。
不必回頭也知道,他跟上來了。
得,這多少也是個願意談的姿態。
附近的公園不大,攏共也就小學操場那麼點大小。當中一個小噴泉,小池子裡養着荷花和幾條小魚。此刻臨近中午,太陽熱辣辣的,照的池子猶如一面明鏡,明晃晃閃着光。小魚都躲到荷葉下乘涼,幾朵荷花開的正豔,張開粉紅色的花瓣,露出金黃的嫩蕊。
公園周邊種了一圈樹,樹蔭下全是石頭砌成的長凳。
隨便找了一條長凳,她一屁股坐下。
許淵沉着臉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
她仰起頭,看着他,目光一片坦然,並用一種備受困擾又無奈至極語氣問道。
“小叔,我以前是不是做了讓你很生氣的事?”
*
許淵萬萬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臉色發硬,眼神發冷。
“我的意思就是,你也知道我在療養院裡待了快一年。這段時間裡我吃了很多藥,似乎影響到了腦子,以前的事,我都不大記得了。或許你不信,我連自己家住哪兒都不記得。否則,也不會在外面找房子住,而不回家。”
她儘量語氣誠懇,實事求是。
但估計對方是不會信的吧!
果然,對方哼的一聲笑,好似聽了一個大笑話。但這個笑話講得不好,讓人笑的尷尬。
“你以前做過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點點頭。
“對,都不記得了!”
聽了這話,對方哈哈大笑。這一回,是真的爲她說了個好笑的笑話而笑了。
她也不惱,一臉坦然的等着他笑完。
笑着笑着,他又沉下臉,眼神更加冰冷。看着她彷彿看着一個滿口狡辯,卑鄙無恥的罪犯。
“你一句不記得了,所以就可以要我既往不咎?許盡歡,你這算盤打得可真不錯!”
這又是哪兒說的?許大仙突然覺得對方真有點無理取鬧了。
“小叔!不管我做了什麼,我都已經付出了代價。我在療養院裡,過得並不是什麼好日子。”
原身都已經死了!再大的仇恨,也該一筆勾銷了吧。
何況,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能幹出什麼來?至於他這麼斤斤計較,呲牙必報?這也太小氣了吧!
他小氣?許淵真是要被活活氣笑。
真是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從此,她就是脫胎換骨的新鮮人。十八歲的女孩子,大好的青春,大好的華年。長得又這麼漂亮,只要她願意,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那麼他呢?被她肆意破壞了的生活,毀滅了的憧憬,打碎了的未來,玷污了的親情,該找誰去算賬?
她由着性子砸碎一切,然後裝瘋賣傻的在療養院裡待一年,出來之後拍拍屁股就開始新生活,走向光明未來。
可被她毀掉的人怎麼辦?
他真傻!傻透了!
以爲打針吃藥治療能拯救她!
怎麼可能?惡魔就是惡魔!身體能夠被治療好,可靈魂不會。
多麼可怕的孩子!一句我忘記了,就把所有事都推得一乾二淨。
你看她現在的眼神,多無辜啊!就好像她真的什麼也沒做過一樣,純潔的如同一位天使。
無論是誰見了,都一定會原諒她,愛她,疼惜她。就如同以前的他!
但他很清楚,這個天使一般的軀殼裡住的是一個魔鬼。
他絕不會再上當!
她不是說都忘記了嗎?好啊!那他就來幫她好好回憶起來吧!
她的罪惡,別想輕易拜託。
扯了扯嘴角,許淵露出一個滿懷惡意的微笑,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側頭看着她。
許盡歡也看着他,目光依然是坦然的。
“你想知道你做了什麼惹我生氣嗎?”他問。
她微微一挑眉,說實話原身以前做過什麼,她是真沒多少興趣。但倘若不把事情搞明白,不讓對方把心裡憋着的這口氣發出來,只怕後面還要繼續糾纏不清。所以……
她點點頭。
“你說吧,我想知道。”
對方嘴角的笑意隱去,雙眼微微眯起,緩緩開口。
“你跟我的未婚妻說,你和我發生了關係,而且你懷孕了!導致她和我分手,毀了兩家的好事!”
這話說出口,他意味的發現自己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就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相比於他的平靜,許盡歡則“啊”的一聲叫,蹭的就跳起來,大驚失色道。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