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一陣寂靜。
老者沒有說話,書生也沒有說話,兩人都在沉思,靜靜品味着剛纔書生的一番話。沉思之中書生的眼窩中偶爾閃過一兩抹光華,顯然他已經想到了什麼。而老者眼中則如井中之水,深邃無波。
最終老者首先開口說話道:“你這番評論雖然古今未有人評論過,但不得否認,無論從邏輯之上還是情感之上都非常符合神的原本初衷。也就是說你的答案非常接近神的真實答案。”
書生謙遜一笑,拱手道:“多謝先生誇讚,弟子有了今日之領悟,都多虧先生栽培!”
老者揮了揮手,示意書生不要在說這些客套話,老者開口說道:“你並不需要如此,我說過我不配做你的師傅,你我之間也不過是互相研討罷了。現在我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吧,爲什麼上官香妃沒有殺掉原隨雲。”
提起這兩個名字,老者的神色頓時肅穆起來,那如同虔誠信徒遇上了主一樣的肅穆,甚至說虔誠。
書生也悄悄坐直了起來。
小屋中又充斥了一種特殊的寧靜。
老者掃了一眼桌上的卷宗,但卻沒有翻閱,因此老者知道就算翻閱也沒有任何作用。卷宗上的尋神卷之事其實已經講述完了,而今他們討論的事情《尋神卷》之上並未有文字記錄。
老者喝了一口茶。才說道:“我們已經研討了關於上官香妃的性格,也討論了關於神的性格!對於上官香妃的性格,你已經說得非常清楚。聰明而機智、理智而高傲,無情又癡情的人。對於她,我們算是討論得非常深入,真切了。但對於神呢?我們卻僅僅只得出三個詞彙的答案:高傲、孤獨、癡情!”
書生低下頭,道:“弟子無能!”
老者搖了搖頭,道:“其實你已經很了不起了,因爲一般人都僅僅只能得出孤獨、高傲這兩個答案!好了。雖然神是我們關注的焦點,但真正的重點卻並不在神身上。而是在上官香妃身上。”
說道這裡,老者嘴角勾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聲音頓了頓又補充道:“不,我還是說錯了。真正的重點是在神女身上。”
書生呆滯了一下,兩眼爆射出精光,立刻點頭道:“不錯,神女身上!”
老者這時候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中充斥着自豪得意,他望着書生問道:“看來你已經得出了答案。”
書生點了點頭,羞赧說道:“不知道是否正確。”
老者還在笑,但書生卻也不敢遲疑了,他可不敢讓老者再次詢問。否則那可是一件不妙的事情,誰知道老者會作出什麼樣可怕的事情來了。
書生在心中總結了下語言,問道:“先生。上官香妃和原隨雲有仇恨沒有?”
老者立刻回答道:“有,原隨雲殺掉了上官香妃!雖然上官香妃已經復活了。”
書生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那上官香妃和原隨雲有什麼公怨沒有?”
老者問道:“什麼是公怨?”
書生說道:“就是上官香妃不得已與原隨云爲敵的仇怨。”
老者沉吟了下,說道:“以前上官香妃與原隨云爲敵是因爲上官香妃想幫助他們的族人尋得生存環境。不過原隨雲已經幫助上官香妃完成了心願。因此上官香妃與原隨雲間非但沒有公怨,反而上官香妃欠原隨雲一個人情。”
書生起身,對着老者鞠了一躬。又開口問道:“弟子再請問先生,倘若沒有神女的身份。以上官香妃對原隨雲的感情是否會對原隨雲下殺手?”
這一次,老者沉吟了很久,才做出回答。
“倘若不出意外,應該不會!正如你所說上官香妃是一個非常癡情的人。而且當初原隨雲殺掉她的原因其實並非因爲她本身,因此至少上官香妃不會因爲仇怨殺掉原隨雲。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她會讓原隨雲恨她一生一世,而動手與原隨雲一戰,或殺掉原隨雲,或死在原隨雲手中。但這一點顯然非常微小。”
書生問道:“爲何先生會作出這番言論呢?”
老者緩緩說道:“因爲上官香妃是一個癡情的人,同樣她也是一個非常非常理智的人。因此她不會輕易作出這瘋狂的事情。”
聽到老者說出這番話,書生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起來。他緩緩說道:“弟子按照先生的話來說,可以說明上官香妃不會殺原隨雲,不過神女呢?上官香妃的身份並非上官香妃,而是神女呢?”
“神女的父親神是死在原隨雲的手中,那與原隨雲有着殺父之仇的神女會不會下手殺掉原隨雲呢?”
老者立刻說道:“自然會!”
書生擡頭望着老者,說道:“既然如此,那問題就回到了原點,既然神女要殺掉原隨雲,爲何原隨雲會輕而易舉離開魔宮呢?那神女帶原隨雲來魔宮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老者拍了拍手,他嘆道:“看來你明白了,不是上官香妃要殺原隨雲,而是神女要殺原隨雲這個根本性的問題!”
書生嘆了嘆道:“先生在與我說上官香妃與原隨雲的事情中多次提起上官香妃自稱自己是以神女的身份與原隨雲說話,弟子就算再愚昧,也應該記得了。可是弟子不明顯,爲何神女沒有殺掉原隨雲?難道是上官香妃本身的性情,影響到了神女對原隨雲的殺意嗎?”
老者含笑說道:“不管是神女還是上官香妃,其實本質上都是上官香妃。而上官香妃雖然喜歡原隨雲,但卻並不會爲了原隨雲而做出違背自己本意的事情。因此那一刻神女就是神女!”
見書生又要問,老者就開口道:“其實這問題又回到了原點,你要記得神女代表這誰?”
“神!”書生脫口而出道。
老者又繼續問道:“很好,既然原隨雲已經打敗了神,那如何才能爲神報仇?”
書生道:“原來如此,想要真正爲神報仇,不但要殺掉原隨雲,而且要在根本上打敗原隨雲。武藝之上自然是必要,不過智慧之上更是必須的!因此倘若神女要爲神報仇就必須在武藝、智慧等等諸多方面打敗原隨雲,也就只有這樣才證明神比原隨雲強大,比原隨雲厲害!這樣才能真正問神洗刷恥辱!”
老者開懷大笑起來,他望着書生道:“那現在你是不是明白了呢?”
書生搖了搖頭,他道:“雖然我明白了神女的意圖,但還是不瞭解他爲何沒有殺掉原隨雲!”
老者拿起桌上的戒尺望着書生頭上狠狠敲了一下:“孺子不可教也!”
書生嘿嘿一笑,也不惱怒,舔着臉問道:“弟子愚笨,先生費心了!”
老者嘆了口氣,道:“並非你愚笨,而是你想讓我做一個聰明的先生而已。好,好,好,既然如此先生就如你所願。”
“其實神女請原隨雲到魔宮本意並非因爲要殺掉原隨雲,而是要向着原隨雲宣戰。接下來的日子,神女將會代表神打敗原隨雲,一雪恥辱。”
“宣戰?”
老者沒好氣說道:“自然是宣戰了,你還以爲有什麼?你不是已經分析了上官香妃是一個高傲的人嗎?既然如此高傲的人如何會設計這等粗劣的陷阱呢?倘若上官香妃真設計了原隨雲,那原隨雲會沒有任何感覺嗎?要知道原隨雲可是一個行事前都經過佈局設計的超卓人物!”
書生摸了摸頭,他還是疑惑,問道:“可江湖上怎麼沒有人提起這件事情呢?難道是因爲這件事情還沒有開始積極展開就已經失敗了?”
老者搖了搖,道:“恰恰相反,這件事情影響非常之大,不過知道的人卻非常非常少,因此接下來這件事情就沒有再江湖上傳播開來。”
書生灼灼望着老者,道:“那先生可知道!”
老者不說話,他起身走進小屋的書架上,從左手第三排書架最上方的部位抽出一本書,回來,而後將書丟在桌子上,他說道:“原本我本想過幾天再和你說,不過現在應該是時機了!”
書生低下頭,望着那本書的封面。
封面上寫着四個字:“魔渡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