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了秀秀姐一副鐲子。”小妹樂不可支的道:“現在阿兄你放心了?後宅不會不寧了。”
小妹神清氣爽的樣子只叫徐子先覺得好笑……畢竟還是小孩,想法和男人一樣簡單。婦人們表面和睦屁用都不頂,笑着聊天言語裡彼此刀來槍往的情形,徐子先在後世都見多了。那種塑料姐妹花算什麼,眼前秀娘和陳文珺可是要共事一夫,就算有禮法約束,沒有爭執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魏在妾侍上還是有規定的,有契書的正式妾侍也有律法保護,夫家不能隨意責罵打罰,不能虐待,否則可以報官懲處丈夫或施虐的大婦,而且不能送人,以前可以買賣婢妾,當成物品享用,在大魏是不被允許的行爲。
“三小姐爲人真的很親厚……”秀娘走過來替徐子先揉着腳,說道:“送我鐲子只是小事,不過後來問的都是世子你的生活習慣,睡覺早晚,睡的好不好,有什麼喜好,愛吃什麼東西,聽說你喜歡吃辣,三小姐要了一些辣椒種子,說是回昌文侯府試種一下看看。”
徐子先被秀娘柔軟的手撫摩着,漂亮的小婦人替自己按着腳,這是一種叫徐子先相當滿意和感動的享受。
至於陳文珺的目的也相當明顯,未入侯府先與妾侍做一番交流,定下和平相處的約定,然後問徐子先的生活習慣,無非是爲將來當一個合格的妻子做準備。
看起來清冷高傲,對福州城中的諸多青年顯貴向來不假辭色的少女,卻是在這裡準備操持家務,這一瞬間,徐子先感覺到了自己心靈和身體的雙重膨脹。
還好小妹已經打着呵欠走了,徐子先不動聲色的抓住秀孃的手,說道:“以後我就要你們倆人……”
……
在鳥兒的鳴叫聲中徐子先早早醒了。
窗外還有些暗,晨光透過窗紙照入室內,光線不足,室中還是一片晦暗。
大魏的玻璃科技樹還是沒有點開,但琉璃製品也是相當不錯,其實徐子先感覺有一些琉璃已經制造的與玻璃相差不多,就是更厚一些。
有一些富商喜歡用琉璃代替窗紙,也有一些豪闊又喜歡新奇事物的人已經換上了玻璃,天方商人從遠方帶來玻璃,這東西相當昂貴,也是大魏人喜歡的外來物品之一。
用玻璃替代窗紙在以前的南安侯府很想難象,一片玻璃價抵同樣重量的黃金,現在徐子先摸黑下牀的時候,心裡倒是認真盤算起這個念頭。
當然他很快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秀娘還在沉睡着,他輕手輕腳的穿上箭衣短袍,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屋外有一層薄霧,重陽節過去不久,早晨起霧還相當正常。
四周傳來人的說話聲響,但被霧氣擋住了,看不清人,而且說話的聲音也是嗡嗡直響。
這樣的情形叫徐子先想起小時候,一早晨起來大霧瀰漫,對面不見人影,小小的徐子先會以爲這樣的天氣不能去上學,心中一陣期盼。
但霧氣很快消散,逐漸變的稀薄,等上學的時候到了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霧的蹤跡了。
他走進霧中,這是白色的霧,純淨,溼漉漉的,給人的感覺是一陣安寧。
當徐子先從別院走出來,從西角門進入軍營區的時候,霧氣已經基本上消散了。
武卒們在校場邊上集合,今天氣候不是很好,秦東陽下令所有人都在校場跑圈。
看到徐子先的身影,秦東陽和張虎臣等人都迎了過來。
雖然徐子先還沒有正式保舉,但大夥兒都是知道,南安團練司馬必定是秦東陽的職份,任何人也搶不去。
葛大和葛二帶着人也到軍營報了道,此前有過一次配合交戰的經歷,所以別院這邊對鼓山盜也沒有什麼排斥和陌生的心理。
在戰場上互相配合廝殺過,可比一般人的交情要牢固的多。
徐子先把一千六百團練分成三個營,以忠信義爲名,還有一個騎兵都,現在戰馬未齊備,軍營裡只有十來匹馬,所有騎兵都是從會騎馬的人武卒中挑選,現在他們每天輪流照顧戰馬和練習騎術,按徐子先的設想,戰馬相當要緊,李儀已經在與福州城裡的商人接洽,準備從北方購買一匹戰馬回來。
一匹馬最少六十貫到一百貫,價格異常昂貴,一個都的戰馬就得上萬貫錢。而且要替戰馬備齊馬鎧,一匹又得百貫。
再算上一匹馬一個月十餘貫的開銷,一個月固定開銷過千貫,一個騎兵都,買馬到裝備要兩萬貫以上,年開銷過萬貫,還不算騎士和跟役的開銷,還有騎士的具甲,裝備等等。
怪不得以福建全路的財力和朝廷的支持,福建路的禁軍騎兵也不到兩千人,騎兵實在是太昂貴了。
騎兵都當然是張虎臣任都頭,這個將門世家出身的牙將精通騎兵訓練和戰法,爲人忠誠耿直,已經深得徐子先的信任。
忠信義三營,秦東陽領忠字營,這是叫所有人都滿意的任命,那些武卒對秦東陽也很信任,畢竟秦東陽成名很久了,武卒中有不少人聽說過他的名頭。
信字營則交給了葛家兄弟,對這個任命李儀等人有所疑慮,不過當徐子先說明這是齊王殿下的意思,又有兩府的堂札任命後,李儀等人也只能打消勸說的念頭,但對葛家兄弟的疑慮並沒有徹底打消。
普通的武卒則是戰戰兢兢,鼓山盜的名頭也是十分響亮,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們在招安之後居然選擇到南安鎮的團練裡上任,以葛家兄弟的實力和名頭,交給他們一個禁軍營,或是一個廂軍營都是很正常的待遇。
義字營則是徐子先自己直領,除了沒有合適的人選外,秦東陽也是建議徐子先親領一營,積累起真正帶兵打仗,指揮作戰的能力。
大魏的軍隊序列,太尉是戰場最高指揮,在京師也是駐京禁軍的直指,但太尉不常設,最少在崇德年間皇帝沒有任一個高級武將爲太尉。
這也是天子對自己操控能力不自信的表現,太尉位高權重,掌握兵權,看起來有些危險。其實在大魏的制度之下,武夫並不直接領兵,在此前的幾百年間,還沒有哪個太尉領兵造反的先例。
太尉之下是廂都指揮使,這也是大將,一般來說都是積年宿將才會承擔這種重任,廂都指揮使下一般是五個軍,也有指揮十來個軍的高位指揮,這種指揮使都有豐富的戰場經驗,展露過充足的軍事才能,擁有極高的威望,這才能對戰場上萬人以上的禁軍指揮如意。
廂都指揮使會有副手,是副廂都指揮使和都虞候。
再下來是都指揮使,也就是都統制。他們指揮一個軍的兵力,兩千多人,是中等序列的指揮官,對下他們要指揮自己麾下的營,對上承接廂都指揮們的軍令。
很多時候都指揮使都是自行其事,幾千人規模的戰鬥一般就是都指揮使自行指揮,在戰場上他們也要有獨擋一面的能力。
再下來就是營指揮,也就是統制官,這纔是大魏軍制下的基層指揮官,他們指揮一個營五百多人的兵力,在戰場上任何一個營的表現都相當重要,他們要臨機決斷,決定衝鋒和排陣,他們也要親臨戰陣,在指揮的同時自己也要揮矟奮戰。
營級武官的經驗相當重要,再下就是直接執行軍令交戰的都頭和哨官,往上就是中高級的將領,這是一個承上啓下的位置,相當重要。
徐子先其實已經獲得了秦東陽在內所有牙將們的信任,少年牙將們更是完全的依賴,武卒們也會被調理的十分忠誠,現在徐子先欠缺的是兩個方面。
第一是個人武力的提升,最少應該在戰陣上有自保之力。
然後就是有一線帶兵的能力,如果不在營統制上獲得足夠多的戰場經驗,那麼徐子先始終還是在紙上談兵。
這對未來當然不利。
沒有人認爲徐子先是個無能紈絝了,但同樣徐子先自己也知道,紙上得來的東西終究是來自別人,自己獲取的經驗纔是最真實和最寶貴的。
其餘的牙將和鼓山盜們,多半任都頭和哨長,少年牙將多半還是普通的身份,少數特別優秀的,比如高時來等人,也是任哨長或隊官。
整個軍營都在井井有條的管理之中,每天的訓練能耗光所有人的體能和精神,同樣武卒們和牙將們的進步也是清楚可見。
……
“見過世子。”
秦東陽大步走過來向徐子先抱拳問好,他神色匆匆,但氣色和精神都是很好。
在侯府任了典尉,已經是從七品武官,如果再能任團練司馬,最少也是可以轉爲正七品,這對幾個月前還是普通牙將的秦東陽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提升。
秦東陽的家人還是住在府城,秦東陽沒有把家人接來,父母已經在府城住了大半輩子,離開之後未必適應。
當然現在秦東陽的俸祿已經夠高,秦家已經擴建修葺過,少年荒唐時欠的債也多半還了,現在秦家父母過的相當舒心,秦東陽留着妻子在府城照顧父母和兒女,自己一門心思在別院這裡練兵。
徐子先還了一禮,其餘過來問好的軍官們也是並沒有久留,大家都在準備一上午的訓練,在武卒們跑步的時候,軍官們也不會閒着。
大量的步弓被軍官們帶着人放在校場的弓架上,這些弓都是用大價格從附近的弓箭社買過來的,一張合格的步弓要十幾貫錢,加上箭矢總會有損耗,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徐子先紮緊腰帶,融入跑圈的武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