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對峙

盧文洛敲敲車壁,大聲道:“趕車的快走了,眼前這事瞧着晦氣!”

車伕應一聲,高高揚起馬鞭,四馬駕車,快馬着鞭,當可很快離開這裡,穿過谷口鎮,直抵南安。

車輪滾動的時候,王心源的臉色也是青白不定,他瞪眼看着這一車府兵,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希望。

在看到很多荒唐事,不可思議的事之後,他對大魏官吏和王越都失了信心。他可以確信,如果不在此時獲救,等待自己的將是無比的黑暗,毫無機會的未來。

但怎麼令這些府兵救援自己呢?

王心源汗落如雨,原本就炎熱的天氣加上極爲緊張的心情,使得他整個人象是在鍋中被煮熟的蝦米。

一羣無賴子見了,以爲是這個秀才相公在害怕,如果是正常情形下,無賴一般也不敢惹生員,生員們彼此聲氣相連,有同年,老師,掌握輿論,和官紳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惹了一個生員可能就招惹了一羣,是以看到王心源受窘的模樣,衆人都是笑將起來。

有一些好色的無賴子已經用眼光不停的打量着林氏,既然上頭貪財,這個秀才多半要弄死,他的娘子也定然不會放過,弄死之前,美色當前,當然也不會放過。

林氏羞憤無比,她知道必定不會被放過,左右打量,一心想要尋死,但被幾個無賴攔住,此時便是想尋死亦無計可施……

王心源知道不能再耽擱,當下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大叫道:“你們是否是南安侯府的府軍?”

馬車正要加速,有人叫住了車伕,肩膀上扛着銅星的盧文洛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對着王心源沉聲道:“相公,不是俺們不想幫你,這幫子貨我們等閒也不好招惹他。若他們敢到南安鎮撒野,準保叫他們斷手斷腳,這還是輕的。在此處,俺們卻沒有辦法幫你,對不住了。”

盧文洛很是誠懇,但王心源哪要聽這個?當下忍不住跳腳道:“我叫王心源,建州王大府下海捕文書拿我,就是因爲福州的楊大府薦我去東藩給你們君侯治病……他染了時疫,我精通大方脈,也懂怎麼治疫症,你們不救我,就是不救你們君侯!”

“啥?”

“他說啥?”

盧文洛和一羣府軍將士俱是限入一種呆滯的狀態,他們倒是沒有想到,在自己眼前一場糾葛,最終卻是和南安侯府有了關連?

“你真是王心源?”一臉虯髯,目光兇橫,臉上遍佈戾氣的楊促大步走來,拎住王心源的胸口衣襟,獰笑道:“還他孃的裝什麼王善,果然不是好東西,綁起來,趕緊送到建州府衙。”

盧文洛卻是已經打開車門走了出來,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將楊促推開,昂着臉道:“現在我們要問這個秀才的話,你他孃的給老子等着。”

楊促氣的差點吐血,就算在遊俠和無賴子這個羣體中他也是個狠人,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更不要說一掌將他推在一邊。

但楊促沒有發作,他知道眼前這漢子身手不簡單……盧文洛身高長大,體壯如熊,滿臉都是虯髯,整個人如同一隻大猩猩一般。而繼續從車中走下來的七八人已經陸續走過來,有人手持長矟,有人按着橫刀,這些是職業的軍人,不是無賴子能比的,就算這邊人多,楊促也知道沒有必勝的把握,他先忍了一下,向李富武使了個眼色。

李富武會意,將一個心腹叫過來,吩咐了幾句。

這時盧文洛等人已經將王心源護住,張仲德和周懷勇兩人則大步走到林氏面前,推開禿頭無賴,將林氏和王家的老僕也帶了過去。

府軍將士俱是精中選精,歷次招募府軍,俱是在四周鎮上村落招十七八到三十五左右的壯實漢子,個頭大多在一米七以上,甚至更高。這大抵是和招募禁軍的標準差不多,在平均身高一米六左右的福建路,府軍的平均身高都是要高的多。

除了高之外,便是壯實,原本瘦弱的人在當了半年府軍之後,身上也是長滿肌肉,他們經過長達半年的新兵期,每天從二兩葷腥到四兩葷腥,吃的全是精米精面,一開始會虛胖起來,然後在艱苦的不間斷的體能訓練之下,每個人的身材又會變得勻稱,只是身上又多長了很多結實的腱子肉出來。

這些府軍將士,原本就是壯實漢子,加上吃的好,練的狠,除了體能隊列外,每天都要練器械和徒手搏擊,然後是很多徐子先規定的訓練科目,比如攀登高索,翻越障礙,攀爬高山等等。

這些訓練,基本上都要練習肌肉、核心,還有徒手格鬥,更是每天都會進行。

經過長時間府軍訓練後,所有將士的體能,身體狀態,搏擊技巧,使用矟矛橫刀的技巧都是十分出色和嫺熟。

徐子先一向的理念就是,不敢肉搏,沒有決死之心和敢於衝擊敵陣的士兵,就談不上是好的士兵,這支軍隊,也談不上是精銳之師。

秦軍的弩很出色,但不妨礙秦軍挾着人頭用矛戈去衝鋒陷陣,羅馬人的投槍也很出色,但他們最出色的老兵肯定是左手持盾,右手持短劍,站在隊伍的第一排,隨時能用盾牌擊昏對手,用短劍插入敵人的胸口。

敢於衝鋒陷陣,並且熟練嫺熟的收割敵人的性命,這纔是虎狼之師,精銳之師。

盧文洛等人俱是身高體壯,被東藩的太陽曬的膚色黝黑,他們人數雖少,卻目光銳利,態度沉穩而堅定。

在周懷勇,張仲德走向那些無賴子時,落落大方,動作沉穩而有力,充滿力量和自信。

在這樣的職業軍人面前,無賴子們雖然也掛着團練的名義,相比較之下,雙方的力量對比差距真的是太明顯了。

連楊促和李富武也感覺到了,他們想起了過往被官府打壓的日子,一時的羞愧和膽怯之後,他們更加憤怒了。

現在是他們這些人趾高氣揚橫行無忌的時候了,卻遭遇到南安府軍這樣的對手,他們並不服氣,李富武隱隱感覺到這是個機會,可以趁機介入南安鎮的機會。

“你適才說要替我們君侯治病,他怎病了?”盧文洛沒理會身邊的事,儘管無賴子們如羣狼餓狗般的圍在四周,隱隱敵對,他看着驚魂未定的王心源,沉聲道:“秀才,俺知道你想脫身,這事俺們幫不得你,你說不真切,俺還是抽身就走,你怕是要比之前更糟糕。”

“這事你到福州打聽一下就知道了。”王心源看看盧文洛,急聲道:“你們怕是一路在海上到福州,又到家裡休息,未通消息……海盜來犯的事你們知道吧?”

“這事俺們知道。”盧文洛道:“俺們幾個,就是要趕去福州,趕緊回東藩。”

“海盜來襲之後,從東藩又傳來消息,你們南安侯突然感染時疫,病的不輕。”

“怕是謠言吧。”張仲德忍不住道:“福州和咱們南安侯府不對盤的人多了,故意放謠言亂俺們軍心,咱們東藩輸了,他們可是快意的很。”

王心源此時隱隱有種感覺,眼前的這南安府軍的將士,不僅身形高大壯實,動作利落,孔武有力,而且對答談吐相當出色,不象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武夫或是農人,而象是讀過書的人,雖然未必是進了學的秀才相公,但最少見識常識都是相當不錯。

王心源的感覺當然沒錯,適才那些無賴遊俠,有見識的不過是拿秦漢之際的大俠自詡,但廣散錢財,仗義然諾的事他們是做不出來的,且儀表猥瑣,氣息下流,身上滿是惡臭,頭髮結柄,牙齒損壞,口中滿是惡臭,這是標準的羣氓,實在上不得檯盤。

而府軍將士,卻是衣袍整潔齊整,動作整齊劃一,走過來時隱隱已經散開隊列,做好了交戰的準備。

談吐上也是邏輯清楚,很明顯都是讀過書識過字的人。

王心源心裡有一種感覺,他找這些府軍求助應該是最明智的做法了。

“並非謠言。”王心源很冷靜的道:“我雖是生員,亦算是名醫。但我不喜歡替官府效力,不管是你們侯府還是昌文侯府招募醫生的時候,我都沒有應募。我並不缺錢,又是生員,所以昌文侯府也沒有勉強於我。這一次我替楊大府治病,也算得了他的信任。在數日之前,楊大府找到我,親口說起南安侯染了時疫重病之事,有一些細節,我聽了不是胡編的。另外,海盜要犯東藩是確切之事,此時按常理來說,應該是南安侯時時刻刻在軍營,與軍民百姓一處,提振士氣,哪怕是嚇阻海盜也是好的,哪有自稱重病,渙散軍心民氣,使海盜肆無忌憚去侵犯東藩的道理?”

“不愧是秀才相公。”盧文洛看到一旁的林鳳山點頭,他也是已經信了九成九了,當下說道:“你說的像模像樣,但要記得,俺們不是善男信女,只要事後發覺你是在撒謊,準保叫相公你後悔現在所行,你會比落在這羣無賴子手裡要悽慘的多。”

王心源身子一軟,知道自己獲救了。

這幫軍漢,也果真是南安侯府畜養的死士,王心源就是有些奇怪,聽說府軍將士近萬人,難道個個都是這般模樣?

要知道這些軍漢已經準備走了,車馬已經行出關卡外,若不是聽說了南安侯之事,此時他們應該已經穿過谷口,在往南安鎮的路上了。

一旦聽說,並沒有什麼官員吏員,只有一羣府軍將士,看眼前這個當家的也就是個隊官,管十來人或幾個人的小頭目,無人督促,也沒有人監管,居然就是將侯府的之事視爲自己的事,不顧安危,亦沒有推脫之意……王心源知道,若眼前是大魏禁軍,自己將要入宮替天子治病,怕是禁軍都未必會出手管這等閒事。

原因很簡單,禁軍無軍令不得擅管地方民政事,只要沒有明確的上頭的指令,禁軍可不會出頭亂管地方的閒事,哪怕自己是要去替天子治病。

“你們八人和馬車能過去,”楊促指着王心源夫婦說道:“這兩人不行,他們不是南安侯府的人,是上了海捕文書的要犯!”

“老子不讓你帶走,你能咬老子的鳥?”盧文洛嗆回去道:“這相公要替我們君侯去看病,就是我們侯府的人!”

“不行。”楊促兩眼發紅,盯着盧文洛道:“放你們過去就是給你們面子,不要弄的大家都難看。”

盧文洛道:“和你們商量也是給面子,不要給臉接不住!”

雙方都是火藥味十足,楊促按不住火氣了,抽刀道:“那這樣你們也留下來吧!”

頂牛至此,盧文洛拔出佩刀來,怒喝道:“來試試看!”

四周的百姓都忙不迭的躲開了,兩邊都凶神一樣,所有人都害怕殃及池魚。

谷口隔的不遠,也有很多人看到這邊的情形,有人開始往下跑,那是總團的團練,也有人悄悄跑去到南安侯府在鎮中的分行去報信。

“打!”

李富武知道這時候縮了,以後總團的名聲就毀了,況且放過王心源,他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別看他李家兄弟在總團都是一呼百諾,那是有王越在後頭撐腰,他們這些人就是夜壺,大人物想起來就用一把,這當然很屈辱,但總比當過街老鼠或是被逮起來開刀問斬要強的多。

在李富武的招呼下,幾十人頓時都往前擁,這些人說是團練,但連個屁也沒有練過,他們當然毫無章法,幾十人離的近的先咋呼,然後後面的人擁上來,感覺人多了才真的往上衝。

在這些人吆喝咋呼的同時,在盧文洛的帶領下,張仲德,周懷勇,林鳳山等人背倚大車,形成了一個半圓的陣勢。

兩個刀牌手在最前頭,三個長矟手在中間略微後退,護住兩翼,三個弓手開始引弓待射。

盧文洛身爲刀牌,站立在隊伍最前,雖然被幾十個無賴無賴拿着刀槍圍着,他心裡卻滿是興奮。

這件事是個好機會,護衛同伴的父母,以少敵多,打服與南安侯府做對的對頭……盧文洛並不是有意挑事,但他認爲機會難得,不能放過!

第一百三十八章 問政澎湖第三百零三章 紅豆黑豆第二百五十章 海灘上第五百二十四章 威逼第五百二十章 紅旗第三百七十一章 捧刀人第四百六十八章 慘敗第四百五十二章 克敵之資第三百二十五章 帳篷第五百三十九章 汗諭第四百四十五章 山谷襲殺第三百四十六章 陳家第一百九十四章 放榜第二百六十二章 追趕第二百二十八章 何時平盜第五百五十四章 藩國第五百三十七章 信任第二百六十章 上船第三百二十章 開荒第五百二十八章 大汗第三百八十三章 冷眼相看第二百八十三章 上島第一百一十四章 箭雨第二百一十九章 水手長第五百四十九章 拉攏第五百零五章 巧遇第四百四十五章 山谷襲殺第一百九十四章 放榜第五百零五章 巧遇第一百二十六章 實力第四百九十七章 幕府第三百二十四章 算無遺策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年拜門第三百九十九章 無盡殺戮第四百五十五章 被激第三百四十八章 分銷之法第二百三十七章 入寨第五百七十七章 再造第三百七十八章 探礦第三百八十三章 冷眼相看第五百六十一章 追殺第三百八十四章 對峙第四百一十八章 變化之道第五百零三章 信心第四百九十章 置吏律第二百四十一章 神兵天降第三百三十七章 倭人第四百七十二章 玄甲騎第五百零三章 信心第四百四十二章 禮成第四百八十五章 緊張第二百八十六章 篳路藍縷第二百三十九章 昂揚第四百八十六章 開府親王第三百六十七章 並不算好第一百四十八章 登船第五百六十三章 掩護第四百九十八章 奇聞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城第五百零六章 步伐第五百一十九章 堂食第三百六十七章 並不算好第四百三十七章 迎親隊伍第二百三十章 上寨之路第二百一十四章 讚賞第三百二十三章 島上風光第五百一十七章 死寂第三百零三章 紅豆黑豆同學一百五十一章 迫不得已第三百七十七章 中部第四百五十七章 第一都第四百八十五章 緊張第二十七章 潛藏的好處第五百四十五章 鐵人第三百五十五章 長途第一百二十六章 實力第五百四十二章 填壕第一百二十七章 根第四百七十四章 中山王纛第一百九十四章 放榜第五百一十四章 爭吵第二百二十九章 投入第二百三十九章 昂揚第一章 崇德十九年夏的星天牛第三百八十七章 藍袍人第一百一十一章 風聲第四百七十章 悲切第五百零四章 家督與背叛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得快意第四百六十八章 慘敗第四百六十三章 人心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得快意第三百二十二章 迎接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物第二百一十章 狂生第一百六十三章 南安侯第三百一十六章 文明的曲線第四百三十九章 陰暗之所第三百一十七章 土著京觀第三百七十三章 各方心思